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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这个好像是祭天柱.......”

身后传来夜炀的声音,姜小豆回眸看去,转身之时,满眸的低落瞬间消失不见。

“什么是祭天柱?”

夜炀站在那满是血迹柱子前凝眸沉思“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建造这种柱子了,就连本座也只见过两次而已,听人说在上古时期,开天大帝初立天地,众生为了感恩大帝功德,用一棵通天古树建造了祭台,每日供奉新鲜的瓜果蔬菜。

后来大帝身后,战火不断,祭祀台也变了。人们为了讨一个凯旋而归的好兆头,在打仗前会在族中挑一名女子,将女子绑在祭祀台上不断鞭挞,直到女子的鲜血染红整个祭台,香魂断送才欢呼出征。

人们称其为祭天,祭祀台也改名为祭天柱。后来六族安定,战火也逐渐减少,女娲母上和伏羲天皇便下令不许再兴建祭天柱,如此这不人道的行为才被遏制,到现在,三界中除了遗留的老柱子外,已经无人再兴建祭天柱,看观六族。除了一些老人,谁还知道这柱子的来历。”

姜小豆歪头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你想多了,在人族中有些人家为了稳固一家之主的地位,也会在府中建造各种刑具,下人犯错之际便严惩以儆效尤,别说这,木柱子了,就是铜柱子铁柱子也是有的,这都是常见的事。”

“当年众生为了自己的敬仰能够上达天听,并没有选择普通的柱子来做祭祀台,而是齐聚在扶桑树下,他们在树下摆了供桌,献上瓜果点心。”

“扶桑树.........”

夜炀继续说道“相传盘古大帝出生之时,天地仍处于混沌之中,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把木斧,他手持木斧,将混沌从天地之中剥离,后又拼尽全力将混沌驱赶天地尽头,封印在九幽之下。而那把木斧触地而活,生根发芽,吸取天地灵气,不日便成为通天巨树,众生称之为扶桑。”

“扶桑是开天辟地第一棵树,是万木之祖,它的根连着整个大地,枝干屹立在天地之中,树冠直冲云霄,就连日月也不及它的一半高大。众生拼命去瞧,只能瞧见那枝叶影影绰绰在云海之中,至于树顶,是再也瞧不见的。”

“而盘古大帝带着愿意追随自己的将领顺其而上,在扶桑树顶住了下来,人们称那里为天都,而住在天都里的人,便被尊称为神。”

“扶桑树即为去天都的唯一路途,也是天地间唯一接天连地之物,自是众生择选祭台的不二选择,即便是后来大帝身后,他们将祭祀台改为不人道的祭天柱,那柱子也必是选扶桑上的枝叶,而眼前这个”

夜炀反手一指,一道火光冲那柱子呼啸而去,只见那火光缠在柱子上,不过片刻便自燃消失,而柱子上竟无半点燃烧的痕迹。

“扶桑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世间凡木谁能如此!”

姜小豆瞪圆了眼睛,忍不住上前去摸“还真是扶桑木!我姜小豆也算是三界游客,怎么从未见过你说的那个扶桑,它既是通天,应该很容易看见才是。”

“自盘古身后扶桑树便消失不见了,别说本座,就是狐族几位长老也不曾见过扶桑本体,本座有幸只是见过扶桑柱,并不晓得真正的扶桑树长什么样子。”

“嗯?你也没见过,那木头难不成长腿跑了!”

夜炀幽幽一叹,道“难说,那可是大帝的神器,说不定有灵性成人了也说不准。嗯......曾有谣言传出,有人说扶桑树修成人形,好奇三界六族,世间七情六欲,封印神力,隐匿神像,下凡尘历练去了,也有人说盘古大帝身后,扶桑树不愿独活,自爆灵力,毁了本体,追随大帝去了混沌。还有的说他去为大帝守陵了,总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姜小豆饶有兴趣的敲了敲那似铁木柱,叹息道“刀枪不入,水火不伤,好木头!好木头!我还真想见见它的本体长什么样,到底是怎样的通天不凡!”

