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潞安府,沈王宫,世子府寝殿里。温暖的绣花鸾衾。舒软的金丝龙纹枕。绚丽的锦绣帷帐。如小屋子一般,宽大的红木架子床。
朱瑝栎躺在床上闭着眼。外面不时有负责伺候他的人,在说话聊天。而他,却始终装睡不醒。已经整整两日了。
他知道他穿越了。也根据片面的聊天内容,判断出了当下是哪年哪月。还有自己的身份。
他是朱元璋第二十一子,沈王朱模一脉的第十世孙。
“他娘的,还是个亲王世子身份咧。”
可是,这么牛逼的身份,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的喜悦。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他不能骗自己。他很快就罗列出以下:刚刚发生过的各种历史大事件。
崇祯十一年,冬。大明江山风雨飘摇。清军扣边,入关肆虐长达五月之久。期间攻克济南,屠杀大明百姓17万,活捉德王朱由枢。直至次年二月才退出青山口返回盛京。
崇祯十二年,五月。流贼之乱再起。此前接受招抚的张献忠在襄阳谷城再度叛乱。杀县令、杀巡按御史、又劫库纵囚,将大小官员向他索贿的名单刻在城墙上,致天下哗然。
同月,罗如才、马守应也起兵响应,并与张献忠在谷城回合。躲在商雒山的李自成也趁机重整旗鼓。中原大地紧跟着便是战火纷纷、烽烟四起。
这一年,夏、秋之季,旱灾、水患不断,又进入小冰河时期。夏粮、秋粮,全国大范围欠收。而朝廷无力赈灾,却还在大幅加税,用来练兵、缴匪。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五年后,潞安城破。沈王一脉被农民军连根拔除。崇祯帝也该自挂东南枝了。
“怎么能是崇祯十二年呢?唉……”
有了危机感。他再也躺不住了。他觉得该起床有所作为了。既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比别人多出400年见识。他便有责任改变即将到来的黑暗历史。也有责任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不被乱世所杀。
“来人。更衣。”
“呀!世子爷?是世子爷醒了。是世子爷醒了!桃花、若兰。快去请王妃、请太王妃……”
很快,世子府里一片慌乱、吃惊、喜悦,以及难以抑制的兴奋。所有人五味杂陈、交织在一起。因为,昏迷一个多月的朱瑝栎终于醒了。
“栎儿,你说你失忆了?”
“是呀祖母。孙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咦,我爹呢?他又去斗鸡了吗?”
“啊?栎儿,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你爹斗鸡的事情?”
“呵呵,母亲。我只记得一点。并没有完全忘记呀。”
寝殿里,朱瑝栎衣冠楚楚坐在一把椅子上。接受者众人的关爱与寻问。
大殿里,太王妃杨氏、王妃张氏、侧王妃李氏,夫人闫氏,还有他的乳母徐袁氏。以及一大群叔母、嫂嫂、姐姐妹妹、老妈子、丫头婢女。全都凤目大睁,如看猴子一般,疑惑的盯着他瞧个没完没了。
明代的藩王,尤其是像沈藩这样的第一代藩王,传承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了。他们早演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而大殿里这满满的一群人,也只是冰山一角中的一角。
通过两日的暗中观察。朱瑝栎对这个家族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目前沈王城管事的基本上都是女人。
而男人们?呵呵,醉生梦死。
“禀太王妃、王妃。庞医官来了。”
“请他进来。”
庞有福,沈王城典医所的医官。朱瑝栎昏迷的这一段时间,一直是由他负责。能把重伤垂死之人顺利“救”醒,可见他的医术精湛。
“我说庞医官,你不会又要给我施针吧?你一天扎我三次,每一次都扎个没完。我可有些怕你喽。”
“这个?呵呵,咱先诊脉、不扎针。咦,您怎么知道我一天扎您三次?”
“哼。我梦到的!”
朱瑝栎对眼前的医官不可能有好感。真正的朱瑝栎已经被他成功送到西天了。而假的朱瑝栎也已经醒来两日,他却毫无察觉。
待一番望闻问切。庞有福面露喜色。
“恭喜太王妃,贺喜太王妃。世子爷的脉象沉而健、健而稳,已与正常人无异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栎儿,你以后可不能再骑马了。多危险呀?你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你知不知道?”
“是,母亲。儿子谨记。”
大殿里旋即一阵欢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世子爷是真的痊愈了。并不是回光返照。一群妇人中,只有夫人闫氏仍心存担忧。
“庞医官,他为何还失忆了呢?失忆症还能治吗?”
“这个?禀闫夫人,可能是伤到颅骨所致。机缘造化弄人。在下也无能为力呀。还请夫人恕罪。”
“这可怎么办呢?”
闫氏忧心忡忡。庞有福却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其实也好办:日后,再辛苦世子爷,把忘记的人,重新认识一遍就行了。”
杨氏听了赞道:“庞医官说的对。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庞医官,他能够醒来。你功德无量。小卫子,取五十两银子来,打赏庞医官。”
听到有赏赐。庞有福喜上眉梢,赶紧跪下。
“臣,谢太王妃赏赐。应是世子爷洪福齐天才对。”
“哼。”
……
直到入夜。朱瑝栎见了许多人、说了许多话,也记了许多名字。对沈王城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如今沈王城的掌权人是太王妃杨氏,并不是他的亲爹朱迥洪。而这一点令朱瑝栎着实感到意外。
后来,他不问不知道,一问更是吓了一条。杨氏的权利还是第七代沈王朱珵墝传给她的。也就是说,当年她的丈夫第八代沈王朱效镛也得站她旁边乖乖的听她说话。而老朱家的传统,后宫不得干政,在这里彻彻底底就是个笑话!
不过,在杨氏的苦心经营下,成绩也是斐然的。沈王城的确做到了突飞猛进。原本除了庄园,王城名下是没有任何产业的。朝廷也不允许藩王做生意。而杨氏接手后。恰好也赶上了朝廷的改革春风。因为各地藩室太多了。朝廷养不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藩王自己讨生活。
而杨氏不做则已。一做便一手缔造出了一片商业之国。让整个潞安城的商界都得仰望沈王城的鼻息。就连官府对沈王城也得客客气气。因为,在资金方面,官府也得需要沈王城的大力支持才能运转。
还有,沈王城不但有生意。还有兵。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远远超出了朝廷的限制范围。足有1500多人,而且装备精良。远不是地方团练、乡勇可以比拟的。
潞安官府也对此心知肚明。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合起伙来一起隐瞒朝廷。因为现在是乱世呀。说不定哪一天敌军就兵临城下了。而藩王有兵对巩固城池也是大作用的。还不用操心他们的军费问题,何乐而不为?只要别太不像话。都是可以接受的。
“看来,以后得多巴结巴结祖母了。在她老人家面前,要好好表现,争取她的认可,才是正途!”
这也是朱瑝栎通过一天的深入了解,总结出的心得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