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抿嘴轻笑,笑意虽是是温和,但眼底却闪烁着丝丝狡黠“那丫头被我王兄惯坏了性子,不过是让她搬一小坛酒来而已,她推三阻四,找了好多借口来搪塞我,后来见我恼了,才答应把那茶酒搬了过来,虽是动手搬了,但大约这心中仍是不情愿,一路上三步歇一会,五步不愿动,动作慢的让人看着直窝火,我不愿等她,便自儿先来了!”
“这样啊............”
姜小豆趁机煽风点火道“要说这丫头就是不能惯着,一惯就容易有性子,我这徒儿向来温和,从不劳烦身边人,今儿出门,我担心他体弱受风,请那风菱丫头帮忙回去煎药与他喝,那风铃丫头当真厉害,听了我的话,动也不带动的,上下小嘴这么一张,三两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当然了,这风菱姑娘虽是丫头,可毕竟是少皞皇子的近身大丫头,也算是这姬水城的小主子,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劳烦她去做事,终归是我们有些唐突!”
“师父!”
白术慌忙打断姜小豆的话,他对瑶姬说道“我师父与风菱只有一面之缘,并不了解风菱姑娘,出门前我原是喝了香茶,风菱姑娘只是担心,若我立刻喝药的话会与茶水相冲,所以没有去煎药,此事不过是件小事,还请王姬莫要放在心上。”
白术接着说道“风菱姑娘是您义兄的近身丫头,又与您义兄是自小长大的情分,想来不久便会被您义兄纳入房中,轩辕王已老,日后继承大统的说不定就是您的少皞王兄,届时这风菱姑娘便是姬水城的宠妃,她前途无量,有些小性也是应该的。而您您贵为王姬,受两族教导,犯不着因一些小事与她过不去。”
瑶姬凝眸看向白术,眸中一片复杂,过了许久,她转眸看向那点点涟漪的水面,轻轻应了一声。
“知道了...................”
此后两人一个凝眸看水,一个垂眸不语,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姜小豆正想调节一下两人的气氛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眸看去,远远的只见拐角处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如人一般高,但比人要臃肿的多,行走时也沉重蹒跚,看起来十分怪异。
姜小豆眼力不济,始终没有看清那走来的到底是什么,她拍了拍白术,指着那向他们走来的黑影道:
“那个向咱们走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是走,但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不像是走,倒像是一块成了精的大石正向他们慢慢挪来。
白术转眸看了一眼,眸中先是一愣,随后忍不的勾起了唇角偷笑,他转眸看了瑶姬一眼,眼中满是无奈,无奈之中隐隐透出一丝宠溺。
“师父,那是风菱姑娘!”
“风菱?!”
姜小豆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有些大的过了头,慌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好似苍老了很多。”
白术道“大概是风菱姑娘体弱,在搬酒坛的路上累着了,所以显得不如先前活泼。”
“是吗?”
不过是搬一坛酒,在体弱也不至于身形佝偻成这个样子吧!
待风菱走近,姜小豆终于明白她怪异的步伐和白术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瑶姬让风菱搬得哪里是酒坛,分明是酒缸!而且说是酒缸,它的缸沿又稍稍有些纤细,仅仅比风菱的腰要粗一些,若是说不是酒缸是酒坛呢!它又比寻常酒坛大上不知几倍。
这缸酒巨大沉重,就是姜小豆也不敢说能抱得动它,更何况身姿纤弱的风菱了,风菱根本就搬不动这坛子酒,只能抱着缸身,一步一步的在地上挪动。
这一路走来,衣裳也脏了,头发也乱了,一点精气神都没了,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若是不知道她是皇子的近身,还以为她是逃荒来的难民呢!
“辛苦辛苦!”
姜小豆强忍着不笑,故作关怀的走上前去,左一句辛苦,右一句劳烦,原本想要诉苦的风菱不得不将满腔委屈吞下,还向她行了一礼,道一声谢。
“多.......多谢狐后关怀............”
“哎呀呀!王姬当真大方,我不过是随口一句,你就把茶酒都送了过来,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嘛!”
“狐后是姬水城的贵客,只要您喜欢就好,莫说这些茶酒,就是再多,我和父亲也舍得。”
“王姬大方,可这礼也太贵重了............对了!”
