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默契的部族
“他在做什么?”几乎有好半天,我终于忍不住一指少少典,好奇问道。
“难道你还没看出,少少典在替你祈祷呢”就听施雨热情说道,“祈祷神能真正宽恕你!”
我要说,我的记忆仍停留在后来一个很发达的世界,对这群陌生族人的做法自是一无所知。
我没有说话。但我却突然觉得,与这个年龄相当的叫施雨的陌生大男孩儿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这时候,族人早已散去,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当然,我发现,他们中更多的人还是去了洞口,或借着雨水冲洗自己,或到一个能够避雨的大石后方便自己。
此时此刻,族老那把差点要了我性命的骨刀,也由施雨小跑着交还到了他的手上。
功夫不大,又见许多女人重新聚集到火堆前,开始用长粗木在火堆上方搭建一排木架,排排粗木的缝隙间又摆满了陶罐,密密麻麻的,就如同一个盛大的展览。
很快,我就知道了,那陶罐里装盛的也正是接下来人们要吃的饭食——用雨水泡涨的栗,待用火煮熟就可以下肚了。
而栗呢,又是一种和小米差不多,但比小米颜色要黄,颗粒要大些的谷物。
女人们的到来,又让我们不得不离开火堆,坐到了更远些的一块大石上。此时此刻,少少典也替我祈祷完,很自然地坐来我的身边。
我们肩挨肩默默地坐在大石上,谁都不说话,也许是懒得说话。近处响着木柴在火堆上猛烈燃烧的“噼啪”声。在洞的角落,也不时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老人的剧烈咳嗽声。洞外又是“哗哗”的雨声。
慢慢地,我的身体就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激动,一种久违的感觉也缓缓从心底升起。
而在我的记忆深处,突然想起的却是和尚还有林姑娘。那还是大一的时候,清明节前,学校组织学生到烈士园扫墓,也就是在扫墓归来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大家便就近躲到了一座废弃的工厂厂棚里。因为雨一直下个不家,大家就有在厂棚里唱歌跳舞的,还有找来柴草生起篝火的,只有我、和尚还有林姑娘三人,肩挨肩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彼此享受着只有三人才能体会到的那份友谊。
可是,现在他们又在哪里?是否也如我一样,穿越到了这群族人中来了?
细细打量着那些如我、施风还有少少典一样大的年轻族人,终是看不出一个如和尚和林姑娘的样子。
这种身体和大脑记忆的高度不一致,常常令我痛苦不堪。
但是,在此,我要说,无论是远古与现代,历史总要留下许多惊人相似一幕的。
这时候,我还想说,此地此景,也让我们有幸看到了一幅真实的原始部落族人生活图。或者说,我们人类也正是经历过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这样的生活时光之后,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也正在胡思乱想间,我又突然感到自己的嗅觉、听觉异常灵敏起来,眼睛也在刹那间明亮了许多,放眼望去,并不十分明亮的洞中,也在眨眼间的感觉中明亮的许多。
这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或者说,这绝对不是发烧愈后才有的那种感觉。
但也正是由于嗅觉的恢复,或更加灵敏。蒸煮在陶罐里的粟的香气,便如小虫子一般,直往我的胃里钻,我的肠胃便在这虫子的搅动下,再次难受起来。
“现在,到哪儿可以弄到一些吃的?”我闻着阵阵传来的栗米香气,终于忍不住问道。
施雨和少少典听了,就仿佛一直担心我会提出这个似的,先是脸上一惊,接着,又是无奈摇头。
摇过头,又听少少典无不关心道:“五六日都没进食,我们也知道,你一定饿杯了。可族中规矩,你也清楚,即便是有吃的,也是不能动的。”
说完,又道:“况且多日下雨,无法去打猎,族里食物也不多了。”
少少典说罢,施雨便有些愤愤和无奈道:“这若是在打猎途中,不用说你说饿了,就是不饿,我们也可以随便坐下吃起来的!”
说完,又一指火堆上的陶罐道:“现在,在族里,我们也只能等着吃这个了。”
说完,大家又怕谈起吃一样,一起变得沉默起来。
开饭的时间是要接近中午的一时间,吃饭的过程又显得过于漫长和繁锁。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还将提到,在此,暂且不说。
在这里,姑且还要把这顿饭称作午饭,因为接下来,我又很快知道了,其实大家每天也都只吃这一餐饭。
或者说,凡在家的族人一天都只吃一餐饭。
当然,如果出去打猎的族人,猎回的猎物多。晚上,所有的族人还是可以加个餐的。如果打回的猎物少,加餐自是要免的。这时候,打回来的猎物,也只能先烤熟,放到第二天,再和别的食物一起,比如煮熟的粟一起,分给大家吃。
但是,我要说,这是一个配合相当默契的大家族。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自觉和默默地遵守着一个无形的族规。比如说,他们会把出猎带回的——哪怕是一只小鸟蛋——也要自觉地交到那脑壳几乎秃光的族老手上,没有人监督,也不需要人监督。
当然,一旦犯了族规,被处置起来也是相当严厉的,比如,象刚才我动了装有族神的那个陶坛,那是要遭割脖颈而死的。那怕犯规之人是自己的爹娘还是子女,甚至是生死兄弟,也是不准说情的。
这也让我明白,在我被众族人摁倒在陶坛前,施雨和少少典为何又不敢上前了。
大雨正是在大家吃过午饭之后不久,先是变得小起来,继而又是突然雨过天晴的。
应该说,也正是在这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显得过于沉闷的部族,突然在雨过天晴那一刻,表现出的那种充满野性的异常兴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