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正在陪七哥坐在树下说笑的姜小豆突然捂住心口,眸中隐隐闪烁痛苦,七哥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把石桌上的茶具打翻在地。
“怎....怎么了?”
“嘶..........无事无事!”
姜小豆捂着心口奇怪道“方才我突然察觉心口又刺痛传来,起初疼痛难忍,不过一瞬便缓解开来,隐隐约约有些莫名的悲伤......好奇怪,真是不知悲从何起,怎的感受的这样清晰............”
见七哥紧张的不行,她只好笑着安慰他“无事的七哥,这几天不知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身上总是一阵热一阵冷的,本想抓些药来吃,可最近人族闹时疫,这附近山里的草药都被悉数挖走,左右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再等等,等时疫过去,我再去弄些药来。”
“嘲风.......”
话说一半七哥突然没了下话,眸中慢慢暗淡起来,眉间隐隐闪过一丝悲痛。
嘲风是姜小豆的三哥,最擅长的便是岐黄之术,从小到大凡是她生病,都是由三哥医治,三哥知道她爱喝酒不爱吃药,常常费劲心思把药融入酒中,哄她喝下,三哥喜欢游山玩水,常常不在合虚,但凡回来,必然是因她又病了。而且每每她病,他都会放下一切行程,待在合虚照顾她,直到她再次病愈,他才放心离开。
姜小豆借着捡杯盏的空子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她去井边洗净了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给七哥倒了一杯白水。
“三哥的医术天下无双,他外出多年,所救之人不计其数,虽然合虚有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但他从来就只有我一个徒弟。”
姜小豆仰着头微微得意,她道“虽然三哥总说我没有天分,还不时背着我在你们面前说坏话,但我依旧是他唯一的徒弟,当年没学好的,现在可都学会了,七哥,我现在也给人家看病,落仙镇中不少人都是我救回来的!”
七哥微微一笑,反问道“真的......只靠医术,没用灵力?”
“咳....这个用灵力时确实比医术多些,但我行针很厉害,那夜炀原本是中了蛊的,多亏了我,几针下去,把那蛊给逼出来了。”
“老三......把你教的很好.............”
“那是自然,这针法可是三哥亲自教我的,别的不会,这个可不能生疏。我还记得三哥说过,最好的大夫,行针不过五根,五根之内便可除病救人!”
“可本座记得,你拿针伤人的次数可比救人的多多了!”
这一句话如同从天而降的冬日冰水,一下子把她浇个透心凉,她转眸看向门外那抹逐渐走进的红衣,咬牙切齿道“我何时用针伤过人了!”
“何时?”
夜炀把手中的酒坛放在一旁,捋着袖子指着那白嫩无暇,连一丝红印都没有的胳膊对七哥告状道“七哥您看看,您看看,这,这,这,还有这,都是她拿针扎的,您不知道,平日里她可凶残了,但凡心情不好就对我上下其手,百般凌虐,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
夜炀说的那叫一个可怜,话到尾声已有哽咽哭腔,尖尖的狐狸耳朵也很是配合的耷拉着,满脸除了委屈还是委屈,那可怜兮兮的悲惨模样让姜小豆都生出一丝内疚来。
“还有那天晚上,她还趁着醉酒把我.........嘤嘤嘤.............”
姜小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趴在七哥怀里无中生有,随意编排的卑鄙小人,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个满嘴谎言的死狐狸!”
“小妹!”
一声轻叱让她瞬间没了脾气,她眼睁睁看着七哥闻言细语的安慰着那杀千刀的狐狸,气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七哥....为你做主.........”
“谢七哥!”
夜炀擦着光滑白皙,根本就没有半滴眼泪的脸暇,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在姜小豆的怒瞪中,轻轻瞟了她一眼,那一眼眸中满满都是挑衅。
姜小豆自然不是什么能忍之人,眉头一横,眼看就要发作,只见七哥转眸看来,她立刻变得乖巧起来。
七哥对她道“...端茶.....道歉...........”
“我给他端茶?还道歉!”
她姜小豆是个无赖混混不错,也的确作恶多端,卑鄙无耻,但她从未在夜炀身上讨过一分便宜,就算她命中该罚,也实不该受这样窝囊又窝火的惩罚!
姜小豆把头一扭,铿锵有力道“不可能!”
“小妹!”
在七哥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姜小豆最终没了脾性,亲手倒了杯香喷喷的热茶,捧到夜炀面前,嘴角绷着一抹杀气腾腾僵硬别扭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您不起,望您原谅!”
