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应你容易,但你走后,你相公心中不但没有你一丝回忆,反而美人在怀,共享余生,如此残忍的事情,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在,我做了,你可后悔?”
“不悔!”
“如此,便安心上路吧!”
眼前骤然寒光一闪,利刃的破风声响在耳畔,她闭着眼,半仰着下巴,与他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中闪现。
他从清冷的浓雾中缓缓走出,淡笑道“幸好你够坚强,不然以后我又要寂寞了。”
他提了一壶酒走到她身边,轻描淡写道:
“明日我要成亲了。”
“听说她家世代为医,祖上还曾有一位进过宫,当过御医。”
“成亲后,我就要出门经商了,可能没什么机会再来找你聊天了。”
“你我相识已久,虽然你没有神识,不会言语,但也算是友人了。既是朋友,怎么能不喝一喝我的喜酒呢!这杯赠与好友,咱们就此告辞,有缘再见!”
她喝过最苦的酒,便是他递给自己的喜酒。
再次见他,她欣喜若狂,下定决心要与他相守终身。
“姑娘,这墙头年久未修,东倒西歪的很是危险,你快些下来吧!”
“姑娘,你是外乡来的吗?是与家人走散了吗?”
“姑娘,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不如说一说,兴许我能帮帮你?”
“姑娘,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
“姑娘,上面危险,你要是实在伤心的话....不如.......不如下来再哭.........”
那个人族的男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啰嗦。
暮霭氤氲,天水间一片绚丽瑰色。
“姑娘,小心......啊....”
她从破旧的墙头跳下,看着那个摔到在自己面前痛呼的男子,笑靥如花。
她心道:你又笨又弱,如何扛得起常家这么大家子。既然拜了我,我便委屈自己,帮你一起扛吧!
几天之后,那缠绵病榻多时的常老爷竟然身体有了好转,常老夫人在欢喜的同时,又忙乎开了,因为她要给自己这宝贝的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妻子。
这天有个瘸脚婆子主动登门,声称自儿是铁嘴媒仙,常老夫人听这名号甚是耳生,但媒婆上门必是有喜,她忙让丫鬟好生将人请来,好茶好水的待着。
“姜媒婆,你来的甚是巧,老身正欲为常府寻位少夫人,你若能帮上忙,老身定不会亏待你!”
那瘸腿婆子摸了摸粘在嘴边的大黑痣,拉了拉身上花团锦簇的红紫相映的衣衫,嘴角挂着一个媒婆专用的笑容。
“一字街有个开米铺的姚老,他府上的三小姐刚及笄不久,那三小姐生的俊俏,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无一不同,听闻姚家与贵府是故交,若是能亲上加亲,两家变成一家,岂不是极好的事!”
“姜媒婆不亏为媒仙,一开口便说出一桩好亲事,姚家根基不浅,家世也清白,那就有劳姜媒婆为我常家跑一趟了!”
常老夫人听闻甚是满意,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荷包,声称要请媒婆喝茶,看着那鼓囊囊的荷包姜媒婆面上的笑意更为真诚几分,嘴角险些裂到耳朵根。
“哎呀!您太客气............”
“辛苦媒婆登门,我未曾有要娶亲的念头,此事还是作罢!”
那鼓囊囊的荷包突然滞在媒婆面前,随着一声暴怒那荷包又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那媒婆心里顿时万马奔腾,恹恹的坐回凳子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执意不娶,难不成要断我常家的后吗!”
面色苍白的常萧站在门口,在地上落下一道单薄的黑影,面对常老夫人的怒斥,他依旧背脊挺直,无动于衷。
“娘若这样说,儿子便就是这个意思,今生今世,儿子都不会有娶亲的念头。娘若执意如此,莫怪儿子不孝!”
常老夫人横眉怒视,叱道“你要做什么?”
“常家的家底虽然不多,但若是给娘养老还是够的,我这个常家老爷,有与无,都是一样的。”
“砰!”
“逆子!”
看着转身就走,十分反常的儿子,常老夫人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有要吐血的症状。
“这.......这逆子,何时变的这样固执!真是气煞我也!”
