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言言,你手怎么了?”一位中年女性用像是装出来的担忧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被路边的某只脏猫抓的。”
沉默了片刻,那女声又响了:“这样不会有事吧?万一有狂犬病……”这句话响在空旷的客厅,显得格外多余。
男孩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径直向向二楼的房间走去,“踏踏”,由木质台阶发出的哭喊一直在这个空旷的房中回荡。
而这所房间的空旷源自于一场失败婚姻的破碎。
家中的顶梁柱源于对家庭琐事的不满,事业上的重重堵塞与疲倦,在觥筹交错间最终选择了背叛,而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与自己的道德,他只是带走了这个失败家庭中两个爱清结晶中的一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一所空屋与每月一笔的“抚养费”。
可那装着金钱的信封却越来越薄,直到有一天,当这所房屋现在的主人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哭得泣不成声后,那些许的,日益微薄的“抚养金”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三四年的主妇生活并没有改变一个人在这混乱社会中生存的能力,比常人多些的努力也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变得稍微“有模有样”起来。而这个家开始变得略微有些生气与更加拮据些,还是破碎后四五年的事。
那是一个身事同样悲惨的女童,她那苦命的父母在她六岁时便双双殒命,而她则被用血缘捆绑起来的“亲人”之间被甩来甩去。这位姓“施”的母亲是女童父母为数不多的旧交,只不过被这冷淡的世间磨平了联系。在经历了一系列“同情”与“现实”的权衡后,这个悲惨的女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充当“圣母”,她太过于孤单了,她的心早已疲倦寒冷,她渴望得到认可,谁的都好。
但这个瘦弱身子当着许多陌生面孔说出“我来负责”时,她感受到了道德上极大的快感。虽然她的经济能力与家庭情况并不足以收养一个八岁的小孩,当谁在乎?人们早已疲于这个丢不掉的“累赘”。在一系列的协商妥协,与虚情假意下。这个女孩最终还是睡到了房子的床被上。相对的,这个可怜的母亲也被迫接受现实的残酷。而那个孩子,或是见过尸体的死寂,或是在人们的推搡中被“扯断了嘴”,或是出于害怕与各种复杂情绪,她总是沉默寡言的,对待周围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
她主动要求改了姓,同刘言的母亲姓了施,名为施语。对此刘言也想过换姓,因为他厌恶那个男人,不想再接触到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连带这所房子,与他那该死的姓氏。可不知为何,每当提到换姓,平日里软弱的母亲却变得异常强硬起来,含糊其辞迟迟不肯同意。
青春期的烦躁加上母亲的软弱,使他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厌烦,而那位中途插进来的局外人,也被他冷漠处理。
刘言走进铺着白色地砖的卫生间,打开柜台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所期待的东西,药水,创可贴什么的,连医用酒精都没有。他走进厨房,拿着半包食盐回到了卫生间。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子,在房间灯光下闪着光。水龙头被打开,一股激流撞到杯底,形成一阵白沫,迅速溅起。水位迅速没出了杯口,又是一堆白色的晶粒被一股脑的倒了进去,淡白色的液体下,铺满杯底的食盐。刘言用牙刷柄搅拌了许久也没能使食盐溶化。他就索性将那一杯液体全倒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抓痕上。伤口的剧烈刺激让刘言不能再继续抑制住自己的叫喊,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冷清的房间中。他紧闭着双眼因为他依稀记得谁告诉他盐水可以消毒。淡白色的液体与鲜红的血液交织着,泥沙顺着水流被冲到下水管道任意飘荡。刘言咬着的牙根更紧了,一股后悔涌上心头,他在慌乱中打开水龙头。用“工业废水与漂白剂的混合物”冲洗着那万恶无知所催生出的恶果。
凭借着镜子中映像出的虚幻,他看见了某个“局外人”的身影,没开口,甚至连眉毛也没有象征性的动一下,刘言只是继续忙着手中的事。直到阵痛都消失得差不多时,那墙角的身影也没有消散。
在良久的沉默后,那影子率先动了,轻轻的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并将一张纯白的纱布递给伤口还渗着血的人。用几片胶布简单固定后,那纱布便把原本小小的抓痕变得夸张了许多。
“多事”这是当晚最后一句。
在此之后,屋内再无半点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