夜炀凝眸看着那扶桑柱,狐狸眼中满是沉重,姜小豆歪头问道“怎么了你,一见到这柱子便出神,还好这只是个柱子,要是个大姑娘,就被你瞧的害臊了!”

“本座很好奇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扶桑木,大帝身后扶桑树便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下落,怎的他有,而且”

“游丝丹,活死人,空中异象,还有那来了落仙镇的人............种种作为早已不单单只是逆天的行为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姜小豆想了想道“这柱子不像是新建的,瞧着像是上古时遗留的老柱子,当年六族之争,大战中死伤不及,许多有名有望的大族皆是落得合族陪葬,那黑衣人莫不是哪族的后裔,留着这柱子提醒自己莫忘战败的老祖,意图东山再起,再争六族?”

夜炀沉吟道“既使现下六族根基稳固,但战争从未有过一刻真正的结束,明里暗里皆是不合,即便如此也绝不可能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就算战火再起,也不会是近几年会发生的事情。现下本座在意的是,他们费尽心机不惜逆天要冰镇的究竟是何人?其背后出谋划策,坐镇收利的又是谁?”

夜炀无意抬眸正好觑见姜小豆幽光暗闪的目光,姜小豆反应过来,瞬时收起那探究的目光,自兀转身走到水边。

“你这狐狸,起初来的这样不情不愿,怎的现在比我还要认真,莫非又是计划好的,要坑我不成!”

水中涟漪不断,隐约有游动异响,不少水底淤泥浮到水面上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中挣扎。

夜炀看了看逐渐浑浊的水泽不言不语,刚刚一瞬间他从姜小豆眼中瞧见了一丝异样,虽说不清是什么,但心中越发的在意,总觉得她在极力隐瞒着什么事情。

“什么东西!”

姜小豆紧紧盯着那动荡不安的水面,手中荧光闪烁,夜炀走上前来,只听她轻声说道“自是那将你迷的神魂颠倒之人。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几条水柱突然从水中窜出,与此同时一道荧光追击而去,将那水柱困在其中。

姜小豆轻咦了一声,突然反手一掌打在水中,只听砰的一声响,水中炸开了数道水花,不少锦鲤鱼虾牵连其中,摔至磐石岸上,一命呜呼。

“该死!”

姜小豆甩袖冷哼,愤懑道“还是给逃了!”

夜炀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约是施雾之人,我想可能那人是受了伤,在这疗伤,察觉咱们过来,匆忙跳水逃了,我见扶桑木上有血迹留下,便将自身的灵力施予那血珠,命它去将主人带来,好不容易带到这,结果又给逃了。”

“那是什么?”

姜小豆顺着夜炀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困在空中的水柱里有光芒闪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荧光困住那团水流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了姜小豆的面前便停住了,她伸手一探,只觉手心硌的生疼,好似是个锋利的刀片。

她摊开手,只见手中躺着一片湛蓝色的鳞片。

“鳞片?!”

夜炀转眸看向涟漪不断的水面,轻声问道“是鲛?”

姜小豆摇了摇头,眉间充满了懊恼“难说,这气息实在是混杂,有鲛人气息的同时还混杂着别的气息。虽然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人必是从水中来,而且是个驭水高人。”

“又是个会水的?”

夜炀笑道“那你与其比较,谁更胜一筹啊?”

“半斤八两。”

姜小豆道“差不多!我猜,这入水逃跑的有可能是个女子?”

“怎么说?”

姜小豆眼珠一转,似笑非笑道“天地之间,三界之中,能将狐王迷得神魂颠倒的,坠入梦境丝毫不知的怕也只有女子了,说不准还是个绝代佳人呢!”

“你!”

不等夜炀说完,姜小豆转身便后“雾没了,咱该去找人了!再晚天就真的要亮了!”

姜小豆飞身站在祭天柱之上,逡巡四周,虽是浓雾散去,但那宅院却也不小,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一间间去找,看来得找一些可靠的帮手来。

清脆的笛声在空中响起,夜炀眉间一挑,反手迅速一挥,以他们为中心设了一个不小的结界。

“姜小豆!好端端的你吹什么笛子!万一被人”

“来不及了!”