媒婆甩着手绢说道“哎呀!常老夫人您莫气,年轻人都这样,不过是面子薄,不好意思罢了!不如让小的去开解开解常老爷?”
常老夫人气呼呼的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姜媒婆了!”
待媒婆出门时常萧已没了身影,她在常家好一阵转,终于在偏僻的凉亭中找到他,常萧正在亭中烹茶,见她来了,眉间闪过一丝不耐。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娶妻的打算,媒仙无需再开口。”
“啧啧啧!常老爷不必如此说,小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太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您放心,我给您保的这个新夫人,可是姚家的三小姐,那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家女子,而且”
“媒仙辛苦,我已说明本意,恕不远送!”
媒婆笑眯眯走上前,试探道“常老爷如此坚持,可是心中已有佳人了?”
“佳人...............”
常萧微微一愣,眸中一片茫然,他摇摇头,似自言自语,轻声喃喃道“不曾........有...吧?”
媒婆满腹狐疑,正欲上前,身影刚刚向前探出一步,无意觑见墙角一抹绿影,心中猛然一震,探出去的脚步生生滞在那里。
暗红的墙角,翻新的土地,一株翠生生的幼苗从土中探出了头,稚嫩的枝丫在风中微颤,椭圆纤长的嫩叶在空中舒展。
那瘸腿媒婆探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她转眸看向正在烹茶的常萧,眉间闪过一丝不忍。
“常老爷既然执意如此,那小的也不好再劝,告辞了!”
“慢走。”
火炉上水雾腾升,壶中水声沸腾,常萧摆出茶盏,沏了滚滚的香茶,端起茶盏之时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摆出两只茶盏,沏了两杯茶。
“奇怪,我何时有个这样的习惯?”
他看向那冒着袅袅清香的茶盏,脑中闪过一个舞剑的身影,那画面一闪而过,快的他什么也没抓住,茫然的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寒风穿过燕尾凉亭,亭中空无一人,桌上摆了两只茶盏,其中一盏未被人饮用,在风中微微荡漾。
凉亭正对面一株翠生生的幼苗在空中舒展着嫩叶。
...............................................................................................................
女娲庙中
阳光大好,挂满红丝绸的参天古树下铺了一块崭新的红纱,夜炀躺在红纱上,星星点点的阳光轻柔的落在那火红的面具上,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夜炀耳尖一晃,转眸看向那横躺在粗枝上打瞌睡的人影。
“嗯...........”
树上呼吸一沉,那人翻了个身,捂着耳朵,带着三分哀怨微怒道“怎么这样吵!”
“呵!给你剑不用,偏要放火,那燧木簪的火烧起来容易,灭起来可难,若非那木头急匆匆跑去一趟,就凭那些家伙,不定要几时才能将火灭掉呢!!”
姜小豆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道“嗯.......阿桑出门了,你可与他说买些吃食回来?”
“没有!”
“嗯....罢了!他向来心细,应当会自己带些回来的!”
夜炀半磕着眼,微微错过枝头间直射而来的阳光,缓缓说道“你昨日与那木妖到底说了些什么?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说,改了常家上下的记忆不算,还费劲心思大老远的找来了鸳鸯藤,这一番动静着实大了些,本座好奇的心思可有小万年没有动了,今儿倒是活跃的很!”
姜小豆甩了甩手腕上纤细的红藤,红藤上光油油的,无叶无花,柔软纤细,乍一看与红绳没什么区别。
她捏了捏那光滑的红藤,缺口处隐隐渗出亮晶晶的水珠“常老爷体内的毒我解了七七八八,只要好生修养,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活到五六十岁不成问题,在养身子期中需要一位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可人在一旁陪着,不然,多寂寞啊!”
“呵!真是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还有拉媒癖好!”
夜炀笑盈盈的看着树影中那抹身影,揶揄道“那木妖可不是善茬,光瞧面相便知不是什么大度的妖,在她身后你敢给常老爷做媒,不怕日后她的冤魂来找你麻烦!”