姜小豆好似突然想起了是什么,她在袖中摸索一番,从袖中摸出一支玉簪来,她道:
“我夫君出身青丘,他们青丘有一种奇树,那树只开花不结果,树枝上开的花就像是玉石打磨而成的一样,那花千年一开,一开千年,而且花朵与母树寿命一体,若是千年未到,这花如刚开一样,芳香沁骨,若是千年一到,母树根死枯朽,花朵也会一并凋零。”
“我青丘的玉簪花,但它终究会有枯败的一天,我相公索性就寻了一些上好的白玉,仿着那玉簪花的样子打造了这玉石簪子,这玉石簪子的花心里又镶了一些能散发香味的香石,若是不知情的见了这个,还真以为这就是青丘的玉簪花呢!”
姜小豆把那玉簪花递到瑶姬面前,对她道“宝剑赠英雄,玉簪送美人,还望王姬莫要嫌弃才是。”
“这.....这不行!这可是狐王打造的,我怎能簪戴!”
“你怎么不能簪戴了?”
姜小豆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夫打造这个并非是为了讨我欢心,他呀是因思乡心切,打造这个一解乡愁,他打造了好几个呢!而且他也一早与我说过了,我可以送人也可另做他用,你就放心收下吧!”
姜小豆把玉簪子为瑶姬簪在发间,对她道:“你就别拘着了,这玉簪子其实我已经送出去一个了,上一次送出去的就是我的徒媳,你呀放心簪着吧!”
瑶姬本就生的美丽,带上那玉簪更显得容貌娇嫩,姜小豆看了又看,轻笑道“真是人比花娇,你簪着果然好看!。”
“瑶姬谢过狐后!”
“这一声谢就客气了!不知王姬可有时间,与我们一同去外城游玩?”
瑶姬摇了摇头道“狐后好意本不该推脱,但父亲从不许我离开内城,所以..........狐后莫怪!”
“你身为王姬,身份贵重,不出去也好,以免遇到危险!”
“多谢狐后娘娘谅解,我出来多时,也该回去了,有风菱作伴,狐后娘娘大可在姬水城尽情的游玩,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无论大小,皆可派人来找我,瑶姬一定会鼎力相助!”
说罢便向姜小豆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姜小豆看了看白术,又看了看大汗淋淋,满身疲惫的风菱,试探性的问道: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轩辕王说,不知咱们下次再去外城?”
瑶姬慌忙点头,忙道“自是以正事要紧,只是这酒珍贵,是王姬亲手所酿,奴婢一人搬怕跌碎了它,不如奴婢去找几个宫人来帮忙搬运?”
“不用不用!”
姜小豆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布袋来,在空中这么一抖,布袋骤然膨胀起来,变成一个半人高的麻袋。
她将麻袋套在那酒坛上,伸手快速一兜,酒坛便装进麻袋中,随后在风菱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把麻袋对折叠了几下,麻袋又变回了巴掌大的布袋,被她轻轻松松的装进袖子里。
“狐后娘娘这拿的是什么宝贝?”
姜小豆摆手笑道“哪里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个装东西的袋子而已,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风菱抹了抹额间的汗珠,随口道“娘娘的这个口袋虽是普通,但奴婢瞧着倒是有些眼熟,跟白姐姐画的那个无极袋有几分相似。”
姜小豆心中骤然一紧,她佯装好奇道“这无极二字颇为有趣,听着有些像是上古神器的名号。”
“狐后娘娘好厉害,奴婢所说的无极袋就是上古神器,白姐姐亲口说过,说是天地初建时,曾有一位大人物管辖一方,白姐姐的母族便是这位大人物的麾下将,白姐姐说那个大人物手里的宝贝很多,其中一个便是传闻中能装天纳地的无极袋,只是那位大人物后来被人陷害,他手里的宝贝不是被人夺了去,就是丢失了,甚是可惜!”
“还真是可惜.............”
