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莨哥哥,我跟你说哦!前几天,青雘回来了,一身的伤,翅膀无故没了一半,他闯进外祖父的屋子,两人密谈了许久,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我偷偷的去瞧,之间外祖父手里多了这个信笺,青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外祖父让我保密,说是青雘回来的事情,绝对不能跟别人乱说,提都不能提。不过九莨哥哥你就不同了,就算我不跟你说,外祖父也同样会跟你说的!”
青雘是他大哥的坐骑,原是血枭一族的后裔,他还在蛋壳中时,便被家族扔弃了,他大哥捡回了还在蛋壳中的他,细心照料了百年,他才破壳而出,青雘和他大哥之间说是主仆,其实更胜亲人的情分。
青雘跟大哥向来形影不离,这次大哥失踪,他也一并消失了,为什么会突然间伤痕累累的回来,还带回了大哥的血书!
“九莨哥哥,你不知道,自你走了之后,青丘变的跟之前不一样了,外祖父和雪墨两位长老整天板着脸不出门,一见到对方便吵个不停,青丘上下戒备森严,处处可见巡逻狐队,还有万窟阵,万窟阵外聚集了许多成年的狐狸,个个不要命的闯进阵里,有侥幸闯出阵的还不惜命,一扭头又闯进去。呀........这件事外祖父嘱咐过我,要我别往外说的........总之,你还是快回去吧!虽然我说不上来,可我有预感,青丘似乎真的要出大事了!”
红莲被赤长老惯的虽然骄横了些,但从不说谎。
赤长老让他的宝贝外孙女亲自来找他,说明青丘现在已经发生了内讧,三大长老之间关系僵硬眼看就要到破裂的地步。
他很不明白,青丘立族多年,三大长老又个个沉稳,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三个闹成这个样子?再加上大哥这封突如其来的血书,青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九莨哥哥你发什么愣啊!咱们快走呀!外祖父说,让我带你赶紧回去,要多快有多快!”
“等等........等等....我...我要等一个人回来..............”
青丘的事情确实要处理,但他不能说走就走,他必须要等芸儿回来,把一切事情都跟她说明白.................
“狐王!”
“狐王!”
“九莨哥哥!”
隐藏在四周的暗卫突然闯进门来,与此同时红莲鬓角簪的玉簪花突然凋谢,玉石一样的花朵在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
玉簪花是青丘独有花树,只开花不结果,花开如玉石,晶莹剔透,掷地有声,在鬓角一簪,便是天然玉石发簪,青丘女子大多都喜欢在鬓角簪一朵小小的玉簪花,喜欢的多了俨然就成了风俗。
玉簪花,千年一开花,花开一千年,花开时,不过瞬间光景,满树芳香。整整一千年后,枝头花朵纷纷凋谢,一同生,一同落,枝头空荡荡无一朵例外。
只要花期未到千年,即便有人从树上摘下一朵花来,无需水土供养,花朵照样芳香,娇艳。它一凋谢,就说明千年已过,母树已然死去。
故此玉簪花也称千年树。
“九莨哥哥,我的玉簪花簪!”
好好的花簪突然凋谢,这可不是好兆头。
看着那枯黄的花枝,他强笑道“看来是花期到了。”
“才不是!这是我窗前的玉簪花,一年前才开的花,还不足千年,怎么会突然凋谢........”
不足千年而凋谢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玉簪花花的母体——玉簪花树被毁,只有母体被毁,玉簪花才会半途凋谢。
“怎么会这样........九莨哥哥,这玉簪花是我亲手种在窗前的,谁会这么大的胆子去碰!会不会是青丘出了事?”
红莲惊呼一声,拽着他的袖口又吵又闹,搅合的他心里更乱了,闯进门的暗卫突然开口“狐王,赤长老突然传令,命我们立刻护送您回青丘!”
“我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我要等一个人回来,等她回来,等我把一切都告诉她,之后不用你们护送,我自己会回去!”
