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突然涌上那本就不大的眼眶,盛的满满的,一滴滴往下掉,主子柔嘉竟然没有死,她还活的好好的,活的这么健康。
“木棉,不要哭,我们先进屋。”柔嘉用手轻轻擦拭木棉那脏兮兮的泪痕,善雅十分识大体的没有多问,赶紧去屋里备上换洗的衣服和洗澡水。
木棉哪里受得了这般公主级的待遇,从善雅手中拿过干净的衣裳,连忙说自己来自己来。柔嘉看了善雅一眼,就见善雅将房门掩上就退了出去。
“主子,奴婢自己来就好。”木棉见柔嘉亲自帮自己褪去脏乱的衣服,不由用手推脱道。
“木棉,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自称奴婢了。我想知道你为何来到这里。”柔嘉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却将疑问提了出来,木桶里面撒上了前几日晒好的干花,还没来及做成香氛,就被善雅拿来给木棉先试用一下。
木棉见柔嘉没有停止帮忙的动作,也就不再拒绝,有些害羞的坐到浴桶里面,任由柔嘉将热水轻轻浇在自己的身上。
“太后让我随行进的军队照料小王爷。”木棉慢慢地说道,见柔嘉仿佛不明白谁是小王爷,立刻又补充道,“鹂宝林的孩子残,现在叫皓璨。由太后抚养着。”
柔嘉没有说话,示意让木棉接着说,也许有些事还是听完了再问比较好。
“北上的军队是赤辽将军的一条分支,因为赤将军没有家室,所以太后让小王爷认将军为父亲。”热水升腾着一股热气在身边盘旋,木棉没有表情的复述着,这些宫廷的事情,她哪里能明白个中奥妙。
“本来一路都很太平,可是就要到玄江西岸的时候,突然闯来了一大批脸蒙鬼面的兵马,将军带的队伍本就是分支,哪里敌得过偷袭的雄雄大军。”木棉将手臂环抱在胸前,接着说道。
“我和小王爷被赤辽用了一队精兵护送出这处战乱之地,”木棉说到此,闪亮的光芒又充满在眼眶之中,“我很没用,小王爷被人夺了去,我也被人打劫了去。”也分不清木棉的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出兵做什么?”柔嘉只问重点,从未对高句丽国发动过战事,因为两国的距离问题,的确一百年来都没有过纠缠。
“殿下只说要远征海国,扩大奴颠王土。”木棉的面上竟然全是懊悔的表情,完轩皓雪和柔嘉在她的眼中永远是太子和太子妃。
柔嘉没有再问,僵硬地站起身来,一年的时间,就将你磨得这么尖锐了,皓雪。
次日的清晨,带着些许园子里的花草香气,柔嘉这夜睡的却不是很好,只是宫门外传令小厮的急报让她震了一惊。
“小的常泰奉皇上之命接公主去往祥乌殿。”自称常泰的小公公远远站在门口朝颐翠宫里喊道,柔嘉正坐在亭中,当然听见了这声叫唤。
木棉因在青楼受了惊吓,加上连日的温饱不济周遭劳累,此刻还在房间里面休息,柔嘉也没有叫醒她,示意了善雅好生照料,就坐上常泰候在门外的凤撵,一路行去。
祥乌宫此时跟以前却不太一样,还没行至跟前,就见远远的一队队侍卫守在殿前,仿佛如临大敌般,柔嘉因起得很早,也没有稍加打扮,见到这副壮大的场面有些没底,但还是朝宫内走了进去。
只是那大殿之中跪在地下的那个人怎么如此眼熟,血迹斑斑的衣裳竟然分辨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了。
“你可知罪。”坐在大殿宝座上的左琏无比威严的冲跪于殿中的人说道,“扰乱民安,居心何在?”
