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奴楽转身时淡淡回了一句,丝毫没有因为瑶女的出现而意外,他的思绪已被湖面上远走的人儿所牵动,他当然不能注意面前这个女人是悲是喜。
“呵呵,是的。”瑶女朗声回道,好像并没有怀疑奴楽的情绪变化。
“等等,你说你能过这湖,是不是真的?”左昭羲才不管这郎无情,妾有意,他的问题简单明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有办法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我载你们出去。”瑶女浅笑道,她已然清清然走到奴楽的身旁,“如果无名公子不嫌弃的话。”
“不可以。”奴楽这时终究转过了身子,他还是严肃的神情,那似乎能读出故事的眉头,看的瑶女一阵眼晕,这是怎样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悲怆的面容,瑶女梦中总是出现的一个背影仿佛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为什么他如此的不可亲近了。
“奴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管你了,瑶女,带我出去!”左昭羲就要破口大骂了,对奴楽一再的忍耐竟是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眼下他不能再等了,铃虫若是死了,他愿望中的一方就成为了空壳,那么还要那个愿望有什么用。
瑶女身子婀娜,也就是极为灵巧,她本来被左昭羲随手一抓就要向前方奔去,却是一个回旋下腰绕过左昭羲的手法,她站定在奴楽的身边,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无名公子还没有发话,我为何要带你走。”瑶女说完又与冷酷无比的奴楽对视了一眼,“无名公子的名字叫奴-楽,好奇怪的名字,人类的姓氏真是庞杂。”
“瑶女,你不可以擅自出入真境,你回吧。”奴楽的话语中简明扼要,一句话就将瑶女满腔言语堵在了喉咙口,不能再发一声。
左昭羲见这两个人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他只能狠狠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只存世一份的蓬莱岛地图,很不情愿地说道,“奴楽,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不肯现在走,但是我只给你一刻钟的考虑时间,你若是真的不走,那么我就将这个玩意儿毁掉,反正都出不去了,还不如毁了好。”话音刚落,左昭羲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火纸卷,威胁意味极其明显。
“你就是烧了地图,还是没有用。”奴楽依旧淡淡地声音,他似乎都没再看那左昭羲一眼,“不要妄想让瑶女带我们去仙境,也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只要你还想有命去见温铃虫,就放老实点。”
“你--!”左昭羲彻底无语,他努力想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制衡眼前不可一世的妖王,但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也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瑶女一直默默听着,她尽量不去触怒眼前的奴楽,“父王曾带我离开过这里,虽然那次不是我自己要去的,但是至少说明我们的族兽是可以离开这个幻境的。”瑶女依稀记得刚满十六岁时,自己被许配给方丈岛同样被放逐的黑龙王,那年确实被父王带过去认了下人,但随后就是不了了之,那黑龙王长的虽不错,但戾气很重,瑶女不喜欢那样的人,也就拖父王推脱了去。
究竟是如何推脱的,瑶女还真不知道。
“你们的族兽拥有带罪之身,若是强行离开幻境,必将受到某个上神的责罚,这一点苍易可能不会告诉你。”奴楽解释道,他当然也知道那拥有无上刑责的上神,若不是她的追究,融彩也不会受到那般不公正的待遇。
“呵呵,我当是什么理由,原来无名公子也是尽心职守之人。想来我幼时跟小奴相伴去往那紫丘山玩耍,不被上神发现,这么说来还真是侥幸了。”瑶女的言语突然变的不客气起来,她看着奴楽有些疑惑的眼神,不由又解释道,“你只知我是说载着你们而过,却不知我是如何载你们而过,你看—”
瑶女杏目盼兮,她微睁着眼睛,慢慢舒展开来已经羽化的七对丰盈的飞龙翅膀,只见那本来带有七种颜色的翅膀,随着延展开来的七色光芒慢慢隐入空气中,形成一种朦胧的质感,猛的一看真个就像透明的一般,殊不知这其实是七对隐形的羽翼。
奴楽已经不可置否的抚摸上那七对神奇的羽翼,他活了十几万年,这种变异果然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七彩翼飞龙仙族被贬至翼望山,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他们的后人如此进化倒是世间少有,如果不是柔软紧致的触感,奴楽真的会以为这翅膀是隐形的。
