太阳早已落山,整个向阳山庄却灯火通明,人们来回奔跑,堂屋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在打井一般。原来里面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都在磕头。
乔影端坐上方,手里拿着珠钗不住把玩,丝毫不管下面人的死活。一个人忽然歪倒在一旁,额前鲜血横流,旁边早有人把他架出去。
“报!”两个持火把的人跑进来,就要跪下。
“说!先别跪!”
“她,跑到玉木林了!我们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转出来了!”
又是玉木林?二当家的走上前来,“影爷,怎么办?咱还通知不通知袁效释啊?”
“当然通知!柳儿受了伤,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告诉袁效释寅时到庄里见!带上荷包!”乔影不住地转着珠钗,像是件古物,可能是家传的。
“那要是不来呢?”二当家问。
“不可能!”说完,乔影站起来,准备走出堂屋。这个柳儿,有几分手段,我倒要看看中了我的毒,你能怎么办?
“影爷!”二当家喊了一声,他指着跪了一地磕头的人说:“这些人……”
乔影一笑,冷冷地说:“磕够一千个了?”
众人接着磕头,嘴上振振有词的数着数目。
袁效释双手颤抖地拿着字条,上面鲜血写成的大字,让人触目惊心:寅时向阳,荷包换人,不来即死。
这个嫂子,说到底还是自己去了,现在可怎么办呀。去找柳絮!一个女人也做不了主。能当了家的,就只有大哥了。
袁效释站在别院的门口,里面传来叶兰儿阵阵笑声,“讨厌,相公!就知道逗人家。给我……”
“大哥!”袁效释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里面的笑声停止,随后袁效儒的声音响起:“谁?老四吗?”
“是我!效释!大哥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怎么听得袁效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难道出什么事了?袁效儒走出来,脸颊上多了一道胭脂红,想来是和叶兰儿调笑的结果。
“怎么了?”袁效儒又恢复了之前的刻板。
袁效墨一看大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袁效儒一扼,“大哥,求你救救嫂子,救救嫂子……”
“君眉出事了?”袁效儒扶起自己已经哭作一团的弟弟。“先起来,慢慢说……”
通过袁效释时断时续的记述,他知道柳君眉一个人上了向阳山,不知道对手是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君眉出事了,有性命之忧。
他紧锁着的眉头跳动着,额头的青筋也跳了出来,原本冰冷的脸更是一点血色没有。他将那张纸条展开,眼睛里的怒火能把纸条燃烧。
“荷包呢?”袁效儒说话字字带刀。
“嫂子贴身带着。”袁效墨颤颤说道,“她说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荷包引起的。”
这个柳君眉到底做了什么,一次次挑战着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眼看着她再次为了袁家遭此劫难,不免冲着首作俑者的弟弟开火,“谁让你让她带的?你自己惹的祸为什么要让她给你收拾?”
“可……嫂子说荷包是你送他的呀!”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自己送的荷包怎么会带来这么多事端?自己只是去南门街的手工坊挑了其中一个让她绣上君眉的名字而已,这怎么了?
又是自己连累了君眉,曾经的笑意盈盈,曾经的爽朗拳脚,曾经的眉飞色舞,曾经的一切一点点涌上心头,袁效儒心头默念:君眉,等我救你!
玉木林上空,黑鹫的鸣叫声声入耳,它盘旋一阵,选择在一棵大树上栖息,树下传来女子的喘息声:“黑鹫,我猜你就能找到我!”
柳君眉用力拽着脚上的环链,却始终解不开。该死!
跟随者黑鹫的牵引,君眉很快找了那盏在林中的竹楼,“三爷!三爷!我是君眉!”
“你这女娃,现在想起来看我了?”傅三爷从竹楼上走下,几月不见,那花白胡子似乎又变白了几分。“怎么又受伤了?”他一眼就看到君眉行动不便的样子。
傅三爷扶着君眉走进屋里,三爷仔细看了看她脚上的环链,取出一把斧子。“这是早些时候我闯荡江湖时一位前辈给我的,他说是无坚不摧。这么些年我就用它砍竹子了,这次也试试。”
斧子用力一挥,环链登时断掉。君眉看着恢复自由的双腿不觉长出气一口。
“女娃,你这是被什么暗器伤了?”傅三爷看到君眉胳膊两处伤口,黑色的幽幽发着光。
君眉摇摇头,“我就记得是个葡萄般大小的圆球砸中的,别的没注意。”
傅三爷细看那黑色一摸,嗅了一下,一股古怪的香味。用手一捻,黑色转为银色的粉末,瞬间吸收到皮肤中。三爷脸色一变,“不好!女娃!你还有哪里受伤,快洗净!”
房间内有一只大桶,柳君眉泡在里面不知所措。旁边还摆着一套男人穿的衣服。她告诉了三爷泉盅的事情,因为在这房子里看到过傅天翔,说明三爷肯定会告诉他假酒的事情。
低头她又将自己的身体全部浸入药酒之中,看着月牙白的肌肤陷在草黄色之中,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黑色渐渐变淡,想起刚才傅三爷说的话,不由百感交集。
三爷说,那暗器上粹了毒药,叫黑白是非,本身是黑色的药末,被人吸收后会变成白色,之后再随着时间慢慢将皮肤变成黑色。等到全部变黑的时候,人的性命也将走完。
君眉现在泡在这药酒里,可能会缓解一部分,但还是要去找解药。哎,想到还要回到那个鬼地方,君眉就十分害怕,不过有三爷陪着还好。
君眉穿着那身男装,有些偏大,又将头发一梳,活脱脱地一个英俊少年,她看着自己放在竹床上的荷包,又看了看整装待发的三爷,“三爷,我能先回趟家道平安吗?这么晚我不回去家里肯定着急的。”
“呸!你还没平安呢!告诉你,解药之事可耽误不得,再说了,我泉盅的酒还敢假冒。我倒要验验这乔影的成色。”
柳君眉叹气,希望这一行顺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