“什么?”

“刚刚逃了的便是那黑衣人的同伴,那人连阻止我们都没做,直接逃跑,怕是猜出了我们的来意去通风报信去了。咱们眼下只能速战速决,至于动静是顾不得了。”

姜小豆转眸看向不远处尘土飞扬的宅门,幽幽一叹,轻声道“不知道辛夷实力如何,能拖住那人多久?”

空中突然起了大风,仅剩的一层薄雾被彻底吹散。

月光下,只见一道白光从黑暗中窜出,见它在空中闪动着巨大的翅膀,仰天嘶吼,冲姜小豆他们笔直冲来。

“肥肥?!你带肥肥出来了。”

“想要速战速决必须得带着它。”

肥肥不会化形,除了出门踩点“做生意”之外,姜小豆甚少带它出门,今儿破例带它来,还是让它办正经事的,肥肥只是兴奋的不得了。

然而这一兴奋,出手就有些没轻没重了。

“咚咚咚!”

肥肥所过之处屋倒瓦裂,树断石破,得亏那黑衣人不在,要是在不定恼成什么样子。

“吼!”

肥肥落在姜小豆跟前,脖子一伸正准备嘶吼一声展示自己的威风,结果刚张嘴被姜小豆反手一巴掌呼在嘴上。

“叫什么叫,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片银白色的鳞片浮在半空中, 肥肥凑上前深深一嗅,摇头晃脑吐着信子在空中寻摸。

远处传来的打斗声越来越急,那黑衣人似乎发现了后院闯了人想要抽身回来,姜小豆心急如焚,催促道“时间可不多了,你到底找到没有?”

肥肥吐着信子在空中晃悠半天,只见它在后院转来转去,两条尾巴东敲敲西打打,最后伸着鼻子停在了一棵大枯树旁。

眼见那打斗声渐渐往内宅里赶,姜小豆又急又恼,险些动了水淹府宅的念头。

“让你找人,你这是”

“砰!”

不等姜小豆大发雷霆,肥肥甩着尾巴缠在枯树上,只听清脆咔嚓一声响,那枯树碎裂成片,而原地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好家伙,竟是藏在了地下,走!”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吾的府邸,现在滚出来认罪本座还可饶你一命,若是再敢放肆,吾定将你剥皮抽筋,扔去九幽恶地永世受苦!”

暴怒声突然响起,血腥魔气也随即扑面袭来,游荡在空中的冤魂残魄逃避不及,被威逼来的煞气击个粉碎。

“唔!”

姜小豆心脉被其震伤,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她欲跳进洞口,回头一看,只见肥肥那大傻子面对冲天魔气不躲不闪,似看好戏一般仰着脖子瞅来瞅去,她气急败坏,一脚揣在它身上。

“找死呢你!快走!”

肥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圆滚滚的眼睛中透着对魔气的喜欢,在姜小豆的怒视下,它缩了缩脑袋,转头钻进那黑洞里。

那黑洞从外面看着不大,一进去却发现另有天地,洞中砌了数层石阶,起初眼前一面漆黑,只有微风和滴水的声音在空洞中回响,两人往里走了几步,只觉那洞口越发宽阔,眼前也看见了摇曳的火光。

一直游走在前头的肥肥突然停了下来,它仰头嗅了嗅,好似发现了什么,猛地向那灯火之处窜了过去。

“死狐狸,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

夜炀摇了摇头,看着她越发惨白的脸,有些担心道“你听到了什么?”

“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刚才进洞之后,她恍恍惚惚总能听见有人催促自己离开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隐约不实,如蛊一般缠在人耳边,弄得人昏昏沉沉,心神不定。

“快走.............”

喃喃低语声又响了起来,姜小豆脚下一凝,身体竟不受控制,慢悠悠转过身去。

夜炀察觉不对,转眸一看,只见她直愣愣的正向洞口走去“小豆,你去哪里?”

“嗯?我这是............”