“一个没有妖丹,本体被毁的木妖,哪里还有什么冤魂可说!再说了,三界众生中,唯有人族一脉有轮回可说,其他的”
姜小豆拉着长音幽幽一叹,眉间闪过一丝暗淡“没了就真的没了~~~”
“那你预备将那鸳鸯藤系在哪家姑娘手上?”
“嗯?姚家的三小姐已到了花嫁之年,听说她性情温柔和顺,女工刺绣样样精通,姚常两家又是故交,这两人若是能结为夫妻,想来是极好的。”
姜小豆懒洋洋的躺在粗壮的树枝上,手腕垂在空中轻轻地晃着,夜炀眯着眼睛看着那系在手腕上,微微散开的鸳鸯藤,唇畔突然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鸳鸯藤不易寻,你费心费力找了两株,怕是不止为了常老爷吧!难不成你也动了心,想用鸳鸯藤来绑住心仪的少年郎?”
躺在树上的人突然一个身形不稳,险些从树上摔落。
“谁动心了!这....这是我摘来日后配药用的,对!是配药用的!”
姜小豆义正言辞的说完话后,仰着一张滚烫的脸跳下树,似逃一般跑进女娲庙中。
“跟你费口舌功夫都耽误了给常老爷用药了!”
一阵清风袭来,垂在空中的红丝绸在风中起起落落,似被打破宁静的水池,点点涟漪不断,夜炀躺在巨大的树影下,斑斓的阳光落在他火红的面具上,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纤细的狐狸眼中笑意冁然,那邪魅的笑容甚是张狂。
夜深,秋刀崖上死寂一般的静,大火之后,崖上一片狼狈,焦黑的土地,如鬼魅一般的枯树,冰冷的秋风在崖上肆意呼啸,在崖上四处的巨树枝干在秋风中瑟瑟发颤。
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秋刀崖上,那人在焦黑的枯树断枝中行走,冷风鼓动“他”黑色的衣袍,明亮的月光映在“他”身上,衬的“他”面色惨白,如鬼魅魍魉一般瘆人。
“他”走到一截巨木旁边,轻轻抚摸那焦黑干裂的树皮,一丝光亮出现“他”手下,那光亮缓缓渗入黑炭一样的半截树枝中。
不消一会,只见那树枝褪去焦黑干裂的树皮,隐隐显现出一丝生机来,随着那人不断将灵力灌输在树枝上,不过眨眼功夫,那树枝已然枯木逢春,抽枝发叶,生机盎然。
那人从袖中掏出半颗莹莹发亮的妖丹,将妖丹打进那生机勃勃的树枝中,那树枝骤然光芒大作,腾飞在空中快速旋转,与妖丹渐渐相融为一体。
空中白光怦然一闪,那巨大的树枝不见了,一个绿衣女子出现在夜空中。
那女子如初春一片嫩叶,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她跪伏在那黑衣人面前,幽幽然睁开眼眸。
那绿衣女子眉间精致,身姿飒爽,隐约间有几分与叶上秋相像,只是那精致的眸中呆滞无神,黯然无光,举手投足间十分僵硬,似傀儡木偶,毫无生气可说。
黑衣人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抓着那木滞女子飞身离开。
秋刀崖上又恢复了那死寂一样的清冷,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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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刀崖上的火来的突然,灭的也突然,整个落仙镇的人大多都跑去秋刀崖上凑热闹了,唯独一处例外,非但没有一同去凑热闹,反而闭门不出,作态十分反常。
“俺的亲娘呀!这是怎么回事?”
常家的老管家看了看左边烧的乌黑的宅墙,瞧了瞧右边被埋在疑似土山之下的小屋,脚下滩水洼烂泥,身边一片狼狈,身边若不是大门上挂着常府的匾额,他都不敢相信这废墟一样的地方是自己呆了大半辈子的常府
“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
两个小丫头扶着年迈的常家老夫人从后宅急匆匆的赶来,看着眼前的狼狈,常老夫人足下一滑,险些晕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如废墟一样的常府,常家的小厮丫鬟自是有一段时间要忙了。
常家在修整之时,缠绵病榻的常老爷竟然身体有了好转,常老夫人在欢喜的同时,又忙乎开了,因为她要给自己这宝贝的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妻子。
这天有个瘸脚婆子主动登门,声称自儿是铁嘴媒仙,常老夫人听这名号甚是耳生,但媒婆上门必是有喜,她忙让丫鬟好生将人请来,好茶好水的待着。
“姜媒婆,你来的甚是巧,老身正欲为常府寻位少夫人,你若能帮上忙,老身定不会亏待你!”
