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教授办公室出来,柴洁就直奔校外拦出租车,上了车又赶紧掏出手机给钟元元打电话:“元元,我现在来你家接Eddie,今天谢谢你了。”
“诶,你别来,你千万别来我家!我已经给你把这个小菩萨送回你酒店里去了!你自己赶紧回酒店,早上说好帮你看到下午四点的,一分钟也不能多,拜拜!”电话里一个高亢的女声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柴洁再说话的机会。柴洁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时间,才超过4分钟,应该钟元元接电话时还在酒店,没多想别的,又叫司机掉了头,直接回酒店。
钟元元是柴洁的大学室友,今天她出门找江教授,不方便带着Eddie,翻遍了手机通讯录才发现自己从前人缘是有多差,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一个能开口问的朋友也没有。无奈之下,她又点开手机微信,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找找看那些因为齐邮加的各色人物里有没有在上海的,结果却发现了钟元元的微信。她看到的第一眼很疑惑,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一号人物,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这是当年钟元元拿着她的手机强行互加的好友,说有事可以找她,她也没在意,于是就一直在通讯录里没删但也没联系。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柴洁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问了钟元元,钟元元也“毫不客气”地也答应了。
柴洁回神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她谢过司机之后下了车,急匆匆地上了电梯,她太心急如焚,以至于没有发现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酒店大厅里突然现身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Eddie已经四岁,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了,其实上午她已经物色了几家,本来是挑了江这边的一家,如今确定要住在学校里,她又想还是江那边的更合适,离S大非常近,步行就能往返。
柴洁想好以后就招Eddie:“Eddie,妈妈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以后我们在这座城市住下好不好?妈妈在大学做老师,你就在妈妈的学校旁边的幼儿园做学生,我们一起住进大学里!”
Eddie有些不解,放下手里的积木歪着头状似思考的模样:“妈妈,什么是大学?”
“大学就是大人学知识的地方……”柴洁汗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复杂的问题,开始胡说八道,又想到一件事,把Eddie拉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Eddie,以后我们在中国就要入乡随俗用中文名你知道吗?”
“嗯嗯,妈妈我知道,今天元元姐带我去游乐场,那里的小朋友都问我叫什么名字,他们介绍自己都是中文名,我也用了中文名!”小男孩想起在游乐场欢快的时光脸上是很纯粹很干净的笑容。
柴洁心中却又一丝讶异,她没想到钟元元竟然带着他出去玩了,毕竟她一直一副不情不愿怕麻烦的样子,更奇怪Eddie给自己乱起了什么中文名,一脸好奇地问到:“那你给自己编了一个什么样的中文名啊?”
小男孩洋洋得意地摇着脑袋瓜子,连头上翘起的头发丝都觉得傲娇:“我才没有乱编,我告诉他们我就叫宋星火!”
柴洁一怔,愣了。
“我看自己的身份证就是这个名字!”小男孩还在得意地说着自己知道自己中文名字的由来,没有发现妈妈的异样。
柴洁却心不在焉,这确实是Eddie的中文名,她当年在登记名字的时候纠结了很久之后取的名字,但如今她不敢也不想,再让他叫宋星火,她本意是想重新让Eddie自己像个名字,却没想到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原名……
她心中疑虑,却想到明天搬家的事,只好先不想名字的事情,叫Eddie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自己也收拾了一番,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母子二人躺在床上,熄了灯,旁边的Eddie呼吸已经变得均匀平缓,终究是小孩子,收拾东西搬来搬去累了,沾了床就睡着了。柴洁心中却很复杂,想着乱七八糟的过往与未来,久久难眠。
虽然是已为人母,但说到底她也还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这么年轻带着小孩,既没经验又没能力,从前是在美国,没有过往牵绊,还有齐邮照顾,现在回了上海……
柴洁心乱如麻,睡着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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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柴洁带着宋星火去了S大的宿舍,拿钥匙开了门就看见客厅桌子上的房产转户协议,她才知道江教授说让她暂住,其实是把房子给她了,桌子上要把房子转给她的东西都备齐了,只等她签字。柴洁无法,知道这是让她非签不可的架势,拿笔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收拾了一个上午新家,简单地吃过午饭后,柴洁送宋星火去了之前看好的幼儿园,又回来准备面试的事。
等候室大概坐着七八个人左右,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一副正襟危坐,很紧张的样子。柴洁心知自己没有问题,安静地坐着吹空调,偶尔起身接水喝,显得很淡定自若。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柴洁自己也没想到在面试时等面试官喊自己的等待时间竟变成了让她觉得这一天最放松休息的时刻。
柴洁看着等候室里的人断断续续出去又回来,回来时有的面露苦相,有的胜券在握,等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她进去面试的时候看见里面坐着四位面试官,两男两女,其中有个男的很年轻,在这几个中年组合里显得又些突兀。
四个面试官不动声色问她问题,和正常的面试没什么两样,柴洁也认真回答,不敢丢了江教授的脸面。等面试得差不多了,坐在边上的青年男子就开口让她回去等通知。柴洁这才偏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这男子点点头说了些结束的话术,礼貌地退了出去。
等柴洁走后,面试工作算是彻底收工了,几个年纪较大的面试官互相闲聊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有江梧没动,夕阳透过左边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本来清俊的侧颜镀上一层暖光,给人变得柔和的错觉,他看着桌子上柴洁的简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搁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留白的的部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