姜小豆笑眯着眼睛问道:“听起来你跟那位白姐姐的关系应当很好,她是姬水城的宫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风菱摇头道“她不是轩辕本族人,多年前主子出去巡狩,在海滨遇见她的,当时白姐姐正被一条大海蛇追杀,是主子出手救了她,知道白姐姐是孤身一人后,主子就把她带回来姬水城。”
“白姐姐虽是灵力不强,修为不高,但是很厉害的,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奇闻怪事,跟她在一起能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莫说我跟主子了,就是王上也很喜欢她,若不是白姐姐嫌姬水城中闷苦,跑出去潇洒了,狐后娘娘您也会很喜欢她的。”
姜小豆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倒是个活泼的性子,与我一定合的来!让我猜猜,你那位白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总在一处呆着,总是想出门游玩,但一出去至少一年半载都没法回来?”
“对对对!狐后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白姐姐总是这样,当年她就是因为贪玩才跑去海边遇险的,主子担心她出去会再次遇险,在她离开时,派了不少暗卫悄悄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她,还给了她不少膀身的法器呢!就是怕她有危险!”
“得亏你的白姐姐遇到的是少皞,能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若遇上了别人,这份体贴怕是就没了!”
“那是!主儿是天下最温柔的男儿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在回去的路上姜小豆再问什么,风菱必会思后再说,以防自己失言。
回到内城后,姜小豆嘱咐风菱送白术回去休息,自儿去见了轩辕王,比轩辕王密谈了许久才离开,离开之后也没有回自己的寝屋,而是直接去见了白术。
此时风菱正在屋外煎药,寝屋里只有白术和一个年轻的小丫头。
“师父,您怎么来了?”
姜小豆支走了那个年轻的小丫头,对白术道“我与轩辕王已谈妥,三个时辰后暗鼓会准时敲响,暗鼓敲响时,姬水城的城门会悄悄打开,咱们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轩辕。”
“盘古墓..........”
白术顿了顿,他转眸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道“轩辕王告知了盘古墓在何处?”
姜小豆点了点头道“少皞早已悄悄回城,是他查明了盘古墓。”
“那师父与轩辕王达成了什么交易?”
“两件事,一件是借兵,轩辕王同意了,第二件因你不同意,我临时改了口,只说让轩辕王欠下一个人情,日后有求必应就是,但轩辕王没有同意,他说自己年事已高,怕未完成我所求便匆匆离开,他说,想让涂山做天地共主,我拒绝了,但他多次相劝,最后我们达成了新的交易。”
“若是有天轩辕成为了天地之主,由轩辕出手,向巫阳要回合虚的领地,以及在轩辕的见证下,涂山与六族签订协议,在有生之年,六族之人无故不得踏入涂山领地半步。”
“要回合虚,让涂山的领地成为禁地?”
姜小豆点头道“虽说这一步是下下策,但眼下涂山兵弱,日后有无变故也未可知,禁地这一步是现在最为妥当的一步!”
更重要的是,只有先成为禁地,涂山才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养精蓄锐,操练新兵,待有一天涂山足够强大,这一协议即便被人废除也不足畏惧。
这是姜小豆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保住涂山的办法,
白术凝眉道“可是师父,如此一来,师公必然起疑心。”
虽不是出于本心,但姜小豆确确实实瞒着夜炀一件大事,若是让他知道姜小豆私自把涂山化为禁地,心中必然起疑。
姜小豆轻轻摇头,唇畔泛着一丝苦笑,她道“无事,此事除了轩辕王,眼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最多,也就多一个少皞而已。并且这个交易只有在轩辕王成为天地之主的那一刻才会施行。”
她半垂着眼眸,轻声道“那一天到了,我的劫也差不多该到了..................”
到是到了,只不过是不是劫后逢生就未可知了!
“师父..........”
姜小豆一抬眸,正对上白术那满是担忧的目光,她强笑道“行了,你好好休息,暗鼓一响咱们立刻出城!”
在她即将离开之时脚下突然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那瑶姬赠咱们美酒,与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早已差人与她到过别了,若是你...........内城水畔风景如画,若是你想去,就让风菱推你去瞧瞧,她虽是少皞的人,也奈何不了巧合二字。”
说罢她抬脚便走,独留白术一人在屋内沉默。
“咚!咚!咚!”
三个时辰眨眼即过,当暗鼓在姬水城响起时,一辆由数斯鸟拉着车厢落在了姜小豆的寝宫门外,此时风菱也推着白术从拐角走来,跟在他们身边的不单单只有几个宫人,还有那刚从城外回来的少皞。
“此一去必将困难重重,望狐后保重,平安归来!”
“借您吉言,涂山那边也望轩辕能够多多相助,一解我后顾之忧!”