青丘不断传来密令,他被暗卫强行押回青丘,一入青丘便被三大长老合力封在结界中。
在那一刻,他很懊恼,没有将要降香的话放在心上,如果早一点说,早一点告诉她,现在自己也不会这样烦恼。
夜深人静,赤长老隐身前来,找他密谈,看着一身伤痕的他,赤长老幽幽长叹,语重心长的劝他放弃反抗,接受狐王的位置。
他虽然在人族游离一番,周身戾气被磨的所剩全无,但青丘狐二爷的名号既然打下了,自然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赤长老见劝说无效,便开门见山的问他“既然如此,我们便做个交易,你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接手狐王之位?”
他苦笑“为什么非是我!”
每年闯万窟阵的狐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从万窟阵活着出来的虽是少,也是有的,青丘不是有规矩在先,谁闯出万窟阵,谁就是下一任狐王,为什么他们不去从哪些狐王种子里找,偏偏要他去当王呢!
赤长老沉默半晌,心一横,一脸郑重看向他“按照青丘规矩,历代狐王皆从万窟阵中挑选,选贤不选嫡。但你可知,我们老祖为何会立下这条规矩?”
“为了挑选灵力高的狐王.......”
“错!”
话还未说完便被赤长老厉声截断“能闯出万窟阵的确实都是灵力不俗的人,但我们老祖的本意却非如此,狐王之约,只是为了能让你们义无反顾的闯万窟阵,老祖真正的本意,不在谁能闯出万窟阵,而是谁能找到阵中的宝贝。”
“我族虽立于三界之中,但却未列六族之内,老祖为了平天下,安天下,跟随女娲娘娘在三界奔波半生,若论六族,我族当之无愧首选第一!”
“可惜,当年六族初立,狼烟四起,老祖厌烦了战争,一心归于平静,带着族人入了青丘,并立下永不入世的开族族规,六族虽觊觎我青丘的战力和财力,但当时女娲娘娘尚在,他们不敢怎样。而如今却不同,女娲娘娘避世多年,余威全无,就算青丘不入世怕也难保青丘太平。”
他心中一惊,打了个激灵,脱口道“你们想要的不是狐王,是火灵石!”
“对!没了女娲娘娘的庇护,我们青丘就如刀俎鱼肉,谁人不想?谁人不争!老祖身陷混沌之时才恍然想到青丘未来岌岌可危,他及时立下狐王之约,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狐王和长老知晓,其余人等,丝毫不知。”
“九莨,你出青丘一趟,应该知道如今三界早已彻底变了,我们从避世早已变成躲世,如果世人突然想起三界中还有青丘狐族的存在,我族一脉便是第二个妖族,你想看着你的兄弟朋友被人关在笼子子任人买卖羞辱吗?”
“火灵石是我们青丘狐族最后的依仗,要是不及时从万窟阵中找到它,我族的未来将在三界内如履薄冰。”
“我大哥.........我大哥失踪的事情........你们一早便知道?”
他从怀中摸索出那封尚带余温的血书,虽是问赤长老,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赤长老低眸觑了一眼那散发着血腥味的信笺,在他怒视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是。”
“那我大哥现下何处?是生是死?”
“此事事关重大,即便你是现任狐王,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他和青雘离开是为了青丘,是生是死都是为了我合族上下.......”
一道寒光劈来,赤长老猛然一闪,虽没伤及要害,但衣袖被其削去了一半。
“如果我大哥出了事,我要你们几个老狐狸去陪他!”
赤长老觑了觑落在地上的半只衣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赞许“你大哥在位时曾不止一次说过,若有狐能从万窟阵中寻得火灵石,那狐必是你九莨。”
九莨冷冷一哼,并不买他讨好的帐“哼!你刚才说要与我做交易,不如说说,你我之间做什么交易。”
赤长老微微一笑,捋着胡子转身走出结界“你入万窟阵将火灵石找来,有了火灵石,青丘狐王可另选他人。只要不闯祸连累青丘,你向往的三界六族随你闯荡。明天我会再来,希望那时候你能做出决定,是留在青丘当狐王还是去万窟阵找火灵石都随你。”
拿火灵石换自由,虽然不划算,但听起来也不是很亏。
“我去找火灵石,明天一早就去!”
