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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猪在丁梦梦坐的北山坡顶的大石下拱,把草和土拱的零乱。丁梦梦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根叉,那种防暴用叉大同小异的叉,这种叉是专门用来叉猪,防止猪进攻的。不看猪,仰头看着那棵最高的白杨树梢的残破褪色的海盗旗。
猪只凶猛地拱大石根,不时抬眼看一眼石上貌似侵略者的丁梦梦,终于唤不到回应,也就无味地走了。
周小胖从半山爬上来,丁梦梦把视线移下来看周小胖,满山苍翠,绿阴掩映,周小胖的身影若隐若现,手里拿着一个捡猪屎夹子,背上背着一个装猪屎的背篓,走到上坡的开阔处才看到坡顶大石上坐着的丁梦梦。放下手边活,上山直走来。
周小胖:“有时候想,你会觉得人生如游戏。”
丁梦梦:“你在广州两年过的怎么样?”
周小胖看着丁梦梦身下大石上殷红的“梦园”两个大字:“跟老板娘的这两个字一样,寄托了无限美好,收获了一地鸡毛。”
丁梦梦:“你想家吗?在外面。”
周小胖:“想。”
丁梦梦:“为什么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才回家?”
周小胖:“因为梦想不灭。”
丁梦梦:“你现在还有梦想吗?”
周小胖:“有。”
丁梦梦:“在经过了魂断梦碎之后?”
周小胖:“你以为它碎的破镜难圆,你以为它碎的覆水难收,它总是像一个高超的修补匠一样补的光亮如新。就像这个陶罐的质地是金子做的,无论怎么将它砸的稀烂,只要回炉重造,它会浴火重生。你只是不知道这个新生命和那个碎了一地的旧罐子有什么区别。它一成未变,又一变再变!”
丁梦梦:“我没有看到你在坚持梦想,我指的是沉溺于游戏。”
周小胖:“它歧途重重,就像去年今日的老板一样,不知道是人在演戏,还是戏在演人。”
丁梦梦:“你怎么坚持下去?”
周小胖:“我已经很久没有想它了。”
丁梦梦和周小胖一起抬头看海盗旗。
周小胖:“你找到他了吗?”
丁梦梦:“谁?”
周小胖:“那个让你的寒冷获得温暖的人。”
丁梦梦看着海盗旗。
姚小贝:“你又去农场了?”
丁梦梦:“我没有干涉你的施政。”
姚小贝:“那儿现在臭不拉几的,你去那儿干吗?”
丁梦梦:“我在家里憋不住,反正你现在不在那儿了,我去你也眼不见心不烦。”
姚小贝:“我打算把阿黄接过来陪你。”
丁梦梦大惊:“你疯了吧!阿黄来住哪儿?你把人关在小屋子里都发疯,阿黄在农场野的不更得疯?”
姚小贝:“你就擅于夸张!我的经验是人和动物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你有逆反的意志力,所以不肯融入新环境!要是阿黄这种在农场野惯了的蓄生那么不懂事,都接受了新生活,你是不是就没话说了?”
只见阿黄摇头摆尾地住丁梦梦怀里拱,一点也没有来到这个逼仄不接地气的房间的不爽,反而显得喜气洋洋,印证了姚小贝此前说的一个蓄生要是安于新居云云。丁梦梦虽感动阿黄情真意切,却又哭笑不得一个蓄生的不懂察言观色。姚小贝自然含笑旁观,手中有了一杆调伏丁梦梦的利器。
阿黄的窝在客厅西北角,那儿本来有一个五屉柜挨着组合沙发,挪走五屉柜后,成了个小空间,安放进云阿黄的窝绰绰有余。牺牲了白天和叶林的住房空间,五屉柜搬到叶林卧室去了。
阿黄没受过训练,一个蓄生在农场再没受过训练,也知道自自然然地把屎屙在原野里,从不在任何一个院墙内的范围撒尿做标志。在合租屋兴奋了一夜,第二天就傻眼了,如一头困兽企图扒门而出,丁梦梦并没有反应过来它是屎尿憋了一夜,还准备喂完狗食再带它出门溜去,它怎吃的下去,等丁梦梦反应过来不对劲带它开门飞奔而出,已经晚了,屎尿结结实实拉在了电梯里!一电梯早高峰去上班的人,晚上一楼都知道丁梦梦家养了条野狗!居委会找上门的时候,恰巧姚小贝乘兴归来,他今回的早,兴冲冲察看自己的胜利果实的长势,却兜头被丁梦梦乘势反击。丁梦梦心思机变,和木讷的姚小贝挟兵自重,直捣黄龙不同,刀刀皆是温柔刀,招招全是棉花掌,内功春风化雨,因势利导,居委会的本意是叫主人约束一下狗,交个满楼投诉的差使,被丁梦梦祸起萧墙,内部开花,姚小贝不会说话,居委会来人一看能言善辩的丁梦梦开门揖盗,岂不长驱直入,马上上纲上线成了无狗证,无防疫证明,无宠物狗资质的三无野狗,可怜阿黄的身份电光火石间一泻千里,勒令打回原籍!