夜炀得意洋洋的接过杯子,很是宽宏大量的对她说道“本座为人最是和气不过了,怎么会跟你真的计较呢!方才都是逗你玩呢!”
“玩?”
姜小豆突然阴笑一声,半眯的眼睛中透出丝丝奸诈,夜炀心中隐有不祥之兆,不等说话,只见姜小豆一脸乖巧的对七哥说道:
“七哥,一会我去买些猪大肠回来做饭吧!夜炀他最爱吃猪大肠了,一顿不吃都不行,尤其”
姜小豆转眸看着夜炀那瞬间发白的脸,奸笑一声,一字一句慢悠悠道“尤其,是带馅的!”
“咕咚!”
明明咽下去的是香喷喷的热茶,但他胃里却暗波翻涌,一股久违的恶寒瞬间笼上心头。
“馅?”
七哥满脸疑惑,转眸看向夜炀,夜炀强笑一声,正准备解释,谁料姜小豆却抢先一步道“别问了七哥,就是问了您也不懂,这兴许就是夜炀的特殊喜好吧!”
夜炀眉间一拧,低声威胁“姜小豆你”
“七哥您在这晒会太阳,若是累了就进屋休息,我去买菜一会就回来。”
不等夜炀说完,姜小豆蹦跶蹦跶便跑出门去,隐隐约约还哼着甚是古怪的小曲“猪大肠猪小肠,生了臭来熟了香,一条不够买两条,吃到馅来呵呵笑...............”
这个女人!
恶寒再次笼上心头,夜炀只觉腹中翻江倒海,一股酸水不断向喉间逆流,强撑不过一刻,他便捂着嘴跑去一旁干呕起来。
这个混混,本座要宰了你!
夜炀怎么也没想到姜小豆还真说到做到,一个时辰后,她拎着几根挂着血珠,散发着浓烈的腥臭的大肠,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
若是洗净红烧夜炀强忍着也是能吃下去的,谁想姜小豆竟然别出心裁不但买了大肠还买了黄豆,红豆和黑豆回来,她把那三种豆子混在一起捣成豆泥,把豆泥灌在大肠里一块炖。
更奇葩的是,去腥的大料一样没买,那盘子菜烧的可真算是原汁原味,生动至极,既保留了大肠原有的猪腥味又混合了豆泥的清香。
不但香气独特,就连形状也让人难以忍受,更气人的是,那三种豆泥混在一起灌在大肠中,只要筷子轻轻一夹,黑黄的豆泥便从大肠中流了出来,其还原度令夜炀一度怀疑这大肠里的到底是豆泥还是姜小豆没洗干净。
姜小豆炖了整整一大锅的大肠,吃饭时,姜小豆面前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烤鱼,一碗香甜软儒的面粥,而夜炀面前一连摆了三大盘的猪肠,就连热粥都是切碎的大肠熬成的粥。
若是饭桌上只有姜小豆一人,夜炀早就甩袖离来,但饭桌上不止她一人,还有她的七哥也一并在。
七哥虽然暂时不能吃凡间烟火,但也被姜小豆强拉着坐在饭桌旁,他没法赌气离开,七哥见他不吃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左右安慰他不要拘束。
那一顿饭后夜炀消失了大半天,等他回来后整个落仙镇中所有的猪再次离奇死亡,而且比上次更惨,这次所有的猪腹中全被人掏了个干净,五脏六腑没有任何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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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您看,这个鯥角弓剑,是近两年人们新打造的,说是比往年弓箭要好,又轻便又厉害,射程能达到万里之远。”
最近夜炀常常出门,每次都会带些兵器回来,带的最多的便是弓箭,也不挑是不是名匠打造,但凡是瞧着有趣的都往回带。
他经常一处七哥坐在一处欣赏神兵利器,七哥虽是没有拉弓挥剑的力气但一双眼睛可还没坏,只要细细一看,便能说着这兵器的材质和来历。
七哥平日里话少,但一见到罕见的兵器便欢喜畅谈起来,而夜炀就坐一旁静静的听着,乖巧的好似学徒一样。
姜小豆也知道七哥钟爱那些兵器,但只因兵器沉重她知道现在的七哥根本拿不起来,怕七哥见了伤心,所以从未在七哥面前出示过兵器。
带兵器也就罢了,除此之外夜炀还经常背着姜小豆偷偷带七哥去城外狩猎,弄的她心惊肉跳生怕神族的暗卫发现了七哥,她虽不悦,但每次看着七哥背着弓箭带着猎物回来时那满脸欢喜,她又无法开口要求他在院中呆着。
有次夜炀又偷偷摸摸带七哥去城外,姜小豆悄悄的跟着他们,夜炀到了城外后折了两根树枝变换成高大的骏马,他扶着七哥上了马,任由七哥骑马肆意奔跑,而自己找了一窝野兔,逼着它们逃出洞来,七哥看见猎物很是开心,骑在马上拉弓射箭。
虽然离得远,但她任然看的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夜炀在暗中操纵,若是没有夜炀,七哥根本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马上,也无法拉弓射箭。
“嗯?”