赤长老背影一滞,僵在原地,一声叹息幽幽传来“虽然青丘很需要火灵石,但眼下不能没有狐王,你决定好了,不改了?”
“这笔交易你别忘就行。”
赤长老周身轻轻一颤,他缓缓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九莨,老态龙钟的眼中满是陌生和惊讶,好似头一次认识他,或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你.......你们兄弟除了至亲血脉外,竟无一相同........”
“喔!”
响亮的鸡鸣声打断了九莨所有回忆,他仰面看向夜空,遥远的天际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天快亮了。
他转了转手中雪白的药丸,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喂!你干嘛去?”一抹红影从天儿而降。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趴在梁上昏昏欲睡的姜小豆瞄到那抹红衣的瞬间,猛的立起身来,似被人踩到痛楚,一刹间,头脑无比清醒。
“阿桑,你不是在附近设了结界吗!为什么他回来,你丝毫不知!”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随着姜小豆一声微嗔,粱下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猛然一滞。
冰冷,弥漫在无边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隐隐有衣袖翻飞的声响,阿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他隐藏了气息,速度也很快,当我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姜小豆盘腿坐在房梁上,耸了耸肩,无奈长叹。
这一声长叹顺着梁柱叹到了阿桑心中,他低眸看着空洞似的黑暗,心里一片冰凉,方才那红衣从天而落时,姜小豆的眼里没有出现常有的防备,眸中满是惊艳和紧张。
他见过那种眼神,曾有无数女子用那种眼神看向他。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期待有一天姜小豆面对自己时也会有这种眼神.........
粱下一片冰冷,梁上姜小豆瞪圆了眼睛紧盯着院内那对叔侄,心中打起了急鼓。
“夜炀这家伙突然回来,莫不是发现我趁他不在薅了稚狐氅上的狐毛.?还是发现了我在他屋里偷放了老鼠?”
九莨瞥了瞥面前被露珠打湿的衣角,在空中轻轻一嗅。
“你又去长海做什么?”
夜炀笑眯着眼睛,手一扬,一壶酒落在九莨面前“鬼市一人巷里曲老头的酒开窖了,自他大女儿接管了店铺后,出了不少好酒,这醉天便是他们的镇店之宝。如今天上地下仅剩这一坛了,曲老头本来是要自儿留着,说是等到他大女儿出阁的那天再开坛,本座一眼瞧上的,还能让他留着,直接拎着,丢给他一株老参,就当给他女儿备嫁妆了。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九莨在酒坛上敲了敲,坛里隐隐传出水声“好东西!”
“不错吧!要不要试一试?”
九莨微微一摇头,余光瞟了一眼躲梁上的姜小豆,揶揄轻笑“算了,还是留着,等你与那小女子成亲时再开坛。”
那轻飘飘一个眼神吓的姜小豆一身冷汗,她趴伏在房梁上,低声问道“阿桑!阿桑!你果真立了结界?刚刚九莨他.......他好像看了我一眼!”
黑暗中传来阿桑的声音“他应该察觉我们在暗中监视他,虽然看不到我们,但他能猜出我在此设了结界。”
“本座可是青丘狐王,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上她这个奸诈狡猾,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被露水打湿的狐毛湿哒哒服帖在身上,九莨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话好生耳熟,似乎在很久之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我可是青丘的狐二爷,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喜欢上那个文不成武不就,傻了吧唧的榆木脑袋,”
对了!想起来了!怪道这话如此耳熟,原是他当初说过的话。
九莨低眸苦笑“咱们青丘的狐狸,一窝一个样,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呀!你怎么不随你父亲一点好,瞎跟我这个叔父学什么!”