姜小豆如梦初醒,发现看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意识,吓的一激灵“这黑衣人邪门,他家里的暗道也跟着一同邪门。”

一道红光在眼前飞快闪过,姜小豆只觉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原是自己的手腕被一条红绸帮个正着,而那红绸的另一头就系在夜炀手上。

夜炀晃了晃同样系着红绸的手腕,轻声笑道“虽然本座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但为了防止你跑丢,还是提前捆上比较好些。”

“不用了吧!要不我走前面,如果有什么不对你可以直接阻止我。”

“不要!”

夜炀转身便走,红绸一紧,姜小豆脚下猛地一踉跄,险些摔倒。

“你可是个没心肝的家伙,万一找到你想找的人,保不齐会偷偷逃跑,本座不早些做准备,到时候你跑了,本座上哪找去!”

“你你你!你走慢点!慢点!”

黑洞中又冷又潮,两旁的火把上不知燃的是什么木头,冒出的火光竟是青白色,映的人也如鬼魅一般瘆人。

“滴答.....滴答......”

洞中不时传来水滴低落的声音,姜小豆逡巡四周,入眼皆是冷冰冰的石壁石阶,丝毫瞧不出哪里漏了水。

姜小豆拽了拽手腕上的红绸,轻声问道“夜炀,你有没有发现,咱们是不是越走越冷呀?”

夜炀轻轻一笑,指了指头顶那长了青苔的石板“这暗道挖在水泽之下,四周又用冰岩搭建,至阴至寒之处,怎能不冷!”

“水泽........这里是在水泽之下?”

“是啊!而且也不是什么善地。”

“什么意思?”

夜炀轻轻一叹,叹息中带着丝丝无奈“这里至阴至寒,很适合冤魂残鬼修养,但你想想,自你进来走到现在,可见到一抹鬼影,听见一声鬼哭。这宅子中飘荡的冤魂厉鬼可不少,厉害角色也不是没有,但无一个敢来的,你怎么就不想想原因?”

“大约..........是这暗道中有它们惧怕的东西?”

“本座也是这么想,但愿这东西不会为难到你我,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吼!”

“不好!”

话音未落,洞中突然响起肥肥的低声咆哮的声音,夜炀惊呼一声,拉着姜小豆便飞身赶去。

“这...这是!”

眼前的黑洞突然变得宽阔起来,两人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炉鼎,炉鼎通身散发着绿色荧光,鼎上镶嵌着不少带有纹路的石块,炉鼎被火焰所缠,周身泛红略有些扭曲,看的人头晕目眩,心生厌恶。

而肥肥满眼警惕,绷着脖子冲那炉鼎低声嘶吼,两条尾巴也不耐烦的来回转悠,一副随时开打的模样。

自肥肥出蛋壳到现在,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还真是头一次见。

她凝眸在那炉鼎之上,突然反手一挥,只听一声哀嚎,缠在炉鼎上的火光突然坠落,蜷缩在地微微颤抖。

“是厌蛇!”

厌蛇是有名的火蛇,通体如火一般红艳,食火吐火,耐热不耐寒,常吐火焚身取暖,厌蛇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却剧毒无比,被它的毒火伤了,就算解了毒,那伤疤也是终身无法退除。

“吼!”

厌蛇被姜小豆所伤,突然暴怒起来,霎时火光大起,原本细小的蛇身也随着火光暴涨起来,眨眼功夫便成了一条与肥肥不相上下的巨蟒。

与此同时炉鼎之上有两道火星一样的金光飞来,围在厌蛇身旁来回打转,姜小豆眉间一颦,惊呼道“金丝百足王!”

难怪辛夷能将那黑衣人缠到现在,原是这两个贴身蛊虫没带在身边!

“前面有水声,若浮音真在这,想来会被当做鲛人关在水中,你带着肥肥去找他,这三个家伙就留给本座。”

手腕传来异样,她低头一瞧,原本紧绑在手腕上的红绸已无声滑落。

“可”

夜炀是强,但在双圆夜被寒气压制的灵力不知道有没有完全恢复,眼前这三个又不是什么善茬,万一.....................