姜小豆瞳孔骤然一紧,她看着远处那骑在马上拉弓射箭的男子,心中腾起一丝久违的欢喜。
刚刚某一瞬间,七哥,好似跟以前一样潇洒。
自从七哥逆天而生后,就好像磨平了性子一样,一言一行,比温和好静的六哥还要平静几分,就好似断了水源的静池,没有一丝水波,静的令人心中悲伤,她原以为七哥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威风马上,潇洒自在,没想到...............
“砰!”
利剑破空而去,不偏不倚真射中那奔跑在草丛中的野兔,夜炀拎起兔子的耳朵,扬声道“七哥又中了!”
“七哥又中了,好棒好棒!”
“哈哈哈!一只兔子就能让小妹高兴成这样,不过这兔子也太瘦了些,老七你再多抓几只兔子回来,一会咱们去禺谷找八弟,他那有配兔肉的好酒!”
一滴温热夺眶而出,姜小豆用袖子在脸暇用力一擦,悄悄转身离开。
待夜炀和七哥满载而归时发现女娲庙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他们走进院子,发现院里到处摆满了酒坛,有些酒封刚刚打开了,而有些已经喝了大半。
“你们回来了!”
姜小豆正蹲在竹林里埋酒坛,夜炀疑惑道“好端端的你往竹根地下埋酒做什么?”
“你不知道,方才祝余来了,他又带了百坛好酒,你瞧瞧这院子里哪还有地方放酒,我怕打碎了可惜,就埋了一些酒在竹林里,等树下的酒喝完了,再把它们挖出来。”
“对了!”
姜小豆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方才我瞧,这些子酒大多都是果子酒,与兔肉不配,我记得长右山里有一壶好酒,那酒配兔肉是一绝,刚祝余走得急,我也忘了跟他说,有好菜哪能没有好酒,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长右山拿吧!”
狐狸眼眨了又眨,夜炀勾唇一笑,问道“姜小豆,你怎知我跟七哥今天会打兔子回来?你跟踪我们了?”
姜小豆把头一低,梗着脖子道“没有!我只是碰巧猜到了而已。”
说罢把锄头一扔,绕过他们便走了出去“我去长右山拿酒,夜炀你把兔子剥好炖了,我一会就回来。”
“哎呀!怎么这就逃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调侃她,夜炀怎会轻易放弃,正当他说的开心,姜小豆突然转过眸看了过来,一脸阴笑道“正巧长右山来了一群野猪,我再买些豆子回来,今儿给你做一顿猪肠宴席,一定让你,吃,到,饱!”
刹那间腹中波涛汹涌,滚滚而来的恶寒让他周身骤然一颤“姜小豆!”
“记得好好炖兔子,我先走了!”
“你!”
若不是强行压制,他怕是早就干呕的直不起腰来。
幸而有七哥察觉他身有不适,为他倒了一杯滚滚的香茶,七哥还未完全适应肉身,四肢僵硬,抬手间颤不成样,茶壶到了底朝天也只勉强倒了半杯茶与他,他此时正是难受,接过来仰头便喝,一阵香茶下去,那股子恶寒也慢慢压制下去。
“多谢七哥!”
夜炀拿出一块手帕七哥撒出来的水珠擦的干净,也不知姜小豆到底喝了多少酒,石桌上摆了不少杯盏酒壶,他的衣袖宽大,不小心把其中一个小酒壶扫落桌下,七哥看见了,脸上骤然一惊,慌慌忙忙想伸手去接,只是他四肢僵硬如同木石,根本无法与常人一般。
“我来我来!”
夜炀忙将那酒壶捡起来递给七哥,七哥见酒壶没有摔坏,放下心来道“没坏就好.....没坏就好..............”
“是这个酒壶啊!”
七哥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酒壶,酒壶上画了青竹和七色神鸟,夜炀曾想用重金买下的,可惜姜小豆不愿意卖,难得有她在意的东西,他自然记得清楚。
“你.....见过......它.........”
