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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契约

驾驶舱一直都是苏沃洛夫单人使用,他作为这具金属傀儡的建设者和驾驭者,对其结构了如指掌,也就没有在里面安装照明。操作台上的指示灯滴滴答答忽明忽暗,将舱内的三个人身形朦朦胧胧的勾勒了出来。

听到苏沃洛夫的劝告,叶飞眯着眼笑了笑,蓝色和红色的光斑忙忙碌碌的划过他的脸庞,显示出一种奇异的魅力来,那是一种被称为自信、智珠在握的神情,配合着那英俊的脸庞,足以让每个见到他的女人都沉醉不已。

可惜青鬼并非纯粹意义上的女人,只是警惕的看着他瞄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和一般人不同,叶飞对于签订了契约的仆从非但不珍惜爱护,反而是刀里来火里去,哪里最危险,就往哪边顶上去,浑然不顾忌青鬼的心理和安危,弄得这个上古怪物也感觉有点吃不消,毕竟再怎么抗击打,也都是血肉之躯,不是一面没有生命的盾牌。

“你去和这个魔鬼订立契约……”果然,叶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青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倒不是怕和魔鬼做交易最后被拉入地狱云云,以她的寿命来说,这一天遥遥无期,而且上古怪物也并不是任人鱼肉的对象,这方面她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的,但是对于自己名义上的主人总是拉自己当做挡箭牌,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的那种毫不犹豫和理所当然,让她感到分外的不爽。

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字斟句酌的说道,“具体的内容由你来把握,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第一,宝藏价值如果按照现行的《第1640期天龙帝国物价表》折算成黄金的话,不得低于10吨。”

青鬼粉面含煞,板着脸点点头,这便是四十万枚金币的数额了,作为一个魔鬼的赎金,倒也算得上公道。《第1640期天龙帝国物价表》她也知道,是一份下到鸡蛋上到龙蛋非常详尽的物价基准手册,也就是常说的市场价、官方价格。

“武器和书籍这些东西可没法算。”苏沃洛夫善意的提醒道,虽然他对于叶飞的一意孤行还是持保留态度,但是并不妨碍他提出自己的意见,“大多数的武器都具有独一性,其价格随着具体情况有着很大波动,这个在物价表上可没个参考,而书籍就更难说了,一本学徒笔记和上古魔导师手札虽然都只是几页纸,但是价值的区别显而易见。”

“我不要那些东西,”叶飞直接把框架定死,非常干脆的说道,“如果这个家伙提供的宝藏中出现了不在物价表上的东西,那么就当做添头。”

“第二呢?”青鬼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现在想看看叶飞到底是如何来和魔鬼较量的,这种纯智力上的角力在她看来,是一种非常优雅的厮杀。

“第二,宝藏必须易于寻找,我所说的易于寻找指的是以我为标准,在不借助法术和任何外物的情况下,能够毫无困难的发现宝藏地点。”

“的确,历史上有多少探险家都是手持藏宝图,带着大队人马四处奔走,最后在目标地点徘徊数年无功而返。”苏沃洛夫一拍手说道,“最著名的就是两百年前的著名探险家迈姆兄弟,他们得到了一份关于沙漠巨魔的帝国遗址的地图,也成功的在蓝晶帝国的沙漠里找到了地方,但是整整两百名职业者组成的探险队,连同当地的领主发动了整整两万名劳工,挖掘了五年时间,仍然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无尽的黄沙。”

“后来呢?”叶飞问。

“后来?”苏沃洛夫冷笑了声,“整整两万人不事生产,只在沙漠中挖沙子玩,而且一玩就是五年,吃喝用度不算,单只是损失的劳力便十分惊人,而这损失的劳力便只能用加重其他人徭役税收的形式来平衡。不过蓝晶帝国不比天龙,资源本就贫瘠,不好好耕种哪有收成?领地上的人民纷纷逃跑到临边的领主土地上去了。那个整天梦想着巨魔宝藏的白痴领主因此破落,被早就觊觎良久的家臣联合对头发动了一场暴乱,将其全家都杀死了,领地也被瓜分一空。迈姆兄弟和那些职业者在这场动乱中一个也没有跑掉,他们野心勃勃的在沙漠中吃了五年狂沙,最后只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哦,这给我提了个醒。”叶飞道,“还要加上一点。”

他转向青鬼,后者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第三,宝藏易于挖掘,附近有机关陷阱的不要,有迷宫的不要,有怪物在附近的……不,有能动的东西在附近的也不要。”