红衣飞扬,一把利剑凭空而现,夜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冷叱道“愣什么神!快去快回,再磨蹭辛夷可就真的顶不住了。”

“多谢...............”

打斗声确实已经向暗道逼近,即便是在暗道深处,她也能听见那刀剑相撞,灵力挥动的声音,黑衣人既然已打到了这里,辛夷怕是负伤在身坚持不了多久。

厌蛇和百足王见姜小豆闯了进去,嘶吼一声便冲了过去,“呼!”一道火光突然窜出来拦住了它们。

“这是要去哪儿?”

火光之中,夜炀持剑走来,尖尖的狐狸耳朵从头顶冒了出来,此火还要红艳的九尾舒展在半空中,红衣肆意翻飞,他傲睨而立,邪魅轻笑“怎么,是知难而退了,还是打算令从新主了?若是你们心诚,本座可以考虑收下你们。”

厌蛇和百足王虽是未化形的兽态, 但心智早已开启,很清楚夜炀在说些什么,恼羞之中顾不得跑进去的姜小豆,嘶吼一声冲夜炀冲了过去。

夜炀轻舔红唇,妖治笑道“听闻厌蛇因火而生,就是凡人吃了也会御火,不知本座这只火狐吃了又会怎样!”

“浮音!”

肥肥带着姜小豆转过拐角,停在了一个水池前。

那池中水浑浊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水面上浮着不少发丝残鳞,水边还躺着两具尸体,姜小豆把那尸体翻过身来,发现竟是当初买走夜炀,一直在黑衣人手下为奴的那两个彪形大汉。

那两人胸口鲜血汩汩直流,好似被什么东西穿心而死。

肥肥围着那池水不住的打转,它伸着尾巴指了指那血池一样的恶水,示意水中有人。姜小豆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不等接近水中便窜出两道水箭,她猛地一闪,与那水箭擦肩而过。

“砰!”

只听一声响,姜小豆身后的冰岩被水箭戳出一个洞来。

“谁躲在水下!出来!”

面对姜小豆的问话,回应她的却是一道更加锋利,充满杀意的水箭。

姜小豆大怒,反手一掌打在池中,水面上无波无澜,好似姜小豆打了一记空掌似得,然而不过片刻,只见有丝丝鲜血浮出水面。

“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今儿我有要事在身,没工夫跟你一处纠缠,将浮音交出来,我即刻便走,若是不肯放人,我也不顾三界铁规,六族颜面,定要你丧命在此!”

良久才,水下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要到此寻浮音?”

“在下只是个市井流氓,之前有缘与浮音曾见过一面,受了他一盏好酒。听闻他有难,被买卖至此,我特意寻来,救他出去,好还他知遇之恩。”

姜小豆微微颦眉,心中只觉不对,水下传来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子,言语之间透着青涩稚嫩,丝毫不像是这鬼宅中人。

只听那女子又接着说道“你说你是浮音朋友,可能证明?”

这话问的奇怪,听着倒像是有意刁难似得,姜小豆倒是难得没有恼怒,鬼使神差的说道“他是个不善饮酒,却又偏爱抱坛独饮之人,他善歌善舞,不喜与人阔谈, 最爱窗前独坐,盼日出等日落。”

话说出口不但水中人没了下话,就连她自己也愣了,是从什么时候......她为何如此了解浮音!

“什么心机过人,城府至深,他也就是看着像是个大智之人,实际上是个不懂风花雪月,不通人情世故的呆子!”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人,那个人告诉自己的,他才是真正了解浮音的人...........

水面涟漪不断,突然有人游出水面“你果真是浮音好友,我是他师妹,求你看在浮音面上,救我一命吧!”

“...师妹?”

那女子艰难游到水边,姜小豆这才发现她脖间手腕皆被厚重的铁链所绑,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她身后游动的也不是双腿,而是一条翠绿的鱼尾。

那女子红通着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姜小豆,带着哭腔道“我是浮音的师妹,求你看在师兄的面上救我出去,有人要杀我!”

姜小豆不做声后退一步,指尖隐有寒光闪烁,她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师妹的女子“你真是他师妹?你能不能自明正身,说说为何为出现在这里?”