“当然见过了,这是姜小豆的酒壶,姜小豆这人毛手毛脚,从不知道珍惜东西,唯独这个空酒壶她整日宝贝着,就连肥肥也不让碰,生怕给她弄坏了。”
夜炀看了看那壶身上描画的七色神鸟,越看越觉得那神鸟眸中透出的狡黠十分眼熟,越看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狐狸眼眨了又眨,夜炀轻声问道“七哥,这酒壶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姜小豆这样在意?”
“这个......是云袖送与她的,云袖....见她爱喝酒,特意用她最爱的瓷玉打造.......云袖虽然不反对她饮酒.............但怕她饮酒过度伤身子...便...便在这酒壶中做了手脚....这壶看着与寻常的酒壶无异.....但只能装一半分量的酒.....云袖还与她约定,每日所引不能超过两壶.........她很喜欢这酒壶....总是随身带着..........”
“云袖是谁?”
“云袖是她五哥.....平日里她最听他五哥和老八的话了,五哥说一句抵过我们说十句。”
七哥指着酒壶上描画着的那只七色神鸟,笑着对他道“你看这个,便是五哥为他画的小像.....”
“这,这是姜小豆!”
夜炀惊“姜小豆的本体是个七色神鸟?!”
姜小豆猴子一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只鸟,而且还如此美丽................
七哥摆了摆手,笑容中满是宠溺“不....不是!只是她喜欢而已,若是五哥想要画她,她便要求五哥把自己画成神鸟的模样,也就是因为她太喜欢了,五哥和老八有时不用提醒,便主动把她画成神鸟。”
“你还记得她贴身带着的那把短剑吗?”
“记得,就是那把似瓷似玉的短剑,她虽总是贴身带着,但从未见她用过。”
七哥笑道“那可是她的宝贝,她才不舍得用呢!那玉水短剑是老八亲手为她打造的,她不是总爱偷酒喝吗!老八酿的酒又大多都是密封,有次她偷酒喝,强行拽下酒封时被坛口割伤了手,老八知道后就便用瓷玉为她打造了一柄短剑,那短剑小巧,大事上无用,只能用来挑酒封,是她偷酒时的必备神器。”
“那把短剑上也刻了一只小凤,只不过平日里瞧不出来,可一但碰上酒水,那剑身上的小凤便显现出来,平日里想知道她有没有偷酒喝,不用问,只管看她的短剑上便一清二楚了。”
夜炀笑道“八哥这法子还真是妙!我总疑惑,为何她明明剑术不精,为何还要贴身带着短剑,原来是用来偷酒喝的!”
七哥道“若说剑术不精实打实的怨她偷懒,她八哥不但善于酿酒,还精于剑术,三界之中,她八哥若自称剑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包括阿爹和我们兄弟。”
“我们.............七哥姜小豆到底有多少兄长?”
“九个,她是最小幺妹。”
“她是老幺啊!”
七哥点头道“只因....她是最小的幺妹,我们平日里都是护着她,从未有过一句训斥,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七哥话音骤沉,眸中瞬间黯然,他沉声道“以前我们也是年少轻狂,自认就算她闯出天大的祸来,只要有我们在,谁也伤不了她,只是现在..........就算我得以逆天而活,心里也明白,从今往后我再无法护她周全,相反,我这废人现在还需要她来保护。”
“踏着无法无天的性子,以前没觉得哪里不妥,只是如今....如今她一人流浪世间,我才发现平日里太娇惯她了,将她都惯坏了,没规没矩,随心随性,不知深浅,不顾后果。现在还真是后悔,若是以前稍微提醒她一些,她也不至于会去逆天而行,现在闯下了弥天大祸,天罚定然是免不了了。”
“七哥!”
七哥摇了摇头道“你不用为她说话,也别再编谎话欺骗我。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为她担心,所以事事都瞒着我,我是废人不错,但还不傻,我看的出什么是逆天异象,察觉的到天罚将至。”
“她对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常常说趣事让我开心,想着法子哄我高兴。即便是一字未说,我也清楚,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好。”
“七哥!”
夜炀持壶为他添了杯白水,勾唇轻笑道“七哥觉得自己害了姜小豆,其实不对!依着姜小豆的性子,当她失去您的那刻便已经心如死灰,若不是想着以后的某一天她还能再见到您,怕是根本不会活到今天,所以,与其说是您害了她惹来天罚,不如说是您救了她,支撑着她直到遇见我。”
夜炀轻轻一笑说道“七哥,你放心,即便此次逆天不善而终,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孤身一人,她的未来有我护着,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七哥静静的对上夜炀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那小巧的酒壶塞到了夜炀手中,轻声道“那便交于你了。”
夜炀满心欢喜,把那酒壶小心翼翼的放在袖中“七哥放心,我七哥!七哥!”