九莨直径穿过夜炀,走出院去,走到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夜炀,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每年月圆之日,你都会去翼泽祭拜,年年风雨无阻。我曾问过你,但你只说那坟茔里躺着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其他绝口不提,我实在是好奇,能让你如此用心的人究竟是谁,那盖着白布的碑上到底又刻了什么?” ”
夜炀勾唇一笑,火红的面具上笼着一层浅白的月光“躺在那坟里的,是个执着的傻瓜,可怜的笨蛋!”
九莨耸耸肩,转身走进黑漆漆的拐角“虽不知道是谁,但能让你这混蛋小子上心,说明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夜炀望着那空荡荡的拐角,久久未能收回目光“确实重要...........”
“小豆,他们都走了,现在怎么办?”
“他们散,咱们也散!”
姜小豆翻身从梁上跳下,拍了拍阿桑的肩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嗯.........天快亮了,我要去躺着好好睡一觉,记得巳时之前叫醒我,对了!你要好生盯着九莨,他允我的医药费可还没给呢!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等九莨把医药费一结,在从夜炀口中问出我的解药,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哎呀.......想想我以后的大好时光,这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姜小豆的算盘还没打完,守在一旁的阿桑猛然站直了身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
阿桑把姜小豆挡在身后,满眼戒备盯着空荡荡的后院,指间玉韘微微闪动着寒光。
“呦!这反应当真不错,一眼就看破了本座的幻术?”
夜炀?
屋中突然响起了妖治的笑声,那声音忽近忽远,忽强忽弱,似千里之外,又似近在咫尺,姜小豆从阿桑身后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空中又传来一声轻呵,她察觉身边有异,猛然一扭头与硬邦邦的酒坛撞了正着。
“咚!”
“呀!”
姜小豆闷吭一声,捂着发麻的鼻子,痛的止不住往回倒吸凉气。
夜炀忙拎起酒坛,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见酒壶无事才放下心来“幸好,幸好,万一这酒坛打碎了,这坛好酒也就浪费了!”
姜小豆翻了个白眼,捂着鼻子转身便走。
好女不吃眼前亏,这厮一看就是来找茬的,还是先走为上!
“想做烂好人得有实力才行!”
姜小豆脚下一滞,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她慢悠悠转过身,脸上一片迷茫,好似听不懂夜炀说的话。
“什么好人?”
夜炀勾唇一笑,伸手在她面前一摊,修长的长指上捏着一颗雪白的丹药,阿桑瞳孔一缩,不动声色的看姜小豆。
“这药丸是你亲手炼制的,你不会不认得吧!”
“认得。”
“那人族女子被蓇蓉草伤了肉身,三魂七魄也被强行打散,现下轮回封印也破了,此刻的她早已跳出六族之内,是人却又不是人的异类,今生一过,她便会魂飞魄散,再无生机,即便是盘古大帝也没法扭转乾坤。你倒是厉害,拿颗强身健体的补药,胡言乱语两句,就说有办法,姜小豆,你到底想干嘛?”
姜小豆捂着发胀的鼻子,闷声不解道“你不是出门刚回吗?怎么知道的这么细,难道你在女娲庙安插了眼线监视我?”
“呵!你觉得你配吗?”
姜小豆眼珠咕噜一转,无意觑见了聚在墙角清理灰尘的无净蛊,突然间恍然大悟。
她就寻思这无净蛊怎么整天老是在她身边打转,原不是自己太邋遢了,而是夜炀这厮在命令它们监视自己!
姜小豆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鼻子,见没有骨折便放下心来,她拉过一席破草席,正对着夜炀盘腿坐下,大约觉得自己气场不够,顺手揪根稻草叼在口中壮壮气势。
“九莨对那女子用情至深,为了能在轮回中再续前缘,他连上古禁术都盗取了,我担心他接受不了那女子魂飞魄散的事实,万一做了傻事就不好了。”
“所以,我让阿桑拿药给他,为的就是给他一个念想。”
夜炀不屑哼道“人死灯灭,天命如此,你给他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念想?不如说是空想........”