那瘸脚的姜媒婆自是乔装打扮的姜小豆,她摸了摸粘在嘴边的大黑痣,拉了拉身上花团锦簇的红紫相映的衣衫,嘴角挂着一个媒婆专用的笑容。
“一字街有个开米铺的姚老,他府上的三小姐刚及笄不久,那三小姐生的俊俏,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无一不同,听闻姚家与贵府是故交,若是能亲上加亲,两家变成一家,岂不是极好的事!”
“姜媒婆不亏为媒仙,一开口便说出一桩好亲事,姚家根基不浅,家世也清白,那就有劳姜媒婆为我常家跑一趟了!”
常老夫人听闻甚是满意,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荷包,声称要请姜小豆喝茶,看着那鼓囊囊的荷包姜小豆面上的笑意更为真诚几分,嘴角险些裂到耳朵根。
媒婆这行还真是肥差,早知这样简单,自己何必苦巴巴的去卖“天皇棍”呢!嘴皮子上下一碰,便有白花花的银子送到手上。
“哎呀!您太客气............”
“辛苦媒婆登门,我未曾有要娶亲的念头,此事还是作罢!”
那鼓囊囊的荷包突然滞在姜小豆面前,随着一声暴怒那荷包又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姜小豆心中顿时万马奔腾,恹恹的坐回凳子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执意不娶,难不成要断我常家的根吗!”
面色苍白的常萧站在门口,在地上落下一道单薄的黑影,面对常老夫人的怒斥,他依旧背脊挺直,无动于衷。
“娘若这样说,儿子便就是这个意思,今生今世,儿子都不会有娶亲的念头。娘若执意如此,莫怪儿子不孝!”
常老夫人横眉怒视,叱道“你要做什么?”
“常家的家底虽然不多,但若是给娘养老还是够的,我这个常家老爷,有与无,都是一样的。”
“砰!”
一盏滚滚的茶摔在地上,迸溅的碎片擦着姜小豆的脸暇飞过,吓的她背脊一凉,浑身一激灵,摸着脸上无伤口,她长舒一口气,要转行做媒婆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隔行如隔山,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卖“天皇棍”吧!
“逆子!”
看着转身就走,十分反常的儿子,常老夫人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有要吐血的症状。
“这.......这逆子,何时变的这样固执!真是气煞我也!”
“哎呀!常老夫人您莫气,年轻人都这样,不过是面子薄,不好意思罢了!不如让小的去开解开解常老爷?”
常老夫人气呼呼的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姜媒婆了!”
待姜小豆出门时常萧已没了身影,她在常家好一阵转,终于在偏僻的凉亭中找到他,常萧正在亭中烹茶,见她来了,眉间闪过一丝不耐。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娶妻的打算,媒仙无需再开口。”
“啧啧啧!常老爷不必如此说,小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太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您放心,我给您保的这个新夫人,可是姚家的三小姐,那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家女子,而且”
“媒仙辛苦,我已说明本意,恕不远送!”
看着他这样坚持的模样,姜小豆心中十分疑惑,有关于叶上秋和曾经的常家大夫人的记忆她统统给抹消掉了,按道理来说此时的他只拥有刚刚接手常府,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回忆,这样的他为何会如此排斥成亲。
更何况他身上明明被姜小豆绑了鸳鸯藤,此时应当对姚家小姐暗生情愫才是,可这反对的态度,着实有些让她意外。
姜小豆笑眯眯走上前,试探道“常老爷如此坚持,可是心中已有佳人了?”
“佳人...............”
常萧微微一愣,眸中一片茫然,他摇摇头,似自言自语,轻声喃喃道“不曾........有...吧?”