“我真是他师妹,我与他一同在归墟长大,我.....我有他一片鳞片,咦......鳞片呢!我我我还有别的方法证明自己,师兄他他.....对了!师兄他有一爱琴,叫寒青,也不知从那里得来的,他很喜欢,一直珍藏,时时擦护,从不弹,生怕自己弹坏了那琴。还有”

“够了!”

姜小豆反手一挥,藏于指尖的银针化作一道寒光冲向那女子,那女子惊呼一声,伸手便挡,只听“砰!”的一声,手腕骤然轻松,原那姜小豆不是要对付自己,而是出手帮她解去了铁链。

“原来那骡子街买卖的是你!我还纳闷,聪明一世的浮音,怎的阴沟里翻了船了!你不好好在归墟呆着,跑到这人间做什么?”

那女子甩着长长的尾巴,脆生生的说道“我从未出过归墟,想来人间玩玩,好不容易逮到他出海的机会,我就跟在他后面偷偷的来了。”

“你是背着你师兄来的?”

“不不不!刚出归墟他就发现了,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求他答应带我一同出门去。”

那女子甩干了尾巴上的水渍,用手在鳞片上一抹,只见光芒一闪,那翠绿色的鱼尾消失不见,一双人类的双腿取而代替。

“原本说是要带我四处走走的,结果进了落仙镇他就反悔了,光自己出去玩,不带着我出去就算了,自己偷偷摸摸出去玩乐,谁想到这人间也太险恶了吧!我刚下船就栽了一个大跟头,若不是遇见了你,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她冲姜小豆甜甜一笑,脆生生的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绿桃,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姜小豆微微颦眉,一脸怀疑道“你不会就是因为想要出门吃东西才会被抓的吧!”

绿桃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是独你一个贪嘴,还是你们鱼类都如此贪嘴,若我在鱼竿上绑上美味,你不会也同那些未开灵智的鱼儿一样上钩吧!”

“这个......这个也不是没发生过.............”

姜小豆顿时语塞,拍了拍肥肥示意它快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绿桃提着依旧滴水的裙子一路小跑在她身边,姜小豆伸手一拉将她拉到肥肥身上。

“刚刚的飞羽箭出自你手?”

绿桃满脸诧异,疑惑的点点头“是啊!这是我爹爹教我的,整个鲛族会的不多,统共学出来的就我跟师兄两人,啊!对了还有巧师姐,也就我们三人能运用自如,你这外族....外面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闪开!”

姜小豆一把将绿桃推去一旁,绿桃跌倒在肥肥的巨翅之中,与此同时有两道金光袭来。

“嘶!好痛!”

绿桃虽没被那金光伤到要害,但肩上任被其所伤,那金光似有剧毒,原本细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溃烂。

“金丝百足王!”

姜小豆心中一沉,手中灵力暗起,两道水箭凭空而出,水箭上寒光闪烁,箭头隐有异色闪动。随着她一声冷叱,寒气逼人的水箭“锵”的一声向百足王冲了过去。

“飞羽箭?!”

绿桃激动的从肥肥羽翼中坐起身来,剧痛从肩上传来,她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看着姜小豆。

“你.....你怎么会用飞羽箭的?这飞羽箭是我爹爹所创,从不对外私传,三界只有鲛族独会,你怎知其中运用之法?难不成师兄他不顾祖训,将秘法偷教了你!”

一个小玉瓶扔到她身旁,姜小豆凝眸看着空中那两道徘徊意欲冲下来的金光,淡然开口“伤你的是金丝百足王,有剧毒,你用瓶中水清洗伤口,可以拖延毒发的时间,等出去之后,我在帮你解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师兄肯将你鲛族绝学教与你,你与他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周围的魔气也逐渐浓厚,姜小豆心中猛然一沉,眸中闪过丝丝不耐。

这对臭虫狡猾的很,只守不攻,一味暗中偷袭不肯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真是跟它主人一个样!

辛夷是真的要扛不住了,她没时间跟它耗下去了!