“你竟然拥有如此的羽翼,瑶女,你的母亲是谁?”奴楽其实只是知道这位苍易异常疼爱的小女儿,却从来不关系苍易的庞大后宫,除了赫赫有名被自己斩杀的邶女和那早年因爱而死的鸾女,就再没什么印象了。
“你是说我的生母还是养母?”瑶女又问一句,然后见奴楽没有立刻回答,就自顾自地娓娓道来,“我的养母是七七的母亲,善良的鸾女,我出生后几乎都是鸾女照料我的,至于那生下我就难产而死的生母,父皇曾跟我说过娘的名字,只是那时我还小,也记不太清,只知道母亲不随女姓,单字一个蛟。”
“也许你的生母不是七彩翼飞龙。”奴楽暗暗说道,这个苍易竟然也是个多情种,莫不是跟蛟龙族也有瓜葛吧,不过细想瑶女的隐形羽翼,也许就是传自蛟龙的遁隐术。
“你们能不能不要讨论这些了,我真的怕铃虫等不了了。”左昭羲在旁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这一刻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竟然还可以云淡风轻地谈古烁今。
“瑶女,你带他先过去,我在这等你回来。”奴楽瞟了一眼欲罢不能的左昭羲,跟着吩咐了瑶女一声,就瞅着瑶女幻化成兽型,载着一脸懊恼的左昭羲乘湖面而去。
孰湖的那边就是真境的紫丘山了,离蓬莱阁越来越近,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蛟龙的遁隐术能瞒过西王母的仙卫法眼,这点毋庸置疑,只是那左昭羲身上的人味会不会吸引到紫丘山的仙狐族,就难说了。
“这里是紫丘山的渃河下游,我给你画了一个保护圈,你待在圈里千万不要出来,等会我跟无名公子就过来。”瑶女放下只有自己兽型五分之一的左昭羲,指着那画地为牢的彩色光圈,就匆匆又返回去了。
左昭羲头一回享受如此待遇,这个瑶女心地还真是善良,笑话,自己要是那么听话怎么可以混进这仙岛中来。既然出了那可恶的幻境,现在手中又有蓬莱岛的地图,还怕什么,左昭羲看着瑶女远去的身影没再留念,他要自己去寻找温铃虫的下落了。
可是无知的人类又怎知同样凶险万分的真境何止一个蓬莱仙岛呢。
“瑶女,你飞低一点,仙族的上空也会有众多上神的耳目的。”奴楽坐在瑶女温软的背上,小心提点到,他已经用迷香除去了身上的妖味,只怕那功力浅薄的仙卫即使闻见也不能辨别出他的气味。
“放心,只是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瑶女浅浅一笑,奴楽可以想象到身下这位宽厚的女子心地是多么的善良,只是在这与人界不相上下的仙岛中,她又如何可以独善其身,“小时候我常和小奴来紫丘山采玲珑果,那果子可好吃了。所以紫丘山我很熟悉,能给你当导游。”
“玲珑果能唤醒仙族的潜能,难怪你能继承你母亲的遁隐术了。”奴楽也很熟悉这仙岛中的一草一木,只要瑶女说上的事情,他几乎都能知道一点。
“呵呵,你真厉害,比翼望山的老臣都懂的多,怪不得小奴们常跟我说人是一种很聪明的物种。”瑶女接话道,当然不会知道奴楽嘴角漾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他又怎会是人呢,只不过是一只叛离了仙道沦为妖族的妖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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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白,你告诉我,妖王真的说自己独自去真境了吗?”柔嘉的眼睛一直盯着平静没有波澜的孰湖湖面,她的脑海中那一部分融彩的往事历历在目,她印象中装了太多不该有的情思,融彩对奴楽深刻的情思,所以柔嘉不肯相信,奴楽真的会贸然独自前往,而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
皓雪坐在船头,背对着侧身而坐的柔嘉,这句问话他当然听的明白,这是柔嘉质问自己的话语,只不过是借问游醉白而不去直接问自己。他也很难过,为何柔嘉自从昏迷到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起先是问奴楽为什么不在了,随后自己编了一个幌子,她就不相信,一定要刨根究底。
柔嘉完全无视自己肚中刚刚失去的孩子,就这么关心另一个男人,真的很让皓雪痛心,她真的恋上了那个才见过一两次面的妖王了么。皓雪不断的问自己又不断的想否认掉,若不是要找到那传说中的宝藏,他真的就想带柔嘉从这里走掉。
而载着他们在孰湖中缓慢而行的玄武龙龟,那眯着的双眼突然看见从空中迅猛而过的一道光影,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不可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扶着这一叶扁舟向真境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