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棠跪坐在雪地之中,孔雀王与她降落的地方是孔雀山庄的后山,这里的雪千年不化,比山顶更冷。她血染半身,衣袖断了,整条白生生的手臂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她不觉得冷,因为她的心更冷。
十九年了,这世上有这样的父女,他们十九年没有见过面,却时刻提防对方。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只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才能更好的更安心的活。他们不知多少次想过对决的那一刻,但这一天终于来了,心却止不住的疼。
有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唐晓棠抬起头来,一人身穿红色的雪裘衣,缓步而来,走到唐晓棠的身边,俯下身来,“唐庄主,父女相残的滋味如何?”来人眉目艳丽,红唇齿白,正是司徒宛平。
“司徒姑娘……”唐晓棠流血的红唇上扬,露出一个平日里一般淡雅的微笑,“在你手上未死,此刻也死不了。”
司徒姑娘目光转动,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孔雀王,“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你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当然会知道,只是不知今夜到底谁会死呢?”
“司徒姑娘莫忘了,虎毒不食子。”唐晓棠同样看了看远处的孔雀王,“我们谁都不会死。”
哼,一声冷哼从鼻子里出来,带着浓浓的恨意,“你救了他,他却要至你于死地,你是太傻太天真呢,还是真的不明白,一个曾经拥有过无上的权利的人,一旦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唐晓棠淡淡一笑,笑容素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宛平伏在唐晓棠耳边,声音只有唐晓棠听得见,她道:“我在山上时,发现山上的冰川有断裂之像,孔雀山每到这个时间最易发生雪崩,你们可要小心了,否则不管谁赢谁输,都要死。”说完,她直起身子,极其妖艳的笑了笑,“你们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今夜都将化为一缕尘土。而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也会死。”唐晓棠脸色一变,若是发生雪崩,那么这里的人都会埋在雪崩之中。而这些恐怕都是司徒宛平做的手脚。
“我本来就没想活着,能让你们还有那上万的士兵陪葬,到了下面也不孤单啊!”司徒宛平鬼魅一笑,“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
唐晓棠目光一眨,笑道:“好啊,我陪你一死,不过,孔雀王可未必愿意。”
“他呀,已经疯了。”司徒宛平璀璨一笑,“疯子,何惧死!”
司徒宛平缓步走向孔雀王,娇笑道:“王爷,贱妾赶来,是为了与王爷并肩作战,以王爷之能,贱妾不信唐晓棠不死。”
孔雀王在与唐晓棠对掌之时,被一股真气透体而入,震动五脏六腑,这是如今武林中最上乘的内功,祁门内功,因修行之人的意念而呈现不同的功力,可疗伤,可致命,若是方才唐晓棠有意要了孔雀王的命,恐怕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唐晓棠因为有伤在身,使出这套工夫,必定引起体内真力乱窜,只要孔雀王轻轻一击,便会真力破顶而亡。孔雀王阴笑着,没有应司徒宛平的话。
孔雀王一步一步走向唐晓棠,正要发力,韩熏风出现了,一边与孔雀王对战,一边对着唐晓棠大叫:“老子又救了你一次,记得加银子。”
正在大叫着,唐文轩与李丹霞正好赶来,唐文轩加入战局,李丹霞扶起受伤的唐晓棠,自背后给她输送一阵真气,帮助唐晓棠稳住自身的真力。
“二叔,能与孔雀王对战,验证平生所学的工夫,不枉此生。”韩熏风示意唐文轩不要加入战局。
唐文轩明白韩熏风的意思,退出战局。哈哈笑道:“好侄儿。不愧我唐家庄弟子。”
韩熏风撩起衣裳,抽出腰中的软剑,这把剑是与唐晓棠一同打造的,江湖中人都以为韩熏风的武器是他的扇子,没有人知道原来韩熏风是使剑的。
“动手吧。”韩熏风提剑在手,狂妄叫嚣:“让我来领教领教孔雀王的阴阳剑。”
林多慈追随司徒宛平顺岩而下,带他到达山下,天色已经微微变亮,只见一片茫茫的雪地中唐晓棠身上的血,与司徒宛平红色裘衣最为醒目。孔雀王站在不远处调息运功,准备再战,他目光一转,轻轻地绕到孔雀王的身后,掏出红拂剑,握在手中,以雷光电闪之势刺向孔雀王背部。
在林多慈出剑的同时,韩熏风的剑气逼向孔雀王,晃眼间,明明是手握一把剑的孔雀王突然变出两把剑,一把刺向韩熏风,一把反身回抵林多慈。
这一剑出,天昏地暗,生死之间,这一剑出,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一剑出,孔雀王感受到背部的剑势回身抵挡。
这一剑出的瞬间,唐晓棠大叫,不要!
晚了,什么都晚了。雪山在方才唐晓棠与孔雀王在山间大战时,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剑出,彻底的引发了雪崩。
先是有几块小的冰层落下,接着孔雀山上的积雪受到碰撞,夹着飕飕的寒风大片大片的掉下,片刻之间,淹没了众人。
孔雀山庄里面等候的人听到雪崩的声音,跑到后山查看,边江和范小王爷绕着后山脚下转了几圈,只见到冰天雪地之中几片染有血迹的冰块,没有找到任何人。
“没有找到人,表明他们未必有事。”边江叹了口气,既像安慰范小王爷,又像安慰自己,“小王爷不必担心,以唐庄主之能,必定没事。”
“你说什么?不会有事?!若是他们是从山下摔下来了怎么办?这里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山势极陡峭,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找不到,”范小王爷又急又怒,“你快去找些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边江领命去了,他一离去。范小王爷跌坐在地,左右茫然查看,“你怎么就死了,你不是很能耐吗,连孔雀王都奈何不了你,连皇帝叔叔都敬你三分,你怎么就死了呢?!”他一开始是喃喃自语,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