“你怎知不能实现?”
姜小豆好似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严词反问夜炀,往日的嬉笑无赖样一扫而光,眉间不怒不喜,身上散发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压迫感。
“轮回转世,沧海桑田,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总会有办法。我是骗了九莨,给他一个看似根本不肯能实现的念想,在你看来这也确实是不可理喻的疯话,但对他不一样,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这句疯话,只有相信彼此还有机会见面,总会有办法见面,这个念想就不是空想,也只有这样,他才会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你问我想干嘛,我是有私心,但除了私心之外,我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让他活着,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夜炀凝眸看向姜小豆,纤细的狐狸眼中满是探究,雪白的丹药在他修长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突然间,他唇畔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眸中闪过一丝意欲不明的光芒。
姜小豆心底一虚,错过他投来的目光,捧上一抹油腻腻的谄笑“怎么样?猛然这样一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
只一瞬间,气场全无,她又变成了街头无赖,那变脸的速度着实太快,太真实了些,莫说夜炀,就是一直守在旁边的阿桑都不禁怀疑,刚刚那震慑人心的压迫感,是不是错觉。
夜炀收回目光,眉眼间满是嫌弃。
“正经不过三句话,你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嫁的出去!”
“要狐王费心,小的真是荣幸呀!哎哎哎!别走啊!”姜小豆伸出脏兮兮的小黑爪猛的一拦,那妖艳的红裳瞬间停下,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瞬间射来,姜小豆倒是不怕,摇了摇脏兮兮的黑手,冲他嬉皮笑脸。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那我想知道的,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你想问解药?”
姜小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他“当初你说只要见到九莨就会把解药给我,如今都数不清见了多少面了,我多次讨要未果,难道我猜不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蛊虫的解药!”
“聪明,不过你放心,虽然本座不知道解药,但知道相克的毒药,以毒攻毒是风险了些,不过.......”
狐狸眼弯了又弯,夜炀唇畔勾起一抹妖治“不过并不致死,所以,你尽管放心。”
姜小豆“.......................”
放心你妹!这语气,明显的就是要往死里整她!
“九莨到底是谁?”
笑弯了的狐狸眼微微一僵,夜炀笑道“青丘狐族,本座的叔父。”
“不止吧!”
窗外风声渐弱,姜小豆斜眼觑了觑门外黑漆漆的拐角突然意提高了声音“冒犯了幽都还能全身而退的,说他是普通狐辈,谁会相信?”
夜炀笑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冷戚戚的空院,轻呵一声“呵!这么好奇,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他对自己的过去似乎有些芥蒂,除了九莨这两个字外,没有任何只字片语。一次不成便罢,我若再厚着脸去问,跟他之间好不容易拉起的情义怕是要断个干净!”
姜小豆转眸看向夜炀,笑盈盈的眼底荡着一丝正色“所以,狐王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九莨到底是谁?”
夜炀转眸看向门外,扬声道“都问到本座这儿了,你看是你自己来说,还是本座替你说?”
一抹黑影从拐角转了出来,正是九莨本狐。
夜炀勾唇一笑,撇眼瞟了瞟笑容谄媚略带不安的姜小豆“有人想听,不知你可愿一诉?”
九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面色冰凉,眸中暗涌流动,他沉思一瞬,眼底微微一缓,转眸看向姜小豆。
“小豆想知道什么?”