姜小豆满腹狐疑,正欲上前将探测他的记忆,身影刚刚向前探出一步,无意觑见墙角一抹绿影,心中猛然一震,探出去的脚步生生滞在那里。
暗红的墙角,翻新的土地,一株翠生生的幼苗从土中探出了头,稚嫩的枝丫在风中微颤,椭圆纤长的嫩叶在空中舒展。
姜小豆探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她转眸看向正在烹茶的常萧,眉间闪过一丝不忍。
“常老爷既然执意如此,那小的也不好再劝,告辞了!”
“慢走。”
火炉上水雾腾升,壶中水声沸腾,常萧摆出茶盏,沏了滚滚的香茶,端起茶盏之时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摆出两只茶盏,沏了两杯茶。
“奇怪,我何时有个这样的习惯?”
他看向那冒着袅袅清香的茶盏,脑中闪过一个舞剑的身影,那画面一闪而过,快的他什么也没抓住,茫然的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寒风穿过燕尾凉亭,亭中空无一人,桌上摆了两只茶盏,其中一盏未被人饮用,在风中微微荡漾。
凉亭正对面一株翠生生的幼苗在空中舒展着嫩叶。
女娲庙
夜炀与肥肥面对面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姜小豆回来了,调侃道“呦!姜大媒婆回来了,亲事说成了?”
姜小豆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眉间愁云惨淡,似有所思。
阿桑拿着几个水灵灵的果子走上前,柔声问道“怎么了?姚家不同意吗?”
姜小豆拿了一个果子,翻身跳上参天古树,倒挂在树枝上晃来晃去打秋千,她啃着果子幽幽一叹“常萧不肯娶。”
夜炀轻咦一声,撇了她一眼“不肯娶?莫不是你嘴皮子不灵活,没说出姚家小姐的好来?”
“不是!”
姜小豆摇了摇头,眉间疑惑不解“我明明将常萧对叶上秋的记忆统统抹消了,还暗暗把鸳鸯藤也绑在他与姚家三小姐的身上了,可不知怎了,我总觉得常萧对叶上秋似乎还有记忆............”
夜炀猛然一怔,狐狸眼微微翘起“你抹消掉他的记忆?这本领从哪学来的?”
“这本领是我与生俱来的奇能,怎么你想学?”
夜炀撇了撇嘴,不屑道“与生俱来?本座可真稀罕你这能力!”
“你................我懒的跟你计较,你们猜我方才在常家见到什么了?”
不等树下两人说话,姜小豆狠狠啃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抢先说道“我竟然看见了一株槐树苗!你说这常萧不会还记得叶上秋吧!”
姜小豆将光油油的果核随手一扔,翻身坐在树枝上,心中幽幽一叹:叶上秋临终前留有遗愿,希望我为常萧寻一位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娘子,看来这次是注定要食言了!
阿桑微微一怔,也疑惑起来“按道理来说,应当不会啊...................”
夜炀伸着懒腰道“有意思,若不是那木妖罪孽太重,本座还真有心成全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九莨何时才会回来,被那木妖一折腾,他那娇滴滴的心上人可是遭了大难,随时会没命。就是因为那个人族女子,他三番两次无视青丘族规,挑衅青丘底线,为了一己私欲,惹怒幽都之主,害的青丘险些大乱,好不容易把这页翻过去,他又从青丘逃了出来。他这样在意那人族女子,若是知晓她受了这样的苦,啧啧啧!”
夜炀坐在树下不怀好意的冷笑,抬眸看上树上的人影,扬声道“姜小豆,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等你身后,本座一并帮你办了。”
姜小豆只觉后颈一阵发凉,摸着脖子讪笑道“那九莨言谈举止甚是有礼,更何况有你这个狐王坐镇,想来应当不会太动肝火。”
“呵!”
夜炀懒洋洋的躺在树下,撇了撇蹲在井边洗果子的阿桑,笑问姜小豆“你想本座帮你?”
姜小豆立马坐直了身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若是愿意万年待在本座身边,尽心服侍本座,终日不离,本座便保你性命无忧,如何?”
“万年?”
“是啊!万年时间,与你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夜炀觑了一眼那抹僵住身影的蓝衣,得意的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唇边“你可愿意?”
“我.......咦!怎么回事?”