毫无征兆下,七哥突然瘫倒在地,他蜷缩着身子不停的抽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双冷峻星目怒凸变形,眼中爆出数道血丝,乍一看好似浸了鲜血一样,殷红可怖,令人心惊。
“七哥!七哥!”
姜小豆的逆天禁术有弊端,七哥虽得以偷生,但每日都要吃一颗人心定时喝一碗心头血才可以维持肉身的运转,他分明记得今天七哥已经食用过一颗心,怎么还是出状况了!
夜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捋开了七哥的衣袖,那过于惨白的手腕上有一条青紫的血管,而那根纤细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短。
“血灵就要枯竭了...............”
“啊!”
七哥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他突然随手抓来一块石头放在口中,用牙齿狠狠的咬在石头上。
“没事没事!七哥你忍一忍,我这就去帮您取一碗心头血来!”
那清瘦惨白的手突然反手一抓,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夜炀被那出乎意料的力量拽了回去,险些摔倒。
“快.........杀了我!”
七哥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哀嚎,那声音沙哑而又沉重,像极了囚笼中一心寻死的野兽。
“七哥没事!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夜炀扯断了那被七哥紧攥的衣袖,安慰道“这附近有很多人,我帮您取一碗心头血来,很快就回来很快”
“不!”
七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夜炀要离开时突然扑了过去,死死的抱着他的脚不松手,夜炀看着他手腕那即将消失的血管,焦急道“七哥,血灵一旦枯竭,逆天禁术便会立刻反噬,你可能会死的!”
“我早就已经死了!”
七哥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巨大的痛苦压的他难以呼吸,纵使这样七哥仍是强撑着不让夜炀离开,他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说道:
“我.....我其实.....很痛苦....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但....但却让我每时每刻都饱受煎熬............我....我恨不得砸碎身上每一根骨头......割掉身上每一片肉......”
七哥攥着夜炀的手,在他手上抓出五道血痕,撕心裂肺的哀嚎再次响起,七哥发了疯似的撕烂自己的衣衫,他狠狠的攥着心口上已经愈合的疤痕,意图把里面那颗跳动的心挖出来。
“杀了我!快!快杀了我!”
“七哥!”
十窍心一旦离体,七哥便真的没命了!
一行血泪划过七哥那苍白的脸庞,他紧攥着夜炀的手,对他笑道“虽然我很开心能再次见到小妹......但我....真的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快杀了我快.........别等小妹回来.......若是她回来了.......定会为了我再次杀人.....我....我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
“我这个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虽是娇惯了些......但....但心地善良.....从未真正伤害过任何人........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因为内疚了.....她觉得是她害了我们......她只是想赎罪.......想弥补........至始至终她的期盼都是想要一家人团聚而已.................”
“但是.......她被仇恨扭曲了心.......被自责蒙了眼.......她没有发现爹娘从未责怪过她........她没有想过爹娘....一直在等她回家........她也没有察觉即便身死......我们依然是她的哥哥......我们依然爱着她.........她永远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妹.........我们一家人从未真正的分开过............啊!”
七哥喉间发出一声似野兽般痛苦的哀嚎,他紧紧的抓着夜炀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在那伤痕累累的胸口。
那道血淋淋的伤痕之下发出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快!快杀了我!杀了我!”
一把匕首从夜炀手中凭空出现,锋利的刀刃正抵在七哥的心口。
夜炀说道“七哥你放心,我起誓,会一生一世照顾姜小豆,会永远陪着她,你们没有来得及付出的由我来完成,这辈子,我都会守着她护着她,不会让她受一份委屈。”
话音一落,锋利的匕首猛然刺进了七哥的心窝,一刀便切断了他体内的血灵。
“砰!”
“七哥!”
惊恐的尖叫和酒坛落地的破碎声从门外传来,不用抬头夜炀也知道是她回来了。
即将魂飞魄散的七哥拼尽最后一份力气,转看向姜小豆,对她展出最后一抹宠溺,七哥轻启嘴唇,无声对她说了一句。
“再见了小妹.........”
纵使我们再也无法见面,我也依然爱着你................