姜小豆微微一愣,实在没想到冷脸走进门的九莨会突然这样温和问她。
“青丘是个天灵毓秀的地儿,三界多有传闻,说即便是在青丘边界拔根野草拿到人间也是能救命,更何况你是狐族长辈,再是不堪,也不至于狼狈如此。当初你说是因为上古禁术反噬了你灵力根基,一开始我以为当真如此,在与你相处之后,我便发现事情似乎没你当初说的那么简单。”
姜小豆瞟了瞟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似笑非笑的夜炀,清了清嗓子。
“你是当今狐王的叔父,青丘一脉的老人,再是不济也应当与长老们旗鼓相当才是,可你现在周身灵力弱不可言,从上到下全无狐族气息,最奇怪的是,我丝毫察觉不到你体内有内丹的存在,就像是.......人间未开蒙的凡狐一样。依你的辈分,就算是盗用了上古禁术,也不可能被反噬如此地步,所以,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了,我姜小豆与你非亲非故的,一味追问你的事情确实不妥,只是你要理解,毕竟现下六族之间剑拔弩张,狼烟一触即发。我只是个世外人,不想招惹什么祸事,你身份特殊,我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你相交,万一哪天说秃噜了嘴,被有心人听到,我会死的很惨。你告知一二,我心里好有个底,出门之后不至于口无遮拦,招惹祸端。”
九莨微微一笑,温和摇头“如今青丘已立新主,我的事情早已成为过去,说说也没什么,毕竟你也不是外人,咱们虽不是亲族,也是一家人。”
嗯?
这话听着是亲切,可一琢磨怎么这么变扭?
“我是青丘前任狐王。”
姜小豆心中大震,眉间笑意逐渐消失,虽然她料定九莨绝非普通狐辈,但怎么想都没想过他竟是上一任狐王,青丘旧主。
“震.........震天.....狐王?!”
“是。”
九莨微微一点头,眸中一片淡然,即便现在青丘已立新主,但震天狐王这个名号在六族中仍是余威不散。三界如此忌惮的名号,而他却轻描淡写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震天狐王对九莨来说,似乎没有任何荣耀,倒是隐约间她察觉出一丝嘲讽。
“一入万窟阵,生死不由己。我在万窟阵中徘徊许久,一身灵力悉数耗尽,全凭内丹吊着性命,在阵中我感应到芸儿离世,悲痛之际便起了自戕的念头,我以内丹为祭,势必要焚了那万窟阵。想活的时候活不了,想死时却阴差阳错,稀里糊涂闯出阵去。虽然这条残命未散,但没了内丹的我,根基彻底毁了,这一毁,便一直毁到如今,周身灵力微弱不堪,就像是一盘散沙,无论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难怪她心中一直不解九莨为何会顺利盗取上古禁术,原他就是震天狐王本尊,上古禁术不是盗取,而是私用。
“你早已从轮回中找出她,历经一世,你应当看开才是,为何还要在轮回中苦苦寻她?即便是寻到了也不长久,重蹈覆辙不觉得累吗?”
九莨沉默许久,眸中闪过思绪万千,他苦笑一声,轻轻说道“我欠了她许多,再不还,真的就没机会还了。”
第一世,他拍着胸脯向她保证“等你出宫了,咱们就拜堂成亲。”
她眸中一亮,欢喜点头。
第二世,他在轮回中寻到她,她变得成了另外一个人,看向他时眼中满是陌生,他丝毫不泄气,对她死缠烂打。
“芸儿,我会等,等你想起我,等你再次爱上我,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她是想起了他,也爱上了他,但他却因幽都之主的警告,被强行押回了青丘。
他欠她一个交代,欠她三跪叩首,欠她一世陪伴。
鸡鸣声一声高过一声,阿桑觑了觑天边的鱼肚白,一双清瞳不由自主的看向空荡荡的拐角,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腾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九莨转眸看向窗外,一伸爪子“天要亮了,把药还给我。”
“这药是假的,护不了她要散的魂,留不住她要去的魄,我......骗了你..............”
九莨接过那雪白的丹药,淡然一笑,眸中无波无澜,似乎他一早便知道姜小豆骗了他。
“人族善智,其心难测,六族中算的上是最睿智一脉,神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命幽都兴建地府,掌控人族转世命脉,还联合其他四族齐力创造了轮回封印来牵制人族。日后人族即便不服,也无法真正反抗,顾及子孙命脉,只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我虽在青丘就不出门,但六族根底还会知晓的,轮回封印是其他五族合力成,其中威力如何我心知肚明,哪里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事情。”
九莨转身走出门去,金灿灿的阳光下,墨黑的狐毛隐隐折射出透明的光亮,那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实,似梦似幻。
窗外渐渐亮起来,一束暖暖的阳光照进屋内,夜炀看着九莨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
“我去准备早饭。”
阿桑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走出门去,屋内两人皆是心事重重,谁也没有在意阿桑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姜小豆突然长长一叹,无奈摇头“青丘狐狸的确聪明,可也都太死心眼,一根筋了些!”
