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洁,你亲亲我这里,快过来亲亲我……”男生一只手扶着头另一只手轻轻点着脸,面色温柔地喊着对面那个靠在床头瑟瑟发抖的女生,仿佛他提出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要求,却又显得一切那样诡异。
女生头发乌黑,衬得原本苍白的脸更无血色,似乎是多年没有理过,一头的黑发又长又乱,杂乱地散在被褥上随着她的颤抖而抖动着。柴洁眼圈已经红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正颤颤打转,视线越来越模糊,但她能感受到眼前的人正越来越靠近。
“啊——”就在他的手落在她脸上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睁开眼是暖黄色的天花板,柴洁渐渐回过神来,她微微转头,奶白色的茶几,淡粉色的单人沙发,飘窗上坐着的小男孩正聚精会神玩着积木外面的阳光有些烈,透过白色的镂空花纹窗帘刺进来。没有黑色的墙,黑色的天花板,没有紧紧锁住的窗户,没有冷冰冰的佣人守在门口,自己更没有长长的头发,柴洁摸着自己齐耳的短发,安心了一些。
她和乔邮已经离婚了,离婚时只差一个月就满三年,她终究是撑不下去。她知道乔邮恨她,虽然只有一个月,她找遍所有相关的人希望能通融通融却都以失败告终,她才后知后觉是乔邮不愿意。临时绿卡就要到期了,她在美国已经呆不下去,如今她只能狼狈地准备回国。柴洁心中无奈,望着飘窗上自顾自玩着积木的小男孩忧心忡忡,“Eddie,过来”
小男孩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东西,欢欣地跳下飘窗奔向柴洁,“妈妈,你睡醒啦,我好饿!”
柴洁听了男孩的话心中惭愧,“对不起,妈妈不小心睡过头啦,刷牙了吗?”
“刷了。”小男孩闪着水汪汪的大眼乖巧地回答。
“那你去那边把积木收拾好,等妈妈刷牙洗脸带你去吃好吃的”,柴洁望着眼前小男孩越来越像某人的眼睛,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然后起身洗漱。
房子之租了一个月,还有两三天即将到期,柴洁带着Eddie把东西收拾整理后一大一小一人一个行李箱拖着出门落了锁。
柴洁心里是舍不得的,这一个月是她为数不多的自由的没有恐惧的时光,还有几个小时之后,她就不得不坐上回国的飞机,再一次回到从前胆战心惊的生活。
脚边的小男孩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搬家,正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柴洁努力扬起笑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Eddie,我们要回家了,真正的家。”
小男孩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妈妈。
柴洁握着手里的小手,带他去了一家儿童主题餐厅,Eddie进了餐厅和柴洁点了东西就直奔餐厅的主题游乐园,柴洁望着那个小手小脚一团笨笨地跑去的背影只有无奈的笑,顺便在等待的时间里打电话给房东处理好退租的事。房东似乎有些舍不得她,说不能送她很遗憾,最后聊着聊着竟然心善地非要将没住满两天的钱退还给她,态度强硬不容拒绝,柴洁不听感谢着答应了,心中更是一阵感动。
柴洁望着手机里刚刚传来的转账信息,神色讷讷,眼睛已经湿润。她目前确实是手头有些紧张,她刚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来得及找到工作就不得不因为离婚回国,以前跟着乔邮,不知道用起钱原来这样快,这一个月,四处奔波绿卡的事,找起工作也力不从心,带着Eddie,没有固定的工作,又是身处物价水平过高的美国,很快手里的积蓄就所剩无几,于是不得不计划着回国。
等母子二人吃完东西,柴洁就带着小Eddie马不停蹄赶飞机,时间很紧张,半路上有遇到一些事耽搁,万幸最终还是上了飞机。
“妈妈,齐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吗?”小男孩眨着大大的眼睛有些疑惑,这不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以前齐邮也常常带他出去玩,那时她课业繁重,自顾不暇,更没有时间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她不得已拜托齐邮,没有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就是那一段时间,Eddie和齐邮一高一矮的形象几乎是飞遍了西半球,在各处名胜古迹留下留下合影。说实话,等柴洁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她除了震惊,内疚和感恩,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羡慕,她活二十几年,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柴洁心情复杂,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前这个乖巧的小男孩问题,她想了想,摇了摇头:“齐邮叔叔很忙的,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一直陪你。”
Eddie眼睛黯淡了下去,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柴洁有些心疼地摸摸他圆圆小小的脑袋,她知道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她想给他最好的,可是她却没有能力。
飞机在空中持续飞行了十几个小时,中间柴洁几次睡着又醒过来,很不安稳。
她知道,着陆——意味着再一次掉入深渊。
到机场到时候是这边的晚上,北京时间19:40,下了飞机柴洁拉着Eddie推着行李有一些颤抖。
三年了,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切。
上海的变化大也不大,一如既往的繁华,也一如既往的冷漠。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倒是比以前更显得疏离。这是一座冷冰冰的城市,如今高楼四起,大厦蔽天,曾经熟悉的街道已经经过已在迁改早已面目全非。
柴洁随意找了一个拉面馆,带着Eddie进去吃了碗拉面。吃完有在附近找了旅馆临时住下。
等收拾好行李,哄了Eddie入睡之后,她开始犯愁。手中存款不多,教完Eddie的学费还要找一套像样的房子,但只怕是交不起租金,可是旅馆费用太高,久居更不划算。看来当务之急也只有先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了。
熄了灯,柴洁躺在床上望着窗户外面灯光如昼的城市,默默计划着找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