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罗绮与狸绝风尘仆仆地从仙狐族领地抵达血狐族境内的时候,一片肃杀之气令人生寒。
“气氛不对,小心行事!”天生对紫丘山的各种变化异常敏感的狸绝,绝对不是在说笑,他一改散漫的秉性,正色对身侧的蓝罗绮道。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赶紧去洪府!”蓝罗绮不由提了一口真气,加快了脚程,向前方探去。
狸绝带着几个狐狸小妖四下查探这肃杀之气的来源,只见那有些发黑的草木极为不正常,甚至有些明明没有枯萎,却是有些被隐匿的痕迹,这十分寻常的仙家手法,莫不是那个人这么快就寻上紫丘山了吧。
“前面应该就是洪府了,你去敲门。”狸绝冲着身边的另一个狐狸小奴吩咐道,就见那小奴十分灵巧的上前扣动门环。
“里面的人快开门,仙狐族首领前来拜会洪大人!”小奴嗓音清亮,倒是没有畏惧之色。
只听见门内里轻轻吱呀一声自行开了,而那小奴也是没有料到就又使劲推了一推,却是看见一个家奴模样的狐狸小奴从门缝中歪歪地滑落下来。
狸绝心里一咯噔,竟是抢先一步冲了进去,蓝罗绮也不敢耽搁,就紧紧地跟上前去,却是见那门里面的景象,让人一阵作呕。
遍布的血狐族族人的尸体,血流成河,那本来牢牢关紧的大门实际上却是家奴用自己的身体生生给挡住的,只是这人死了之后就再没有多余的气力,那么自然是用些许力气就能将门牢牢推开。
“他们怎么全都死了?”蓝罗绮心下一声暗叹,却是连连暗叫不好,“洪修不会也走了吧?”
“洪修的主卧在内里,我们进去查看一下,究竟是何方妖魔这般狠心,将洪府的人杀的一干二净。”狸绝极力平静此刻的心情,他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个人,只是他不愿承认是这个人做的,所以也就继续麻痹自己要进去看看,才能确认最终是谁下的黑手。
“说来也怪,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个个都口吐血沫,涌出大量鲜血,否则这里也不会有如此多的血渍,真是让人怀疑他的作案手法啊!”蓝罗绮一直沿途观察这些死去的小奴身上的伤口,也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然而这种令人致死的手法实在太过于高明,她只能形容他们的伤口是什么样,但是的确不知道那人的手法。
狸绝沿路默默地听着,他知道那个答案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这个洪府的大当家,虽然他们自古就是争锋相对的两族,然而也不希望斗得非死即伤那种,他们如此也不过是西王母的权宜之计罢了,用一方的势力牵制另一方,不允许一方独自做大,这就是西王母的计策吧。
可是她西王母想的再多,又如何能抑制住在玉山和女床山日益做大的蛟族传人呢,眼下的这一切,不是那华贵无比的蛟人所做,又会是谁。
两人走进那洪修的卧室,预想到的画面印入两人的眼眸,洪修以极其安详的睡容倒在这处没有一个小奴侍奉的房间,周围没有血迹,他的身上也没有伤痕,外面的一片狼藉似乎跟他这处独门小院完全没有干系。
“这是为何?”蓝罗绮比狸绝的动作还是要慢了一步,她用手伸过去测试那鼻息的呼气,却是有生命迹象的触感,一呼一吸十分微弱,但是证明洪修还没有死。
狸绝若有所思,却是说出了一个让蓝罗绮都不能相信的真相,“他没死,他因为中了迷香,所以躲过了一劫。”
“你胡说,狐族的人不是都能百毒不侵么,他怎么可能中了迷香,又怎么可能躲过一劫!”蓝罗绮虽不敢相信,但马上意识到失言,自己曾经还用迷香迷倒过狸华和代代,狐族百毒不侵应该是传说。
“狐族能百毒不侵的只有那曾经位列仙班的贪狐上神,他与炎蛟鸟共同列为西王母座下的两只神兽,如今这两位应该都被贬下凡尘受苦受难去了。”狸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也不管蓝罗绮能不能接受,狐族的人从来都是传说的很可怕很神奇,就像传说他们吃人吃妖,传说他们不怕毒药一样,之前那狸华和代代嚷着要吃肉,也不过是年纪小好吃而已,她哪里知道人妖仙的区别,只是从前哄她吃的都是野兽的肉,她就把人也尊为食物之一了。
只是蓝罗绮倒没有想这些,她只是奇怪若说是皓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儿,也不可能啊,这血狐族的人也不能和凡人的战斗力相比拟啊。
“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那蛟人前来要人了。”狸绝狠狠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那蛟人必然是看见了洪凝不在洪府,就将擅自血洗洪府,独独留下了昏迷不醒的洪修。”