“还有吗?”青鬼现在开始相信——真的有可以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宝藏的位置必须在天龙境内的平原上,其余地方的都不要。”叶飞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他不是法律系的学生,不然此时订出的东西必然会让那个魔鬼膜拜不已,将其视为地狱之主阿斯莫迪斯的化身。

饶是如此,当青鬼跳下J-21,走到甘农面前将主人的要求重复了一遍的时候,那个魔鬼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地狱之主在上!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藏宝图可不是农田里的大白菜,可以随意挑拣!”那个浑身漆黑发亮的魔鬼连害怕求饶都忘记了,直接一骨碌从土坑里翻身站起,高举着双手喊道。

“如你所愿。”叶飞立即冷酷的回道,将手摸上了操作台上的按钮,他站在驾驶舱里看苏沃洛夫操作了这么久,最基本的操作还是学到了一点。

J-21立即不择不扣的做了个踏脚的动作,将刚刚获得自由的魔鬼又踩进了土地中。

“同意!同意!我全都同意了!”魔鬼那蹩脚的通用语声嘶力竭的自地底响了起来,绝望得像是被壮汉逼到了小巷中的年轻小寡妇。

“不要让魔鬼来念诵契约,他们会在这个过程中玩弄手段,将魔鬼语含糊的混杂在通用语中,那些指向不明的、充满歧义的语句最后会将整个契约都篡改得面目全非。”苏沃洛夫提醒道。

“小青,你念。”叶飞从善如流,事实上在这方面他倒是不担心,青鬼如果连这点小花样也不能辨认出来的话,也就不可能在血神祭坛装神弄鬼那么久,玩弄灵魂的好手会被一只普通的巴霸魔欺骗,那还是死了算了。

青鬼蹲下身子,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更是将丰满的臀部勾勒出优美诱人的曲线,在J-21 的灯光下,白皙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虽然此时外表是个男性的小亲卫,不过由于这男子身份特殊,青鬼也就懒得多做修改,只是将面貌和胸部变形,其余的地方还是原本模样。

如此不男不女,此时看来反而有种异样的诱惑,即使是新近和卡特琳娜饱尝了鱼水之欢的叶飞,喉咙里也不禁咕唧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下去。

这和道德无关,纯粹的人类本能情欲。

苏沃洛夫也是才发现这个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小随从居然是个尤物,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炽热,同时又有几分的遗憾的说道:“让这么个美人去承担风险,实在可惜。”

玩弄娈童在贵族间非常的流行,就像唐朝流行体态丰满、清朝流行三寸金莲、现代流行瘦的和骷髅一样,玩弄娈童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奇闻异事,乃是一个时代的特定标示。那个对麦林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罗贝塔,其实也有着一个爵位,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真实爱好,但是对于那个叶飞不知道姓名的小亲卫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哪怕是最后关头,也是让其护送麦林离开,公私兼顾了一把。——虽然他不知道,早在先前的和盗贼缠斗中,这名被重点关注的小亲卫就被不声不响的抹了脖子,换成了青鬼。

至于职业者,虽然少见,但也绝非没有,这苏沃洛夫见叶飞出手大方,对其身份自然也有着一定的猜测,此时便将相貌清秀体态婀娜的青鬼当成了他的一个玩具。

叶飞轻笑,眼中那丝丝情欲被收了起来,轻蔑的说道:“美人?她只是条狗。”

他不会忘记当时差点被杀死在血神祭坛的场景,如果不是最后叶飞判断出她的弱点所在,利用埃兰德的牵制出其不意的一招制敌,恐怕他尸体早已经在野狗的肚子里被消化成了粪便。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去过问青鬼以前的生活,他知道那必然是充满着诡计、阴谋、恐惧和杀戮,但是前人的鲜血,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既然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的利益,自然没有替他们操心的义务。

无缘无故的爱心泛滥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叶飞不认为自己是个老好人。

他揍得青鬼服气了,他是青鬼的主人,青鬼需要保护自己的安全,仅此而已。

青鬼很快便和魔鬼甘农签订了契约,一道金光闪耀,代表着契约之力已经在双方之间生效,甘农必须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提供一份符合要求的藏宝图,作为交换,叶飞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必须要绕他一命。

“现在你可以滚了。”J-21抬起了脚,法师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甘农捡起掉在一边的大砍刀,脸上满是沮丧,慢慢离开的脚步看起来是如此的凄凉。

“你的方向在那边。”叶飞提醒他。

甘农此时向着来路走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碎剑道,虽然已经是深入山脉了,但是由于不知道这个魔鬼的位面滞留期什么时候才会消耗完毕,所以并不能排除其走出沧澜山脉的可能。