少皞向她行了一个平礼,对她保证道“狐后大可放心,涂山的事,便是轩辕的事,我等必将用心守护!”
姜小豆点了点头,与白术先后上了车厢,在少皞和一众宫人的注视下数斯鸟展翅高飞,向姬水城外飞去。
姬水城中有结界保护,他们只觉安逸祥和,并未有什么异状,等他们离开轩辕结界后才猛然发现外界的变化。
虽说他们在姬水城待着不过几日光景,但此时的三界早已大变,来时虽说也是战火连天,姜小豆也看见了堆尸如山,血流成河的悲状,但还远未曾到山崩石裂,草木全无的地步。
此时的三界犹如废墟,没有植被花木,没有青山绿水,只有大片大片被鲜血染红,干裂成龟纹状的荒地,入目之处皆是碎石粉末。
人们仍沉浸在战火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因他们大战,三界变成了什么样子,灵兽被战火波及。在乱石中躲藏逃窜,不少灵兽因受不了那漫天战火,选择了自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人们起初的战斗弑神之战,只是单纯的想为自己报仇,而现在弑神之战早已转变成了滥杀之战,现在战火燃起的原因可能并不是两方是宿敌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可能只是因为一捧粮食,一桶净水,只是因为这些东西,让他们彼此红了眼,动了杀机。
这样的战争原因既是可悲,又是可笑,让人百感交集,心中多有不忍。
姜小豆和白术在高空之中,对下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正当两人心中无奈之时,车厢外的驭者突然叹息一声道:
“跟混沌和四方恶兽相比,人更像是入侵者!”
他的一句叹息虽是微弱,但姜小豆听着却无比沉重,
混沌虽是笼罩三界,但却没有伤害三界,四方恶兽虽是霸占一方,但也没有无故伤害过山脉水源,没有恶意去毁坏天地灵脉。
不断有呐喊哀嚎声从下界传来,姜小豆听着只觉刺耳,让驭者驱着数斯快快的离开。
“师父,轩辕王查到的盘古墓在哪里?”
“调查盘古墓一事是少皞去办的,他查到盘古墓就在南海,轩辕王叮嘱,说,盘古墓虽如传闻一般在南海,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在南海找到盘古墓,这其中必有大问题,要我莫要着急,在南海细细的找,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姜小豆微微凝眉道“自从知道轩辕王在调查盘古墓时,我心中便隐有猜测,暗中传音与白术,让他派玑衡阁的人查,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轩辕王调查盘古墓的渠道与我们一样,轩辕与鲛族交好,鲛族送了王女来轩辕,轩辕送了嫡子去鲛族,就在几天前,那嫡子的近身悄悄的离开鲛族,多次伪装身份才从长海离开,那位近身离开长海后直奔姬水城来,与今天明鼓响起时才赶到姬水城外来。”
“这么说来,少皞出城就是为了见他,而轩辕王当初之所以送一个嫡子去鲛族,明着是做人质,暗着是想让那一子利用嫡系的身份,能够在鲛族自由走动,方便他查出盘古墓到底在何处!”
白术道“如此说来,这轩辕王一早便打了盘古墓的主意,那他之所以愿意与鲛族连盟,怕是也早就知道鲛人的真正秘密了?”
姜小豆摇头道“此事还未查明,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只不过,依着轩辕王的性子,怕是只有猜测,他若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的坐在姬水城内了!”
“娘娘!”
这时车厢外突然传来了驭者的声音“娘娘,咱们已经离开了轩辕的领域,往前不久便是昆仑,听说昆仑山一直被新一代人族围困,咱们若是直接路过怕是有危险,不如从昆仑后方绕过去,然后顺着昆仑的青水水脉一路向南可还?”
虽说从昆仑山后方过去,看着是饶了路,但却是眼下到达南海最快的一条路!
“好!”
白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眼下三界混乱,你驭数斯鸟时要处处小心。”
“白将军放心吧!”