这一句话连捎带夹,把青丘一窝狐狸都给得罪了。
夜炀瞟了她一眼,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
“那颗丹药是颗补药不错,但里面我加了些别的东西,人服下会忘记自己心底所爱,九莨他”
“就你那些雕虫小技能瞒得了谁?他有自己的打算,用不着你操心.”
夜炀站起身来,逡巡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姜小豆身上,姜小豆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拢着衣襟,满眼警惕。
“干嘛这样看我?”
夜炀收回目光,反手一甩,一张略带余温的朱红大银票“啪!”的一下贴在她额头上。
“照着这钱去置办一身顶好的衣服,要敢剩下一文钱,本座就用铁链把吊你在日头下一晒整天。”
姜小豆揉了揉有些发麻的额头,低眸一瞧银票上的数额,心中万千怨言瞬间烟消云散,不但如此还生出不少欢喜。
“这.........这么多钱都是给我的?我....我蹲一年的点也骗.....挣不了这么多!”
看着姜小豆那几乎要扯到耳根后头的傻笑,夜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一张朱红大银票甩到姜小豆手中。
“人族的娶嫁规矩本座不懂,你拿着钱去置办,不够了问本座来拿,剩下的就赏你了。”
“娶嫁!给谁置办?”
姜小豆刚问出口便明白过来,笑呵呵的捏着银票就往怀里揣。
“是九莨和那女子的吧!这事你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不过,九莨他可未曾说过要成亲,可别咱们张罗好了,他不依。”
“等他开口什么都晚了!你去准备,今晚就拜堂成亲。”
“这么急!”
“大婚一切以人族礼仪为重,时辰就定在戌时,等本座回来要是看不见喜堂,哼!”
能用钱办好的事都不是事儿!姜小豆拍着胸脯,扬声应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夜炀转身走出门去,走至门边忽想起了什么,突然回眸邪魅一笑,笑容中满是威胁。
“记住最紧要的一条,大婚之时,你若敢穿着这身破烂,丢本座的脸,本座就把你泡在酒坛里酿酒。”
那声音难得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姜小豆打了个冷战。
“明.....明白.......”这话说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姜小豆一脸乖巧,看的夜炀甚是满意。
“真乖!”
夜炀似有要事在身,出了门驾朵云急匆匆离去,姜小豆脑筋突然开了窍,突然发现那里不对劲。
“哎!什么叫做丢你的脸!”
姜小豆乐滋滋的拿出那两张朱红银票在手里数来数去,那数钱的架势,似乎她手中拿的不是两张而是几十张。
“小豆!”
阿桑端着洗好的野果突然出现,见了姜小豆手中的银票没有半分喜悦,反而一脸凝重,眉间忧心忡忡。
“怎么了这是?”
“那女子醒了!”
他轻飘飘一句话似旱天响雷,轰的一下在姜小豆心中炸开了花,拿到手中的果子“咕噜!”一下滚落到稻草堆里。她看了看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刚被银票捂暖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阿桑,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一刻。”
姜小豆低眸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恍然大悟“青丘的狐狸果然精明!”
按照药性那女子应当是巳时醒来才是,现在才卯时就醒了,可见轮回封印一破,所有的事情都不受控了。无人能控制的住的话,也就意味着那女子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夜炀原一早便猜到事态会转变的这么快,难怪了非要今日就安排九莨他们成亲。
“小豆,你怎么了?”
姜小豆思虑一瞬,把银票一分为二塞到阿桑手中。
“阿桑,我需要你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