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坛中之物(续2)
也是很后来很后来,我才知道,这群看似野蛮的古怪人,其实也惧怕着很多东西的,比如,他们的祖宗——那副装盛在坛中的熊的骨架,比如,瘟疫——即所谓的感冒发热等,还比如,天上打过的雷电等等,都让他们惧怕的不行。
当然,更让我们现在看来极其可笑的是,他们还常常会把这些根本不挨边的现象硬往一起捏,进行他们所谓的思考,进而得出一个很是荒诞古怪的结论。比如说现在,我之所以很容易地在他们手中再次躲过一劫,正是他们的联系和思考的结果。
或者说,他们把杀我祭祖,与天凑地巧打过的一连串炸雷很轻易地联系到一起,认为这是天上的雷神在及时提醒他们,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不能杀。
所以,那位手持骨刀准备要我性命的老者,才那么果断地停住手,然后,又一直不解地端详我,他怕是越来越以为,躺在他面前的这个族人,说不定已经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了。
所以,几乎有好半天好半天,他都那么不甘心地端详我,最终才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因为他拿神是毫无办法的。
“你这个家伙,看上去越来越古怪了!”
我听到了老者最后的这声无奈叹息。
可是,他哪里知道,我比他更无奈,更恐慌,更茫然。
所以,就在老者端详我的同时,我也一直很茫然地看着老者和他手中的骨刀。当然,主要还是担心他再次挥下他的骨刀来。
当然,老者并没有再次挥下他的骨刀,而是最终将目前转向了洞外。随着刚才的一连串雷声,洞外已是暴雨倾盆了。
这时候,有件事,我还是觉得要事先说清楚的,尽管此时此刻,
我对这件事情也并不清楚。
这时候,我要说,洞外的大雨其实已经持续了五六天了。这些自称有姬氏的族人,也正是由于持续不断大雨的缘故,才被阻隔在了这个山洞里,不能再继续沿着他们西来的途径继续东行。
当然,也是很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有姬氏族人之所以由西东来,是因为他们居住的大河上游连日来暴雨不断,树木倾倒,山体滑落,河流阻断,居住地已是一片泽国。许多生活在那里的部族,不得不被迫离开,开始纷纷沿着大河的流向,朝东而来,希望在距离太阳更近的东方,寻找到一块没有暴雨出现,能够让他们安身立命之所。
而这支有姬氏部族的族人之一——施风,在跟随族人寻到这个山洞之前,不小心掉下了深涧,在被少少典救上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在族人被大雨阻隔在这个洞中的五六天里,他也一直被放置在远离族群的洞中一个所在,直到他们认为施风生命无望,才决定把他远远的扔出洞外。
我死死地盯着老者手中的骨刀,但见老者叹息着看过我和洞外之后,却并没有收起骨刀的意思,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惊慌。心想,难道老者还准备对我动手吗?
可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刹那间,就听“啪”地一声响,老者竟将骨刀扔到了我的手前。
“你自己看着该如何向祖宗交待吧!”老者说过,又冲仍跪趴在地,正不知所措的族人一挥手,无奈喊道,“大家还是起来吧!”
我看到,尽管大家纷纷站起,但人人脸上却仍是一副大难临头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所以,我更是不敢动,只看着老者冷冰冰扔到我手边的那把骨刀,一脸茫然地躺在那里。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觉得心中没底,不知这一动,是否还会招来厄运。
我傻子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但我不动,就见已经站起身的施雨却飞一样向我跑来,且跑且惊喜催促道:
“你还不快些自己动手,没看出族老已经放过你了!”
我一脸茫然地望向他,目光肯定呆滞得不得了。
“施雨说得对。”这时候,或许是见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位少少典也几步走上前来说道,“既然族老已经饶恕你,你还是快些动手吧。”
“你们要我动什么手?”我万分不解道。
施雨与少少典便相视一笑。紧接着,又听施雨悄声对少少典道:
“山涧那一下,怕是把他的脑袋摔坏了!”
少少典然认点头。
少少典:“既这样,不如我们帮他快些完成,也省得族老改变主意!”
施风:“也好!”
说话间,他们二人也早已一左一右架起了我,紧接着,又朝只一步之遥的那个装盛着有姬氏祖宗的陶坛而去。
我简直被他二人的举动吓破了胆。
或者说,我本以为这帮族人不杀我了。可万没想到,这两个曾经死活帮助我的人,如今却想要了我的性命。
我惊恐地本想再次喊叫。可又一想,也就一顿饭的功夫,我已经被他们死去活来折腾了三次,我已经怕极了,不如干脆就此一死了断算了。
这样一想,心里便立刻安静下来,也懒得再做挣扎。
此时此刻,就见施雨和少少典也早已利索地将我摁趴在那个散发着腥臭气的坛口上。紧接着,又见施雨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猛地一挥,我的手臂上立刻就有一股鲜血流出,很准确地滴到了坛中那个有些狰狞的骨架上。
也不知滴过多久,就听少少典说了一句:“好了!”
施雨便用手用力捂住我的伤口,二人又重新架着我往火堆前走。
我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并不是想要我的性命。
待来到火堆前,施雨伸手抓过一把还烫人的炭灰,快速捂到我仍在流血的伤口上。
少少典则返身,重新回到那个陶坛前,先是极小心的捡起之前我扔到地上的那块破布还有麻绳,极虔诚地捆到坛口上,将坛口封好。紧接着,又找回那个小磨盘似的石板,再极小心地盖到封好的麻布上。
待做完这一切,就见少少典又再次跪倒在陶坛前,先是用嘴触碰了几下坛身,接着,又用嘴去触碰那块盖好的石板。触碰完,又见他仍跪在那里,好半天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