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山道的拐弯处,开过来一辆四轮小型拖拉机,拖拉机后面挂着一节车厢。车厢里坐着几个人。驾驶拖拉机的是一位头带毡帽,宽额头,瘦脸颊的年轻小伙。
张大鹏站在路边,向驶过来的拖拉机司机招手:“师傅,停一下。停一下。”
拖拉机司机看见前面的路边,有人站在那儿,伸手拦车。就将拖拉机停下来。年青的拖拉机司机好奇的看着张大鹏,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
“干啥子?”司机一脸狐疑的问道。
“师傅,麻烦问一下,这儿离俄西村有多远?”张大鹏问道。
小伙子大概没有听清楚,伸长脖子,撇着耳朵,大声说:“你说的啥子?没听清。”
张大鹏又放大嗓门,朝他大声喊道:“这儿离俄西村有多远?”
“俄西?”小伙子这下听明白了,大概他也不是很清楚,就扭过头,问车厢里的那位年级稍大一些的中年男人:“叔,你晓得不晓得俄西村?”
中年男人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听见开车的小伙喊他,就转过脸,望着小伙子:“州贤,你说啥子?”
车厢里又传过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你晓得不晓得俄西村?”
中年汉子又把头转回车厢里。
“俄西村,晓得。咋个啦?”中年男人说道。
“州贤,你叔说他晓得。”车厢里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话。
“有人问这儿离俄西村有多远?”开车的小伙子说道。
“那还远的很呢。起码有二十来里。”中年男人说道。
小伙子听后,就对张大鹏说:“有二十多里路。”
张大鹏一听说这儿离俄西还有二十多里路。就像被人抽了筋,两条腿立马就少了力气。我的妈呀,还有二十多里。张大鹏这会心里可是明白。这是山区。那二十多里路,放在城里,最起码在三、四十里路。这么远的路,人困马乏的,这怎么走下去。干脆给司机说说好话,捎上一段路。
想到这,张大鹏就上前对司机小伙面带微笑的说道:“这位师傅,能不能麻烦你,让我们坐你们的车,把我们捎上一段路。我们要去俄西村。路太远,又没车。这么远的路。我们还带着个生病的人。等不能帮帮我们。”
“生病的人?在那?”小伙子有些不信。他只看见了张大鹏一个。
张大鹏抬手向前指指,说道:“还有两个人,在前面转弯处等着呢。”
“哦。”小伙子伸出头,向前面的转弯处瞧瞧。大概是贵生和改琴还在拐弯的那边,他看不见。小伙有些为难的说:“我们这是要去县城。带上你们——。”
张大鹏见小伙子有些犹豫。就赶忙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小兄弟。你就帮帮忙吧。”
“你也是我们这的人?”小伙子大概是听出张大鹏的声音不像本地人的说话声音,怀疑的问道。
“我就是俄西村的。”张大鹏也看出了小伙子怀疑神情,又解释到:“我一直在外地工作。才回来。是不是有点不像咱们本地人啊,呵呵。”
小伙也笑了,他把头扭向车厢,“叔,他们要塔车去俄西。你看。捎不捎?”