“蛟人为什么要找洪凝?他们为什么留下洪修一条命?”蓝罗绮问道,不明白仙族不是应该只在自己的管辖范围行事么,怎么也如此跨越了不知道多少的界限,来干涉其他的人的生活。
“为什么,他自以为是蛟族的太子殿下,就可以为所欲为,洪凝早先被定下一门亲事,就是西王母碍于蛟族的势力,才同洪修商量,将妹妹洪凝嫁给那远在玉山的蛟族太子,可是我知道凝儿不愿意嫁,我也知道凝儿肯定还是喜欢我,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将她抢回来了。”狸绝说着自己毫无保留的想法,那个性竟是与洪凝如出一撤,只是一个是痴情,一个决裂。
“哎,也许洪凝愿意呢。”蓝罗绮小声叹了口气,她只是觉得这本来相安无事的事情被狸绝的抢亲给搞的一团糟,不光是自己的事情,还有这洪家的事情,都是。但是也不能不说这个蛟族下手也太过狠绝,怎么可以灭了人家府中所有活着的人呢,这般心狠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留洪修的命,不过是为了日后见到凝儿好有所交待,他们蛟族从小就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如今见自己指腹为婚的媳妇被我抢走了,当然不会好受,哼,蛟人怕是直接去我仙狐族的领地了,我们现在就赶回去,你们将大舅子给我照料好,一并带上,我们这就赶回去!”狸绝一声吩咐,就拉着还没有回过神的蓝罗绮一阵回返,蓝罗绮却是狠狠甩掉那只手,有些不解地看向那狸绝的眼睛。
“狸绝,你要回去便回去,我再没有理由回你的狐狸洞了,希望你回去后也好自为之,不要随便抓人,也不要任性而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这样平白无故的未雨绸缪,也许就是给别人的生活增添了烦恼,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了,不管叫蛟人做过了什么,都要尊重凝儿的决定!”蓝罗绮又看了看那昏迷不醒的洪修,观察了他的呼吸状态,心里已有思量,就朝着渃河的方向行去。
“大当家,如何?”小奴们此刻抬着那狸绝的大舅子洪修,见蓝罗绮径直走了,狸绝红一阵黑一阵的面孔,只能小声询问了一句。
“我们走,不去管她,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关!”狸绝无端受了一个长辈的教训,心里也是极为不爽,但是凝儿和妹妹们的安危又迫在眉睫,这个蓝罗绮要走便走吧,仙岛危急四伏又如何,她自有活下来的道理,我们又干吗无故干涉呢。
蓝罗绮心中一直在回味刚才那洪修呼吸的长短声,这种状态跟中了罗刹迷香的状态十分相似,如果这么分析,他洪修肯定是遇上了皓雪等人,然后皓雪用迷香迷倒他,率众逃走,然后洪修打道回府的时候又遇上了狸绝口中的蛟人,这么解释就应该合理了。
皓雪应该还在那渃河边上等候,只要没有见到她,皓雪一定不会独自离开。
看着沿路枯萎的草木,蓝罗绮一阵阵暗叹这蛟人损人不利己地做法,也就不觉得路途的漫长。
终于行到一处枯萎花木消失的地方,那么说这里应该就要到仙狐族领地了,那渃河的边缘处竟然这个是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等待,只是好像不是三个男人,而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难道—
“罗绮奶奶!”柔嘉温婉地声线在渃河尽头蔓延,她视力极好,也就先于旁人见到那久未谋面的蓝罗绮。
蓝罗绮也同样激动地越过草丛急忙来到柔嘉的身边,“柔嘉,你可好?”也就不由看了看柔嘉的肚子,平坦如从未怀过孕一般,“你的孩子—”
“孩子已去了极乐世界,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柔嘉淡淡道,眼角闪过了一丝久久不曾闪现的悲伤之光,“奶奶,切莫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来了就好,要说上次见面,还是在百秀殿的时候。”
“是啊,那次陪伴你有一段长长的时间,只是后来你被那妖王奴楽挟持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若不是临渊的帮忙,恐怕我也再不能见到你了。”蓝罗绮言道,一阵感慨。
“是我记错了,那次在地殿发生的事情,柔嘉并没有如何,只是被带到了此处,后来又与皓雪相见,一切都很寻常,奶奶切莫介怀。”如今承载着融彩和柔嘉双重记忆的她,不小心说错了关键的时刻,自己心里也在担心他人会不会察觉,特别是当事人,罗绮奶奶。
而蓝罗绮这厢虽发现了柔嘉的口误,却也就总结为因两人太久没见,而重逢又过于激动,所以一时说错,也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