姜小豆瞧出了不对,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定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术顿了顿,他转眸看向窗外,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开轩辕领域后,我这心里隐有不安,虽是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姜小豆放心不下又多嘱咐了驭者要万事小心,驭者连连应下,驾驭着数斯鸟快速又平稳的飞在厚厚的云翳中。
谁也没有发现就在那废墟一样的碎石之中有一抹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
那人穿着宽大厚重的黑袍,几乎与乱石残木融为一体,虽是用厚厚的黑纱遮住了容颜,但在冲天战火的照映下,能清楚的看见那人身形佝偻,体态臃肿,像是一个耄耋老者般苍老。
那个人紧紧地盯着那飞在半空中的马车,眸中的恨意几近疯狂。
“嘤~~~~”
一声稚嫩的婴啼声从那个怀中响起,原那宽大的斗篷之中竟还藏着一个尚在强保的婴儿。
那人轻轻拍打着怀中的襁褓,喉中发出了轻柔的哼唱声,待婴儿再次熟睡,数斯鸟已经拉着车厢渐渐远去,那个身影佝偻的人从乱石中蹒跚走出,“他”紧紧的盯着半空中已经远去的马车,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复杂阴沉,以及那令人心惊的算计。
........................................................................................
“师父,现下到了何处?”
“快了快了!快到昆仑了,白术,你坚持住!坚持住!”
这一路上虽是多有困难,但到底没有遇险,只是奇怪的是,自从离开轩辕后,每隔一度那时间白术便会问姜小豆现在到了哪里,姜小豆只当他心急,所以他问一句,姜小豆便答一句,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直到刚刚,他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来,姜小豆这才发现白术面色苍白,眸中满是痛苦,姜小豆一搭脉才发现白术体内修为大伤,灵力混乱无章,隐有毒发之症。
她一问才知道刚出轩辕没多久,他体内余毒突然躁动不安,隐有毒发之症,只是当时他们在半空中,下界一片混乱,他强忍着不适没有说出来,还企图用自身灵力去压制余毒,一拖再拖,一忍再忍,直到修为受损,灵力大乱,一口毒血彻底暴露了他之前所有的隐忍。
看见他痛苦姜小豆也是不好受,起初还气恼他瞒着自己不愿理他,但见他越来越痛苦,姜小豆也不忍对他不管不顾,把自身一半的修为度给了他。
“师父..............能不能先下去?”
姜小豆问道“下去?你要去哪里?”
白术颤着手向下指了指,强忍着余毒带来的痛苦,轻声道“我喉咙又干又痒,想喝滚滚 的血,咱们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抓一只野雉来解解渴..........”
姜小豆正犹豫,车厢外突然传来来驭者的声音。
“娘娘,前面是槐江山,山中有不少鹰鸇,咱们可以在那里落脚。”
姜小豆问道“那里可有战乱?”
“山脚下有,但山顶没有,咱们可在停在那里,而且鹰鸇最喜在山顶的石缝里做巢,咱们去了一抓一个准!”
白术余毒反嗜,若是能喝上两口鲜血,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下他体内的毒。
“好!就去槐江山山顶!”
马车离开厚厚的云翳,在半空中徘徊一圈后,稳稳当当的停在来槐江山的山顶上,马车一停下,驭者立刻跳下车去,他安抚好车前的数斯鸟后,匆匆离开,去往那山崖险峰,寻找鹰鸇的巢穴。
而姜小豆留着车厢内,以马车为中心百步之内设下来结界,以防意外发生。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驭者匆匆回来,他的手中拎着一只半大的鹰鸇,为了防止鲜血凝固,他只是打晕了鹰鸇,并未伤它性命,姜小豆把鹰鸇递给白术,姜小豆知道他不愿让自己看他饮血,不等他开口说,掀起车帘便离开了车厢。
“娘娘!”
这槐江山离昆仑很近,站在这山顶上能眺望昆仑山,姜小豆向前走了既不,走到那断崖边上,先是看了看山脚下那刺眼的战火,又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昆仑山,不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上次路过时,槐江山还一片葱郁,遍地都是金银玉石,林中灵鸟脆鸣,灵兽安逸,入目一片祥和。”
而现在的槐江山被战火摧残的跟荒山没什么区别了!
姜小豆深厚的驭者道“应该是山中的灵脉被战火所伤,绝了生灵的活路。娘娘应该知道,这鹰鸇是山中独有的灵鸟,自从槐江山存在,它们便没有离开过此山,因此槐江山也被人成为鹰鸇穴,但刚刚小将去找鹰鸇时,发现石缝的巢穴大多都以变成空穴,只有一些还未长出羽翼,不会飞翔的鹰鸇在穴中,成年的鹰鸇统统不见。”
姜小豆微微垂眸,轻叹道“若不是遇到大难,没有谁会愿意丢弃自己的孩子,想来那些鹰鸇已经察觉槐江山中危机四伏,灵脉受损,无奈之下,只能被迫离开。”
“砰!”