空中浓厚的云层突然不安分的涌动起来,拂面的秋风骤然大作,冷冽的风中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常气息。
“这是................”阿桑站起身来,翻身飞落姜小豆身旁。
夜炀耳尖晃了晃,转眸看向那云层涌动的方向,眸中腾起一丝不悦,轻声喃喃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节骨眼上回来了!”
远处滚滚云层中突然飞出一个小黑点,那黑点似驾着秋风赶来,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已快来到女娲庙。
“九.....莨!”
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姜小豆心中又忧又愁,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抹蓝衣落在自己身前。
“别怕,有我呢!”
姜小豆闻言一愣,转眸看着面前那随风鼓动的衣袖。
净白的蓝衣,挺拔无惧的背影,指间闪烁幽幽光亮的玉韘。
看着那立在身前的蓝衣,姜小豆心中缓缓腾起一丝动容,眸中变得恍惚起来,似梦似醒,似有所思,直到面前的人转过身来,她对上那亮晶晶的清瞳,眸中的恍惚瞬间被清明覆盖。
“我姜小豆混世多年,会怕一只连化形都做不了的狐狸?此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她摆着手,嬉皮笑脸的从树上翻身跳下,不知为何,在阿桑转身的瞬间,他似乎从她的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一闪而过的眼神深深刻进阿桑心中,虽然无法说出哪里不对,但他总觉的刚刚一瞬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并不是在看自己................
“本座劝你还是莫要以貌取人,有时眼见的可不为实?”
夜炀拢了拢衣襟站起身来。
姜小豆微微一愣,不解道“这话怎说?”
“九莨以狐身示人是有原由的,你若是以此来认为他灵力低微,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姜小豆探着脑袋,笑嘻嘻的试探道“那九莨与您,谁更胜一筹?”
“本座从未与他交过手,但,按辈分,本座要称他一声叔父。”
“你是他侄儿!”
姜小豆十分震惊,双眼溜圆似能将他身上瞅出个大窟窿来“你这个侄儿还真是孝顺,千里迢迢追捕自家叔父!”
夜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怎么,有问题?”
“没.......................”
空中风声大作,黑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姜小豆面前。
“高人,我回来了。”
九莨将口中衔的草药放在她面前,一身墨色毛发上露水点点,不分昼夜耗损灵力赶来,自是有些气喘吁吁,疲惫乏倦。
“咳!”夜炀拢了拢衣襟,看似无意清了一声嗓子。
“高人,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瞧见城外十分狼狈,似遭受了大火一样,我离开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咳!咳!”夜炀捋了捋衣袖,咳嗽声中略有些刻意。
“我方才也去了常家,那里正在修葺,我翻遍常府不见芸儿身影。”
“咳!咳!咳!”
姜小豆笑眯着眼睛在九莨和夜炀两人之间徘徊,夜炀在一旁咳的大有要咳出血的架子,而九莨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似没看见夜炀一样。
“高人,芸儿呢?她现在在何处?”
姜小豆觑了觑被无视在旁,一脸冷意的夜炀,眉眼间的笑意甚是灿烂,灿烂的险些笑出声来,夜炀眸中充满冰冷,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眸中的危险气息成功的让她收起那小人得志似的笑容。
“芸儿?啊!常大夫人是吧?自你走后,常府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抹消了常府上下对她的记忆,将她接到了女娲庙中。”
“还有一事,此事说来,得向你赔罪才是...........................”
姜小豆把叶上秋和她魂魄受损的事情,从头到尾缓缓一说,眸中满是小心谨慎,生怕九莨一个暴怒发起火来。
“我现下还是不明白,那黑衣人为何要叶上秋驱散她的三魂七魄,她三魂七魄虽散,但庆幸的是魂魄齐全,未有丢失,另有阿桑的半颗内丹护着,她现下没什么大碍,只是那蓇蓉草趁机发作,原本就柔弱的身子,现在底子更是薄了些,怕是..........”
九莨沉默半晌,眸中神色复杂,忽抬起头来,缓缓道“我去看看她,蓇蓉草毒之事有劳高人了!”
阿桑上前一步带路道“她就在屋内,不过小豆担心有人算计,在屋中设了结界,这边走!”
