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长桌的中央位置,陈辞的神情严肃认真,双手套上了白色的手套,研读古文物就像是解剖尸体,不得有半点马虎。桌上还有不少物件,相比来的时候只有一些空洞透亮的器皿,此时有了一些白纸,一瓶白色的液体,和一些古书籍,这就是陈辞鉴古的“百宝箱”了。至于是否在鉴古的过程中还需要其他东西,候在“狗门”的哈巴狗正认真地看着他呢,只要陈辞有任何吩咐,相信这条熟悉人性的哈巴狗会有所行动。
一切准备妥当,鉴古自然开始,陈辞还是从这刀鞘开始。
这刀鞘完全是由黄金打造的,它身上有黄绿白三种颜色的斑点,斑点的形成是呆在底下有些年头了的缘故,氧化得特别厉害,用行话来说就是包浆特别厚实,氧化都已经渗入到了表层甚至内里,形成了色泽暗黑怪异的斑点。
见到这斑点的渗入程度,陈辞多少能猜到这把刀的大概出产年份,因为他早就认定刀鞘必然是黄金打造的,能把“不怕红炉火”的黄金氧化到这种程度,少说也得有千年历史吧!这可是时间沉淀下来的锈迹,做不得任何掺假。在摆摊的市面上或者是文物店里,我们经常听到卖古董的人会吆喝自己手上的物件有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他会带你仔细瞧瞧物件的成色和它身上独有的古文物气息,可明眼人都知道现在造假技术经过几代人的传承,早就已经有千百样打造历史的方法,譬如在屎坑里打磨,譬如在旧物上添新物,譬如拼凑挪移等等,针对不同类型的物件,有不同的造假方法。
但陈辞之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把刀不假,自然有附在刀上女鬼的一份功劳。他相信不管是哪个造假师父,必然没有办法将一头女鬼往底货身上封印起来,即使真有封印的能耐,那这能封印起来的底货,也必然不是什么造假物件能够承受得住的。
用氨水洗掉刀鞘身上的锈迹后呈现出刀鞘本来的面目,刀鞘活灵活现,居然不止是黄金浇筑,边上还有一些古玉的雕饰。
“凤鸟纹?”陈辞心头忍不住跳动了两下。
好家伙,这可是上古文明的古玉雕饰,想不到今天自己能有幸见到,要是父亲在这里,他肯定是眼睛都要发光了。
我国的玉器历史那是相当的悠久,从新石器时代至今,大概有万年之久。凤鸟纹可是我国玉器时代里最常见的一种纹饰,但也最有历史底蕴。早在距今七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时期,就有刻着双鸟朝阳图案的象牙片出土。
每个历史时期凤鸟纹都有着自己独有的样式,跟前这凤鸟纹,陈辞仔细地翻查着桌上的一本文物历史文献,仔细对照,最终确定此纹出自于商朝。
商是一个崇尚鸟图腾的部落,在《诗经.商颂.玄鸟》中就有过记载,“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指的是凤凰。在商代的玉器中鸟纹的种类已经十分丰富,有凤、鹗、雁、鹅、鸡、鸭等造型。陈辞之所以确定这纹饰出自于商朝,是因为他发现凤鸟纹发展到了商朝,可以说是一种阶段性的质变。从整体来看,凤鸟的造型已经突破了早期的古拙、质朴的原始风貌,带着几分神化的想象力,所以到了商朝的凤鸟纹样式可谓是十分丰富美丽了。
陈辞对比这历史文献得出商朝的结论似乎还是有些武断,但他不仅仅是按图说话,他还有另一个有力的证据,那就是在河南安阳殷墟的妇好墓里出土的一批商代玉器里,他曾经见识过一些凤鸟纹图案。
那是一场历史的盛宴,商朝至今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能有幸见识到先贤的造玉手艺,陈辞几乎是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了那里,差点不肯出来,所以他脑海里对于商朝的不少古物件都有很深刻的见解。
商朝出土的玉鸟多为片形,两面的纹饰是相同的,鸟体呈直立或者是圆弧的形状,勾形的啄,短短的尾巴,两双翅膀较为宽大,还有勾连在鸟身上的纹饰翎羽。在鸟的头顶上耸立着齿状边棱的高冠,冠末下垂卷曲着,足爪很粗壮有力,个别的鸟在颈部的位置还有重环纹,显示着狞厉之美。
总而言之,商朝的凤鸟纹采用的是写实、概括和夸张的手法相结合进行了雕琢,或许这已经与当时最鼎盛的造鼎祭祀有关了。
而在陈辞手上的这柄刀鞘,黄金打造伴有凤鸟纹饰,抓在手里简直有种澎湃热血之感,他的手有些颤抖,连忙将刀轻轻地放置在一张白色软纸上,他不敢用其他东西包裹,生怕古文物会和什么东西有某种化学反应,要是因为这样损坏了文物,陈辞可是千古罪人了!
刀柄鉴别完毕,等他自己的情绪被这历经千年的文化气息熏陶安稳下来后,他才继续伸手去拔刀,继续来鉴赏这刀刃带给自己的历史宝藏。
“锵”
声音清脆有力犹如龙吟之音,寒光闪动,映入眼帘,又是把陈辞吓了一跳。他见识过不少刀剑,但能经历了千年之后,拔刀没有生锈带斑的几乎是凤毛麟角,显然这大大出乎了陈辞的预料,退后一大步,才稳稳将拔刀的力气按住。
陈辞被它的神奇所触动,居然升起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左手从长桌上拿来一张白纸,轻轻地往天上抛出去,纸张轻柔飘落,趁着纸张落下之际,他横向抽刀,纸张分割为二,居然没有任何割开的声音,简直是无以伦比的振奋,让陈辞是大大地叹息了一声:“古人之诚不欺我啊!”
说出这句感叹的时候,他的双眼早就已经瞄上了刀刃身上的纹饰,而之所以要冲动去抽刀断纸,也是想印证这把刀是不是真如历史所说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