山脚下那场大战越演越烈,他们厮杀打斗的声音已经隐隐传来山顶之上,红色的火舌舔食着周围的大石枯木,把一切都贪婪的吞噬下去。
“此处也不安全,还是快快的走,把白术送去昆仑山的好!”
驭者应了一声,刚一转身便瞧见白术自己推着木轮离开了车厢,驭者惊呼一声,慌忙上前帮忙。
姜小豆听到了声音转眸去看,见白术下来了,既是惊讶又有些疑惑“往常你蛊毒复发后不是总爱嗜睡吗?怎么这次这么有精神?”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白术捂着心口道“在姬水城内时没有一丝异样,就在刚刚离开轩辕后的某一瞬间,我突然感觉体内余毒躁动,我体内有凶水珠的存在,按理说余毒被凶水珠压制,是不会有躁动的机会才是,但奇怪的是,这余毒越来越不安分,就连凶水珠也压制不住它。”
“这种感觉不像是正常的毒发,倒是有些有人在操控余毒一般。”
“操控?”
姜小豆凝眉道“我记得当年双城姑娘说过,姮娥为了得到有穷氏的力量,不择手段嫁与有穷氏的族长,为了坐稳地位,她吞下蛊毒,以身为容器,让蛊虫寄身,而你只有蛊毒之症,体内没有蛊虫,素来只听闻有人驭蛊虫操控他人,还不曾听闻有人能驭毒操控旁人。”
“可能是错觉的.........”
白术道“刚才确实难受的紧,但现在我没有任何不适,还隐隐觉得有些安逸。这感觉确实奇怪,不过没事了也是真的,师父,咱们就不去昆仑山了吧!还是赶紧去找盘古墓的好。”
“不行!”
姜小豆正色道“有你师公在,那盘古墓早晚都能找到,现下最要紧的是把你送去昆仑,我虽是扎针治病,但对蛊毒多有不解,没法为你除根,此事还得多靠昆仑.............白术你怎么了?”
姜小豆正说着话,白术突然自己推着木轮车自顾走开,他面前就是断崖处,而他好似没看见一样,一个劲的往前走,得亏驭者发现的及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白将军!”
“白术你到底怎么了?”
白术如梦大醒,他满脸疑惑的看着姜小豆,问道“师父,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在做什么,刚刚你差点摔下山去!”
“我...........”
白术指了指面前的断崖,似水似醒的轻声道“我方才听见那里有个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我虽是从未听过,但听着却觉得倍感亲切,忍不住上前去看看。”
“声音?”
姜小豆转眸看了又看,只觉山下一片嘈杂, 入目之处便是战,根本就没有白术所所说的那种亲切温和的声音来。
“师父,从在这里传出来的!”
姜小豆顺着白术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一片漆黑。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呢?”
“娘娘!”
正疑惑时坐在她身后的白术突然抬手将她一推,姜小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是没有躲闪的机会,被白术狠狠的推下山去。
姜小豆被推下山崖的瞬间,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从乱石中射出,恨恨的钉在了姜小豆的胳膊上,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痛意和疲倦迅速在姜小豆体内蔓延,姜小豆灵力溃散,根本没法有办法去驾云,也没有足够的灵力去缓解自己坠落的速度。
若是没有灵力的支撑和自救,姜小豆就如同普通的凡人一样,从这么高的山峰跌落,她必死无疑。
“娘娘!”
驭者满脸震惊的看着白术,对他道“白将军您这是在做什么?”
白术面无表情的抬眸看他,眸中一片茫然,那副模样既是奇怪,又有些诡异,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呆滞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活人该有的生机。
驭者察觉不对,纵身一跳跳下了山崖。
“娘娘!”
在他接住姜小豆的同时,姜小豆强忍着体内的不适,颤着手点了点自己的胳膊,提醒驭者道:
“我被人暗算了........除了万桃花还有一味很厉害的毒........你当心,附近还有埋伏........”
