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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拼图之一

1292年春,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护送蒙古公主阔阔真到波斯成婚,他们从泉州刺桐港出海。马可·波罗看着海港里樯桅如林、千帆竞泊的盛况,发出感叹:“刺桐确为世界上最大港口,商人云集这里,遍地黄金,货物堆积如山…

泉州港到南洋、东洋、西洋的航路畅通无阻。这座港口城市与70多个国家和地区保持着贸易关系。从泉州港出发的中国商船,满载瓷器、丝绸、茶叶,再运回香料、药物和铁器。

刺桐如此繁华。同为建宁府的漳州等地,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也奔赴刺桐,开启自己的经商生涯。

陈清华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母亲因病早逝,只有一个父亲陈松。清华成家前,父亲便带着他前往刺桐做药品生意,春来秋往,家道兴旺起来,陈清华二十六七岁,就买地盖了房屋成了家。

他母亲娘家一个未出五服的姐妹金氏,带着自己儿子黄超上门拜访,欲把黄超留下来,给陈松陈清华做小伙计。父亲陈松不同意,说自家做一点微薄生意,全凭父子勤扒苦做,勉强糊口,养不起伙计。陈清华想起死去的母亲,心中不忍,恳请父亲留下了黄超。

这黄超没读过什么书,头脑却灵活。他提出找陈家借三十两银子,平时吃穿用度无需陈家承担,都自己花费,再自己出本钱,跟着陈清华做生意,一切日常及经商本钱都从那三十两银子里开销。陈清华买卖什么,他跟着学就是。等赚了钱,再将本金归还陈家。

这个主意的好处,是身份关系说的清楚,钱财来往更明白,比糊里糊涂家里多个伙计,吃穿用度,责任大小不清不楚好很多。陈清华答应下来。借与表弟三十两银子。

从此以后。从漳州到泉州两百多里山路上,为振兴家业,三个男人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三人进的货虽一样,但贩卖的地域却有不同。陈清华考虑到黄超没有根基,便把自己做熟的城镇区域分了一部分给他,自己再去开辟新的地方。

光阴荏苒,一晃一年过去,黄超的买卖逐渐做大盈利。转眼到了次年农历六月。他们三个人又从漳州整装出发,前往泉州进货。因为贪近,黄超游说陈清华走一条新路,黄超听说很多客商走过,可节省半天行程。

三人遂依黄超所言,临时决定走那条新路。太阳快落山时,三人走到一处险境,名曰桃花岭。路左边有十多丈深的深沟,路右边是高耸的山崖。很显然,工匠顺着山腰,在绝壁上开凿出这条道路。三人小心翼翼,前后分开,谨慎前行。走到路的一半,忽然黄超惨叫一声,踉跄几步,坠下山崖。

陈松陈清华弯了很远的路,到深沟里找到黄超时,他已气绝身亡。

慌乱之中,陈清华欲拉着父亲折回漳州报官。

陈松却说,我们三人临时起意走这条路,又无旁证,若衙门判谋财害命,百口莫辩。这是其一。我们借给黄超三十两银子,人死债消,金氏丧子孤寡,这钱等于扔进水里,要不回来。这是其二,金氏必在家族里四处诋毁,弄得我们声名狼藉,这是其三。所以,陈松说,报官不是好办法。

陈松从黄超尸首上搜出携带的进货银子,总共五十多两,陈松说。这三十两,我们先拿回,算归还的本金。还有二十多两。事后以关心照顾的由头,给予金氏,绝不占他便宜,且各种节气,再送米送面,也算对得起在天之灵。

陈清华很犹豫,虽然父亲的想法不合常理,但考虑周全现实。

陈松说,我们从没走过这条路,大家都知道我们走那惯常一条,我们连夜折回就是,跟平常一样去刺桐进货。过些日子再报官说不见了黄超,让官府差人来寻,或盼有路人经过此地,发现黄超尸首报官,那样,不多久黄超便能入土为安。无论如何这般最为稳妥。

天色已晚,父子决定依此而行。他们连夜折回老路,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继续去刺桐进货。

七八日之后,当他们采买完毕回到漳州,刚进城门就被捕快捉拿,押去了官府。

原来,他们离开后第二天,就有商贩经过桃花岭,发现黄超的尸首并报了官。

捕快仵作向一城的主官姜县令报告说,尸首口吐鲜血,肋骨折断,很显然是从崖上坠下摔死。另外,

尸首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谋财害命极有可能。尸首旁边一根灌木上,发现一颗线穿的绿松石圆珠, 显然为凶手无意间被树枝勾住留下的现场证据。

姜县令让带了金氏来问,说日前,黄超跟她讲,即日要与陈松陈清华父子前往刺桐进货。由此。姜县令吩咐捕快们不用打草惊蛇,守在城门,等父子两现身再立刻拿下。

衙役拿下父子两后,姜县令升堂审问。

堂前,陈松陈清华父子坚称,他们两走的,是经常走的那条路,这一点可以有很多路上碰到的商贩为证。黄超说约了人要赶日期,出漳州后决定独自走一条快路。三人此次并未同行。

姜县令发现,陈清华褡裢上有一排绿线穿的松石圆珠坠子,中间缺了一根。让捕快把现场发现的珠子拿过去一对,一模一样。天衣无缝。

捕快从陈清华身上搜出携带物品。金氏旁观,在搜出的银子中。拿了一枚五两的银锭仔细观看,接着惨叫一声,放声大哭,以头抢地,又起身咬牙切齿欲与陈清华拼命。

姜县令喝止金氏,问她缘由。她说这锭银子前几日黄超拿给她看过,上面有刺桐钱庄***票号的私印。这锭银子模样规整,花纹细腻,黄超递给母亲看时,说这样的锭子再攒五六个,就可还清陈清华所借之资。当时她接过来,仔细端详,还指着银锭上一个牙印逗黄超,问是不他咬上去的。所以这锭银子她一见就认得,那个牙印清清爽爽,这银子无疑是陈清华从黄超身上搜取的。

陈清华一时哑口无言,被拖下去大刑伺候一番,血淋淋屈打成招。

陈松跪在那,心疼,后悔,愤恨。恨自己自作聪明贪图小利害了儿子,恨姜县令草菅人命,自以为是,算个狗屁清官。

结局,陈清华被插了标,秋后问了斩,陈松和陈清华之妻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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