姜小豆转眸看向绿桃,冷冷说道“绿桃是吧!我要你起誓,发誓从现在看到的一切绝不告与他人,若是吐露半字,鲛族上下皆被你牵连,合族上下无后而终。而你,至死回不去那归墟故土,一生流浪,客死他乡。”

“什么?我为什么”

“你起誓我便救你出去,不起我便亲手杀了你。”

一支水箭从她手中出现,锋利的箭头对着的不是空中的百足王,而是受伤中毒的绿桃。

那冷冰冰的杀意让她心中忍不住害怕起来,她虽然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要自己起誓,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照做的话,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我.....我起誓....若我说了今儿发生的一切,便合族无后而终,至死回不去归墟,客死他乡。”

水箭无声消失,姜小豆周身幽光暗闪,衣袍无风自起,她无意觑见绿桃那惊恐不安,却又强作镇定的目光,苦笑一声,轻声道“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吼!”

在火光之中,一个巨大可怖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之上,身影微动,一声咆哮声在暗道中响起。

那声音沉重嘶哑,声音中透着睥睨众生的霸气和无视生死的冰冷,闻者心生胆颤,一时间手脚发软,莫说探个究竟,就是逃的力气也是没有的。

那嘶吼声穿过暗道回荡在半空中,不少残魂被其波及未有机会逃脱,魂魄消散与空中。

“什么声音?”

受了重伤的辛夷正持剑守在暗道口,听闻暗道里传来的声音,心中大惊,持剑直指那黑衣人“竟然暗中埋伏,卑鄙!”

而黑衣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懵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哀嚎一声拼死也要闯进暗道,他掌下灵力逐渐疯狂,只攻不守,一时间破绽百出。

辛夷几次招架不住,险些被他闯了进去,看着逐渐发狂的黑衣人,心中不忍疑惑起来,刚刚暗道中嘶吼的到底是什么怪物,这黑衣人怎的这样在意,在意的似乎连自儿的性命都不要了!

这一声嘶吼不但惊动了黑衣人,也惊动了归隐在三界各处,早已不问世事的人们。

九幽城

九幽城因魔族而立,当年开天大帝身后,三界众生沉浸在失去大帝的悲痛中,魔族突然发起战争,向天都神族进攻,最后却被神族反杀,合族险些被灭,魔族被神族驱至寒苦之地,终身监禁不得踏入三界,神族后又派人前往镇压,那些人建立了城墙用于监视,搭起了望仙台为了方便将魔族一举一动随时告知神族。

那座城被三界称为九幽城,传闻说,城中坐镇的是开天大帝的后嗣子孙,但究竟姓甚名谁,是嫡出还是旁支便无人知晓。

九幽城建在寒苦之地,城中无一草一木,北面是如火旱沙,西面是冰天雪地,九幽城在正中间,城中白日高温如被火焚,夜晚滴水成冰,寒气难挡。

在这黄沙遍地,一览千里的地方竟然立着一块巨石,石上站着一抹人影,那人负手而立天地之间,淡然遥看无边黄沙,眉间清冷,双眸如冰,威严无声自发,即便是一抹背影,也令人心中胆颤,不敢造次。

空中有异响传来,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嘶吼声,声音三分像人,七分似兽,在旱沙中幽幽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身影终于有了动静,空中传来一声轻嗟:

“.........您终于要回来了吗.............”

深海之中一处幽谷,此谷中无光无声,寂静啸冷。当水流暗涌,鱼儿游过时也没有一丝声音,静的让人怀疑自己是生是死,静的让人崩溃发疯。

最令人惧怕的是,从你踏入幽谷时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便将你锁在其中,任凭你怎样挣扎,如何闯撞,最终是徘徊原地而浑然不知。

在那幽谷深处,那沉睡多年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眼,她坐起身来抬眼看向远处,好似透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看见了什么,流光溢彩的美眸中闪烁着难掩的伤感和震惊。

“师父.....是您吗?”

一滴泪夺眶而出的瞬间融入那冰冷的海水中。

幽谷第一次有了声音,然而只有一刹,刹那后又归于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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