“小将明白了!”
话音未落,几道刺耳的破空声在两人耳畔响起,驭者转眸去看,只见身后有几支箭羽追来,驭者急忙躲闪,还未有一丝喘息,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
驭者转眸看去,眸中猛然一震,抱着姜小豆拼了命的向山顶飞去。
他们身后追来的是一阵黑压压的箭雨,而且在那些利箭的箭头上隐有幽光闪烁,一看便知那箭上被人抹了剧毒。
驭者本就修为不高,带着姜小豆一起跑自是速度慢了些,两人生死之际,一只数斯鸟突然从天而降,数斯鸟抓着驭者和姜小豆,双翅奋力一挥,带着他们回到了山顶上。
数斯鸟带走他们的同时,那箭雨恨恨的钉在了山崖的石缝中,只是那箭雨数量太多,以至于,当数斯鸟带他们回到山顶之后,有几支利箭从空中追来,钉在他们身边的大石上。
“师父怎么样了?”
驭者抬眸看向白术,只见白术此时眸中清明,不想刚刚一副呆然的样子,想必就是他方才割断了数斯鸟身上的绳索,驱使数斯鸟救了他和狐后娘娘。
“白将军,娘娘被人下了毒!”
“毒?”
“娘娘方才说自己中了万桃花还有一味很厉害的毒。”
白术闻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他把那瓷瓶交给驭者。
驭者问道“白将军,这是什么?”
“此药与万桃花相克,正好能抵消师父体内万桃花的毒性。”
驭者一听此言,慌忙将瓷瓶里面的药丸喂姜小豆服下。
姜小豆服下药丸后,神智逐渐清明,灵力也渐渐凝起来,不过片刻时间,她便觉倦意已然消散。
“师父?”
“娘娘!”
姜小豆体内万桃花的药性一解开后,溃如散沙的灵力也稍稍凝聚一些把胳膊上那根深入血肉之中的银针给逼了出来。
万桃花解了,银针拔了,但她体内能运用的灵力仍旧有限,深入骨髓的痛意虽是得以缓解,但并未完全消失。
“师父你怎么样了?”
姜小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故意大声的说道“就这些小伎俩也能难得了我?要知道你师父往多少次死里逃生,天下百毒可曾有我不认识的?!”
她从袖中摸出了乾坤袋交给了一旁的驭者,压低了声音说道“万桃花虽是被相克抹消掉了,但我体内仍有余毒,乾坤袋里有个竹瓶,瓶子里有毒,可以暂时压制我体内的余毒,这附近气息混杂,怕是有不少埋伏,你们俩要当心小心!”
白术和驭者轻声应了一句,驭者拎着巴掌大的乾坤袋在空中抖了抖,乾坤袋立刻变成了一个大麻袋。
只是他第一次使用乾坤袋,不知道这乾坤袋变得越大,也会变得越重,他猛然一抖,乾坤袋顺便变成了半人高的麻袋,重量也猛然增加,他手中一滑,乾坤袋歪在一旁,袋子里不少东西都滚落地上。
庆幸的是他这么一失手,姜小豆口中那个竹瓶也从麻袋里摔落下来。
“娘娘,是这个吗?”
姜小豆点了点头,她接过竹瓶道“这里面的毒有些厉害,一会我怕是会气血逆行,灵力大乱,你们要记得,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得慌乱声张,只管小心周围别有人偷袭就行了。”
白术和驭者点了点头,姜小豆打开竹瓶,把瓶中的毒一饮而下,那毒确实厉害,刚喝下去不过片刻,姜小豆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她压制不住体内想在相克的两毒,一口毒血喷了出来。
白术和驭者看在眼里,虽是个个心惊,但都不敢有过激的反应,只能守在姜小豆身边,警惕周围是否有异动。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刚刚从乾坤袋里摔落的不止只有药丸毒水,还有一面黑如浓墨,八角菱形的石镜,那石镜坠地后,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被凸出地面的两块石缝卡住,说来也巧,那石镜被卡住后,黑漆漆的镜面正对这姜小豆,不偏不倚,就像是有人暗中操纵了似得。
只是那石镜实在是普通,若非知道它是镜子,保不齐会被人认为只是一块普通石头似得,所以纵使它就在白术和驭者两人面前,谁也没有发现将注意力放在那石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