车厢里的中年人听了小伙的话,就站起来,他瞅了一眼站在车旁的张大鹏,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县城,不去俄西村。”
“那能不能把我们往前面捎上一段路,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中年人想了一下,就说,我们可以给你们捎到那个去俄西的路口。你们从那下车,再走上几里路,就到了。“
“好。好。那太谢谢你们了。”张大鹏说道。
“那你就上来吧。”中年人对张大鹏说道。
“好的。”张大鹏走到车箱后面,把着拖拉机的有些破旧的车厢梆子,一跨脚,蹬着车厢边沿,就翻进车厢。
“就你一个?”坐在车厢前头的中年人问道。
“还有两个,在前面的拐弯那等呢。”张大鹏说道。
拖拉机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向前开过去。开到山弯处,停了下来。
贵生和改琴还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等着张大鹏,看见一辆四轮拖拉机开到他们身边,停下来。夫妇两就站起来。
“哎,贵生,你们快上来。咱们坐这拖拉机走,他们把咱们捎到前面去俄西的路口。”车上,张大鹏对着贵生夫妇喊道。
贵生听见张大鹏的喊声,就带着改琴,走到车厢后面,在张大鹏的帮助下,夫妇二人也上了车。
拖拉机轰鸣着,又向前开去。
张大鹏和贵生夫妇坐在靠东边的车厢边。
拖拉机一路颠簸向前行驶。张大鹏和贵生夫妇坐在车厢里,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位身体较胖的中年妇女,那女人穿着花布棉袄。头上包了块粉色的头巾,像没睡醒似的,将自己的头垂下。把一大半的脸都埋在棉袄的朝上翻的领子里。
再看那女人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一个蓝布花格的包袱。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厢里。就连张大鹏他们三人上车,也没把她吵醒。
女人的旁边,坐着刚才那个和张大鹏说话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老式的滑雪服,上面有些油污。带着一顶褐色的土毡帽。方脸,大耳,浓眉。眼睛却不大,还有些眯眯眼。眼角几道鱼尾纹。左脸蛋有一块青疤。脸上不带一点笑容。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看样子比他的年纪能小一点的男人,那人穿着一件发旧的黑色皮夹克。皮夹克里面的白色羊毛向外翻着。圆脸,有些发胖。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像鸡窝似的覆盖在头上。他的一对眼睛向外鼓着,宽鼻。厚嘴唇。
当张大鹏他们三人刚坐下来的时候。那个被司机称作“叔”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张大鹏和贵生夫妇。大概他看到张大鹏破烂的衣服,有些奇怪,就问道:“你们这是从那里来的?”
张大鹏想了一下,就说到:“从火廖洼来的。”
那人听张大鹏一说,马上就有点神情紧张,“火廖洼?就是那个小绒布寺那儿的火廖洼?”他问道。
张大鹏点点头,说道:“是那里。”
那人更加吃惊:“那儿个不是被火烧了?早都没人了吗。?”
“是被火烧了,也没人了。我们是去那找——。”张大鹏还没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中年人身边的坐着的那个妇女,这时也醒了。她挺挺弯下的腰,把怀里抱着的包裹打开,张大鹏一眼就瞅见那个布包里包着的,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家里的那个一样的绒布娃娃。
张大鹏感到一阵惊恐袭遍全身。他把要说的那半截话咽了回去。在看看身边的这几个人,就觉得一个个怪怪的。
“你们要上县城去吗?“张大鹏问中年男人。
“对头,我们是要去县城。”
张大鹏伸头看看前边的道路,拖拉机已经跑了一大截路程了。
“那我们就到前面那个山道拐弯处下车了,不往前去了。”张大鹏对中年男人说道。
“哦。”那人有些吃惊:“你们不是要去俄西吗,还没到呢。”
“我们不去了,我们就在前面下了,那儿还有点事情要去办。”张大鹏撒着谎说道。
贵生夫妇听了张大鹏的话,也感到吃惊,刚要问,就见张大鹏给他使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说。
“哎,师傅,停下车,我们从这里下了。”张大鹏向前喊道。
司机听见了张大鹏的喊声,将拖拉机停下来。
张大鹏和贵生夫妇互相帮助,下了车。
“谢谢你啊。再见!”张大鹏和司机打招呼。
“再见!”司机小伙微笑着跟张大鹏摆摆手。
拖拉机突突的向前奔去——。
贵生夫妇不解的问张大鹏:“张局长,你这是咋会事,还没到呢?”
张大鹏说到:“你没看见那车上的人不对劲吗?那个女人怀里抱着的那个绒布娃娃和我家那个闹鬼的绒布娃娃一摸一样。这车我们不能坐——。”还音未落,就见前方山道的拐弯处,风驰电掣般的开过来一辆载重大卡车。
张大鹏忙对贵生夫妇指到:“你们看前面。”
三个人的目光都朝前望去——。
就见那辆大卡车直冲四轮拖拉机撞了过去——。
一声巨响,拖拉机被大卡车撞开了花。大卡车也倾斜倒在了路边,车上拉的货物撒了一地。
张大鹏和贵生夫妇惊恐的张大嘴喊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