刀尖猛地抽出,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在姜小豆惊恐的目光中,夜炀把那颗依旧跳动的十窍心从七哥胸膛里掏了出来,当着她的面捏了个粉碎。
“不!”
姜小豆疯了一样从门外扑来,但为时已晚,在血灵被毁的瞬间,逆天禁术已经开始反噬,在她即将碰到七哥时,七哥的肉身被禁术瞬间反噬,她碰到的只是一件沾了血的蓝衣。
那枚玉韘从半空中滚落,玉韘碰撞在草丛的小石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玉韘越滚越远,那声音也越来越弱,直到扑通一声后,死一样的冷寂在院中蔓延。
那枚玉韘落入了深井中,就好似七哥一样,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
“七哥七哥..................”
姜小豆紧紧的抱着那件薄衣,好似在怕那件衣服也会如同七哥一样消失不见,滚烫的泪水落在那件薄衣上,把那衣衫上的血迹晕染开来。
“嘶!”
衣衫破损的声音从她手中传来,她如遭霹雳,猛然放开那衣衫,她小心翼翼的把那衣衫铺平,似乎在还怕自己会弄痛它似得。
“没事没事没事,七哥你不会有事的,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不过是十窍心而已,我会找到的,我会找到的......”
“七哥你别怕,我会在救活你的,我会让你们都回来,我会带你们去见爹娘,我会我会.......我会........我.........”
说道最后姜小豆自己都没了底气,她瘫坐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什么,通红似血的眼睛紧紧的看着那染了血的蓝衣,生怕那蓝衣在她眼前消失。
那股死寂看着实在是让人害怕,夜炀蹲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豆,你在说什么?”
“七哥!七哥................”
姜小豆轻声呼唤,就好像七哥没有消失,只是躲了起来,就像她幼年与七哥在山中玩捉迷藏,她找遍山中所有的树,就是找不到他................
“七哥.....呜呜呜........”
七哥从石缝里跳出来,龇牙咧嘴逗她开心“别哭了小妹,我在这呢!”
“噗....哈哈哈哈!七哥变成猪头了..........”
“哼!不哭了哈!只是找不到我,有什么好哭的?”
“天要黑了,我怕把你弄丢......而且,阿娘说山里有好多野兽,我....我怕......”
“七哥保护你,不怕!”
“要是有一天,你不跟我在一起,要怎么保护我呢?”
“不在一起........那你就大声喊我,只要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跑来保护你!”
“我喊你你真的会来吗?”
“会啊!”
“我们要是离得远呢?”
“那你就喊大声一些!只要我听到声音立刻就来救你!”
“我们要是离得很远很远很远,你听不到呢?”
“那你就喊的大声大声再大声一点,只要我听见了,会快快的跑到你身边。”
“七哥!七哥!”
呼唤声一声高过一声,姜小豆似乎笃定只要七哥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夜炀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了小豆,七哥他只是解脱了禁术带来的痛苦,他只是....唔!”
夜炀低下了头,只见自己胸前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流出,鲜血晕染在他红衣上,好似被一盆冰水泼湿了衣衫。
那把匕首是他的,刚刚用来割断七哥的血灵,而现在握在姜小豆手中,捅进了他的心窝。
“七哥.......七哥!”
姜小豆猛地拔出匕首,夜炀被她狠狠推开,只见她反手一转,锋利的匕首割断了她手腕上系着的那个狐牙手绳,鲜红的手绳悠然坠落,落在夜炀身下那已然汇聚成泊的血泊中。
“小豆.................”
一丝冰冷从他伤口蔓延开来,他心中骤然一沉,深知姜小豆在刀上下了毒,那毒十分霸道,不等他封穴逼出毒血,便昏昏然倒在地上。
自刺伤到他倒下,姜小豆未曾看过他一眼。
“七哥!七哥!七哥!”
姜小豆在院中高声呼唤,泪水止不住地从脸暇划过,她推开了庙中每一扇门,搜遍了每一间屋子,跌跌撞撞徘徊在冷戚戚的院中,最后被一块大石绊倒在地。
“..........七哥..........我害怕了七哥...我真的害怕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来...........”
一抹冰凉落在她手上,姜小豆抬眸看去,只见空中好似有东西正在洋洋洒洒的落下,她伸手一接,只见一片洁白的雪花慢悠悠的落在她手心上,眨眼变成一滴冰凉的雪水。
“初雪.............是初雪!.......七.......”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纷纷扬扬,好似棉絮一样,姜小豆抱着那件与雪花一样冷的蓝衣,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我所期盼的............不过就是希望下初雪时,你们还陪在我身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