柔嘉静静注视着朝堂上的一切,高句丽的文武百官皆在这里,而左琏叔叔却说的是奴颠国的语言,这又是怎么回事。
“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殿下那人毫不在乎的说道,就像讨论的不是这个人的生死,而是另一个人的生死一般。
柔嘉不敢置信的缓步向前,她不会不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她不得不上前确认。
任就不避讳的穿着奴颠国公主所着的服饰,一身淡淡的粉蓝色清馨怡人,侧眼瞟过那人俊逸的面容,四目柔情对视,只是一刻,就见殿下的那人不顾还锁在身上的铁链,倏地站起,双手强劲有力的晃动着柔嘉纤弱的肩膀。
“柔嘉,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皓雪只晃了一下那熟悉的身段,就要死死抱在怀中,脖间下三分的锁骨处突然犹如针扎般疼痛,顺势倒在了大殿之上。
柔嘉脸上却看不见心痛的神情,只是眼睛看向宝座上面的左琏叔叔,持着无形弓的右手,射出的冰箭没有一丝犹豫,皓雪痛苦的表情就能知道此箭有多么的厉害。
“王上,请将此人交与柔嘉。”柔嘉半跪在殿前,话语中清冷异常,“此人几乎让柔嘉失去生命,孩儿想让此人也尝一遍。”
正坐在宝座之上的左琏面色从容冷静,本叫柔嘉来是想确定一下这人的身份,虽说是会奴颠国的话语,可是看他的打扮并不像将军的打扮,但是言谈举止却有着不同凡人的感觉,再说了这人若是柔嘉所说的害她之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更加值得怀疑了。
“此人是袭击玄江西岸的囚犯,他是谁。”左琏先不回答柔嘉的请求,只是继续说道。
“圣宫天玄阵阵主,曾意图刺杀孩儿的人。”柔嘉回答的气弱神闲,看来高句丽王左琏并不知晓皓雪的身份,在自己查明一切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王上真实的答案,这样对大家都好。
左琏听毕,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扬扬手道,“这个奴才就赏给你了,但是他身上的锁骨冰箭,不可拆除。”
“谢王上。”柔嘉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虐打这位狠心的男人了,“带走。”在殿外候着的常泰听见柔嘉公主的大声吩咐,连忙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皓雪的锁骨链就往外走去。
“柔嘉,你变乖戾了。”皓雪的嘴角的血腥味与身上淡淡地龙涎香混杂在一起,那本强压在心中的爱意猛的就被勾了起来。
柔嘉正要佯装发怒,从祥乌殿另一侧姗姗来迟的媚骨身影就朝着这边的方向笑道。“本宫错过了什么吗?”
“你管不着。”柔嘉袖袍一挥,背过身就要远离这个邪魅王子,好赶紧将皓雪带回颐翠宫问话。
“常泰,你先回去,什么时候变成这位笨公主的侍从了。”昭羲嘴上绝对不能吃亏,那副得意的样子就像常泰是他伏羲殿的人一样。
身为奴才的常泰只能将手中的锁链悄悄还到柔嘉的手中,低着头就躲在一脸笑意的昭羲身后,柔嘉公主,对不住了,这毕竟是未来的小皇帝。
“哈哈。”锁骨链仿若不在皓雪的身上箍着,此刻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只是接下来皓雪要说的话却是让人大吃一惊。“本人在想,你们是在争夺我这个囚犯吗?”
“啊?!”左昭羲料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比自己不要脸面的男人,还是一个长得能与自己抗衡的男人,只是这种性格即使沦为阶下囚也不过是将死之人吧,阳刚不足,阴柔有余,柔嘉莫非喜欢这样的男人?
“赶紧带着你的尤物回颐翠宫吧。”左昭羲泱泱的说道,也不再调侃不知所谓的柔嘉了,幸亏自己已经有了小仙女,就算柔嘉长相也还过得去,但是,这种性格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啊。
见左昭羲已经愈行愈远,皓雪强颜欢笑的面孔此刻终是变了回来,被疼痛弄的扭曲的面容再次显现出来,柔嘉不去看那副神伤的面容,只是没有感情的握着手中的锁链,亦步亦趋的走向那来时的宫殿。
“你恨我吧。”皓雪跟在身后,自言自语道,“我知你恨我,只是没想到真能见着你。”
锁链拖地的声音砰砰作响,不带一丝表情的柔嘉情绪淡然的走在前面,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走回殿里,只是这回去的路途怎么如此漫长,皓雪只说了一句见没有回应,就乖乖的继续跟在身后走着。
一路上颇为安静,有好几次,柔嘉都以为锁链后面是不是没有人了,待回头看向那人,才赶紧回转过去继续往前走。
善雅看见柔嘉身后领回来的男人穿着死刑犯才可以穿着的衣服,连忙上前将柔嘉拉到一边,提点道,“公主,你昨晚带回来的姑娘还没有跟皇上交待,现下又带回来一个死囚,三思啊!”
“死囚是王上赏赐给我的,至于木棉,不着急。”柔嘉也不管善雅有没有听明白,拖着绑着皓雪的铁链,带到了自己的厢房之内,把门反锁了上。
从床边取来那惊羽弓,远远的瞄准皓雪身上的铁链环状处,翎羽小箭稳稳击碰在铁链之上,虽然准头是有了,但是力度却不大。
皓雪看向柔嘉认真拉弓的样子有些入神,待看她又皱着眉研究他身上锁链的时候,那久未见过的寒铁扇从血迹斑斑的衣衫中腾空而起,
砰--,锁链掉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