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相逢利见大人
三个月来一行六人三辆马车向西走走停停,梅露生、迟泰坐一辆,四个童子一辆,后面一辆装着些药材。
一路上梅露生除了坐诊送药,闲暇时与迟泰闲聊,旁敲侧击得问了几次关于师命蹇的事,见迟泰也不知道,便不再问。
这日阴云密布晦风朔朔,车在山道上颠簸半日,半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片来,霎时间天地俱白茫茫一片。
梅露生在车里闭目养神,迟泰觉得沉闷,自己下车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徒步行走,冰凉气息沁入心脾,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他在金叶长大,十几年来从没见过如此大雪,抬着头四野张望,天空里隐隐传来隆隆响声,心道:“这寒冬腊月的,还有人开山炸石吗?”
马车麟麟又走了一柱香时间,那声音越发清晰。梅露生也下了那车向那边听了一阵道:“听着好像是紫薇阁的路数,有谁还敢跟紫薇阁做对头,咱们去瞧瞧热闹。”
马车转过山坳,梅露生向西边山崖遥遥一指道:“在那边。”迟泰望去只见远处,山崖上几个人影跳来飞去,倏分倏合。
使药锄的童子道:“咱们再走近些瞧瞧。”少年人哪有不好热闹的,这童子一说其他个个脸上神色雀跃。梅露生道:“上去看看不打紧,但你们几个给我管紧了嘴,休要惹出是非。”听梅露生答应几人欢呼一声,展开身法跑两步已奔几十丈距离个个身法灵动。看在眼中迟泰羡慕不已。
梅露生对迟泰道:“你也过去吧。”见迟泰点头,梅露生拉着他腰带提携着向前飘去,眨眼间已到众童子身后。
到临近处,迟泰才看清四人是一三对立,凌空相斗,三人持刀,一人持剑。而他在远处听到的隆隆声正是刀劲与剑气互斫所发出的声响。
梅露生看那女子剑法颇为眼熟,再看一刻,使药镰的童子道:“那女的快支撑不住了。”梅露生道:“指手画脚这是江湖大忌。”见他被师父斥说,其余三个童子挤眉弄眼嘲笑他,那童子吐出舌头扮个鬼脸。
梅露生有心考教徒弟所以问道:“你们看她还能撑几招?”那使镰刀的童子正色道:“这三个男的刀法虽然凌厉,但沉稳不足,肯定是根基不够扎实,而且各打各的,相互之间没有。而那女的虽然快要力竭但剑法不乱,还能护住周身要害,我看支持五十招应该没问题。”梅露生道:“眼光不差,看出了要害,但你却忘了一样,决定胜负的有时不是修为而是人心。你看那三人虽然修为不足,但刀法狠辣有余,共同对敌却不予配合,说明一个个都是性情倨傲的纨绔子弟,他们怎么能容忍已是强弩之末的女子支持到五十招上?”果然梅露生话音未落,其中一个男子趁隙洒出一把黑色粉末,女子以袖掩鼻,但剧斗之际已然吸入不少。她强运功力挥出三道银色剑气,将三人迫退,自己踉跄落地。
那女子甫一落地便觉身上奇痒难当,也顾不得一旁有人,臂上、背上挠了一阵,但却越挠越痒直入骨髓。
三人见女子中毒后佝偻在地痛苦喘息,神情大是得意,放了毒的男子道:“纱罩灯,这乌蟾砂的味道怎么样?对付你这丑女人再适合不过。东西交出来吧!”
那使药镰的童子向梅露生道:“师父,我们要帮她吗?”梅露生道:“且先等等看。”
迟泰见他们三个男的围攻一个女子,已经心中愤然,而且末了还用毒药,只觉心中怒不可遏便高声道:“三个男的打一个女的还要使毒,长的是狗脸那。”那三个人听了转过身来盯着迟泰,一人道:“怎么,你想打抱不平?那过来比划比划。”迟泰一怵,心想:“人家都是高来高去,凌空打斗,自己连跳都跳不了两尺高,怎么抱打不平?要是过去跟找死没两样,要是不去,但话已说出收不回来。”正噎着不知如何回答。梅露生道:“小兄弟想救人?”迟泰道:“想,但就是……”说着脸上一红。梅露生道:“我为小兄弟代劳。”迟泰对师命蹇虽知之甚少,但师命蹇却为迟泰大加奔波,梅露生认定他二人关系匪浅,况且自己也准备救人,所以卖一个顺水人情给迟泰。
梅露生身法迅捷如风,众人眼前一花已到那女子身后,凌空一点一道火系劲力自女子大椎穴透入遍布全身经脉,将乌蟾之毒化净。
那女子起身向梅露生一拜道:“谢先生救命之恩,见恩人本不该遮头掩面,但我天生丑陋,不敢惊扰先生,还请见谅。”
梅露生看那女子果然头罩斗篷黑纱掩面只露出双眼,便道:“容貌乃上天所生,不由自己选择,哪里有惊扰之说。”
那三人见梅露生只与这女子交谈,当他们恍如无物,但摄于他手段高明所以不敢发作,其中一人道:“你是何人?这是我何家家事,还请你不要干预。”但梅露生却恍若未闻,对着女子道:“你是木老头的徒儿罢?”那女子问道:“先生认识我师父?”梅露生道:“我认识木老头时你怕还没出生呢。今日你便跟着我走,我看谁敢拦你。”
女子喜道:“多谢前辈。”
梅露生道:“罢了,我若不照拂照拂,若是哪一天见了木老头倒叫他来啰唣我。”
见那女子就要离去,那何家三人抽刀出鞘三面堵截,一人对梅露生道:“你是成心要与我何家作对吗?”梅露生一甩袍袖道:“什么河家海家的,回去告诉你家长辈,就说人被梅露生带走了。”
听他自称梅露生,女子惊道:“前辈竟是梅神医,晚辈何言莲拜见前辈!我师父前些日子还念叨您呢,若您闲暇还到我们艮山楼去盘桓些日子吧。”
梅露生道:“我这里还有些事走不开,过些日子再去看木老头,今日天晚了,你便和我们一起乘车进城吧。”
那何家三人虽是小辈但也知道梅露生在江湖中的地位高低,不敢声张灰溜溜的走。
何言莲与梅露生、迟泰共乘一车,路上小声对迟泰谢道:“你无武艺在身却敢直斥那三人,就你这副肝胆,多少武艺高强的人也被你比下去了。”迟泰当时出言斥责是血气上涌一时冲动,此时何言莲谢他却不知如何回应,一笑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