九莨点点头“多谢!”
那一蓝一黑,一人一狐前后走进屋中,那被九莨从头到尾无视了的红衣呆站在原地,周身散发着比秋风还要冰冷的寒气,姜小豆察觉出异样,转了转手中的蓇蓉草,对肥肥使了个眼神,脚下抹油了一般,瞬间不见了身影。
夜炀孤零零的站在院中,看着大摇大摆,无视自己离开的黑狐,突然一拳打在了一旁的石头上,“砰!”的一声碎石迸溅,粉末飞扬。
空荡荡的后院中,只听他咬牙切齿,愤愤的怒叱“老狐狸!”
姜小豆在乱糟糟的屋中扒拉了半天,在稻草堆里拖出了一个缺口的大铁锅,抱了些木柴摆在锅下,当铁锅烧的通红时,她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那还算干净的乾坤袋。
“咚!”
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是重物坠地的动静,姜小豆在女娲庙住的时间长久,对着声音自是一点也不耳生,她半个人深扎在乾坤袋中,摆手对肥肥高声道:
“庙里来新客了,你去瞧瞧!”
肥肥点点头,顺着那声响传来的方向快速游去,姜小豆在袋中摸索了半天才站起身来,草药,妖丹,晶石,一股脑的全扔进大铁锅中,一双绿茵茵疑似发了霉的筷子伸进大铁锅中不停的搅拌。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我这儿缺添柴的人手吗!”
肥肥将口中衔着的东西轻轻放在姜小豆腿上,对她嘶嘶一阵乱吼,姜小豆搅拌着逐渐冒热气的铁锅,低眸向下一瞥,与一双惊恐暴凸的眼眸撞个正着。
“哎呀!”
姜小豆猛地一激灵,自儿险些摔进铁锅中。
肥肥衔回来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不知死活,全身红肿的人。
姜小豆深吸一口气,拎着那人的耳朵,将那人扔去一边,她转眸轻轻一笑,对肥肥招了招手,眉眼间满是温柔。
“肥肥,过来!”
肥肥正盘在铁锅旁添柴煽火,见姜小豆叫它,忙不迭的就探着脑袋游过来,待游到姜小豆身边时,只见那温柔的眉眼骤然一冷,二话不说,一记重拳落在它脑袋上。
“我说了多少次!死人不要放我腿上!不要放我腿上!要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肥肥蜷缩在一旁,尾巴指了指那直挺挺躺着的人,又是吐舌头,又是晃脑袋,似在说些什么,姜小豆敲了敲正在沸腾的大铁锅,冷哼道:
“你也不瞅瞅,在这大冷的天里,昏过去的有几个是能醒过来的,更何况这还是个被你吓晕的,能醒过来就邪了门了!还废话,赶紧去将我的菜刀拿来!”
姜小豆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敲了敲那人硬邦邦的脑袋,催促道“这药材得趁新鲜,过了点一硬就不中用了,你缩头缩尾的在那拧什么麻花!还不快去!”
姜小豆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十分熟练的将那人扒的干干净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小豆头也不回的伸手“菜刀拿来!”
很快一截刀柄塞进了她手中,姜小豆接过刀,刀尖对着那人微微起伏的胸膛,轻松一挑,一颗红中透黑的心脏就挑在刀尖上。
“原来这人也是误食了毒果的,你还要留他,留了也难活!”
姜小豆将那冒着热气的心脏拿到大铁锅上用力一捏,柔软的心脏竟然碎成了白色的粉末,如细盐一般轻飘飘的洒进沸腾的大铁锅中。
“所谓物尽其用,你说你整天............”
她拎着那人骨瘦如柴的双腿,正准备将那人一整个拖进锅中,一抬头就见身旁立着一抹蓝衣。
姜小豆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自己常用的菜刀,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木刀,她强笑道“你回来了...........九莨可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与你说声多谢。”
阿桑看了看姜小豆手中拎起的赤条条人影,又瞧了瞧面前沸腾的大铁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既陌生又熟悉,脊梁骨上莫名一凉,心间隐隐生出一丝后怕来。
“小豆,你......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