居委会得胜还朝后,丁梦梦才知今日性致过嗨,姚小贝的脸阴的挤的出水来,除了暂避锋芒,带着阿黄出门说溜狗溜之大吉,并无良策。
过了半个小时,丁梦梦私下拜托观察局势的叶林从楼上下来说此事定难善罢干休,半个小时的冷静时间愈发让姚小贝面沉如水,深藏不露,恐怕今夜暗藏着一场暴风雨。
丁梦梦只好辞别叶林只身去了情趣商店,当着一屋子大惊小怪的店员的面,从容不迫地挑了几款用品,他们店开业迄今,顾客无数,男女老少通杀,就是没有杀过美女,尤其是气质惊艳的美女,都不知养着此美女亲自来挑买用品的大佬该是何方神圣。
丁梦梦回了家,关了屋,巧计全施,只换得姚小贝暂时引而不发。4年云雨,姚小贝对丁梦梦已波澜不惊,怎肯因小失大,在一败涂地中再落一城?
次日,丁梦梦只好带着阿黄去开防疫证明,开狗证。她翻云覆雨,居委会怎说的赢她?阿黄就这样在小区安置下来。/
可问题是问题仍未解决。怎么训练阿黄适应都市高层住宅生活?在阿黄看来,卫间生和卧室无甚分别,都是室内,它就没有在室内大小便的习惯,四年如此,一个狗,四年就相当于百年人生长到了30岁,相当于人过中年,再更改积习谈何容易?要不然阿黄在楼里的第一回屎丁梦梦宁可让它拉在电梯里也不曾想到让它拉到卫生间的尝试。溜狗总有个时间限制,城里不比农场,可以任由狗在外闲逛。丁梦梦不可能跟狗拼日月沐浴,倒不是怕一人一狗总不回家的异类,紫外线的超时烈度丁梦梦就受不住。一礼拜,跟从前丁梦梦在农场忙的时候工作一个月的效果差不多,居然脸就晒黑了。姚小贝就愈发追问训练进程:怎可一天24小时恨不得12小时都在溜狗?狗就不能进行室内安住的训练议程吗?上回丁梦梦完胜姚小贝的缺分少寸姚小贝一直未予讨还,丁梦梦就总欠姚小贝15吊,听到姚小贝狗果然不适应家居而适应农场的话,也不敢反驳。心里却十二万分个不乐意阿黄真的有朝一日训练有素,遂了姚小贝一个蓄生都扳的过来何况人的预言,训练就一曝十寒。姚小贝要上班,怎监督的过来。见阿黄在他面前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地学,这宠物生活条例怎就学不会?就辞了丁梦梦,花钱雇了个训练师,每天朝九晚五来上班。丁梦梦只能作壁上观,眼看每时每刻训练成绩突飞猛进,感同身受,如己穿钉戴嚼,从一个齐天大圣变成了一个沐猴而冠的人。终于在阿黄的训练大功告成那一天,姚小贝喜上眉梢,拿出了丁梦梦上回买的情趣用品,沐猴而冠地给丁梦梦穿戴了起来,享受了一次甘畅淋漓的风云际会。
此后,丁梦梦就像一条被抽了筋的美女蛇,法力全失,逆来顺受,再不提反抗事。
这一日,从滨海来一人,正是两年未见的朱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