“契约上可没有说……”甘农眼珠溜溜的转着,得益于契约的保护,现在他并不怕在言语上对法师的冒犯,如果法师敢于违背契约的话,随之而来的惩罚将会非常的恐怖,相信没有人会喜欢亲自尝试的。

“那么请随意,不过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一个信息,先前和我一起的那些职业者正带着大部队向这边赶来。”

“他们可并没有和你达成什么协议。”

随着法师的提醒,这个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巴霸魔立即干净利落的一个转身,几个腾挪便消失在了沧澜山脉的深处。

法师在J-21的驾驶舱里,看着显示器上的一个小点渐渐远离,呼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总算结束了。”

“但愿您的契约中没有任何的漏洞。”苏沃洛夫掏出一块蜜饯丢进嘴里,嘟嚷着。

“那么现在,让我们谈谈永生国度的事情吧。”

驾驶舱中的温度突然下降,淡淡的雪花飘荡在法师身边,法力护盾、寒冰护体、寒冰护盾将叶飞罩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他一直搭在苏沃洛夫座椅靠背上的手中出现了一只锐利的冰锥,那冰冷的锥尖轻轻点在了驾驶员的脖子后面,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炼金术士在近身格斗上的糟糕水平众所周知,并不比一个普通人强。

苏沃洛夫咀嚼蜜饯的动作停滞了:“这可不是一个友善的举动,就在刚才我还帮你从危难中解救了出来。”

“我本人对此的确深表感谢,但还是让我们回到问题上来。”叶飞不为所动,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从周围人身上学到了许多,而最近一段时间在皇宫的经历,那些贵族们看似有意无意的闲聊,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我只是在轻歌城的那次行动中和那帮家伙有过合作,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苏沃洛夫镇定的说道。

“那么请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叶飞对于永生国度可谓深恶痛绝,如果一定要将他厌恶的敌人排个名次,永生国度必然名列前茅,这个臭名昭著的组织曾经两度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些狡诈、卑鄙的活死人让他印象深刻,并且在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恐惧。

苏沃洛夫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下念头,便放松了下来:“你是担心那些家伙想要在这里策划另一次的行动?放心吧,没有人会蠢到直接攻击一个庞大帝国的首都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魔晶炮只需要一轮覆盖,便可以将来犯之敌全部轰炸成灰渣,更别说还有城卫军、禁军、皇家骑士团,以及近在咫尺的南影城赶来的军队。”他试图推开脑后的那根冰锥,“帝都可不是轻歌城,就算正规军也不见得能够攻陷它,一些鬼鬼祟祟的老鼠又怎么会将主意打到它的头上。”

“而且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随着苏沃洛夫的话音刚落,一只青灰色的蜘蛛突然一跃而起扑向法师的面庞。

法师下意识的后仰,随即将手中的冰锥挡在了面前,孰料那只蜘蛛在空中突然刹住了脚步,几只长长的脚爪一张开来,瞬间变成了一张大网将法师连同护盾紧紧裹住,不过一瞬间就击溃了三重护盾,将法师绑得和粽子一样,跌坐在了地上。

一道隔离屏从顶部向下猛然一插,将法师关在了一个小小的监牢里。

“你看,如果我想要对付你,甚至不需要动用一根手指就可以办到。以你现在的实力来说,道路还很漫长。”苏沃洛夫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让你的那个手下停止那无聊的举动吧,我不认为J-21在膝盖关节的防护上有什么弱点。”

在叶飞动手的同时,青鬼也是迅速反身攀爬上了金属傀儡的双腿,在其膝盖后弯部位贴上了几张法术卷轴。

隔离屏悄然缩了回去,那只青灰色的机械蜘蛛也松开了爪子,轻盈的爬回原来的位置,重新在苏沃洛夫的脚下缩成一团。

叶飞爬起身来,脸色铁青的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土,以此掩饰心中的羞愧和愤怒。

当他认为自己运筹帷幄的时候,被人打落神坛的感觉非常难受。

“我已经表达出了我的善意,”苏沃洛夫将驾驶座转了过来,大大咧咧的看着叶飞,“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佣兵,最传统的那种,谁给钱谁是老板,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不过鉴于今晚的合作还算轻松愉快,那么在现在这种不受威胁的情况下,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受到一份雇佣,让我对沧澜山脉的某些指定地段进行危险清除。”看到法师眼中有疑惑,苏沃洛夫解释道,“所谓危险清除,就是将该地区对普通人有威胁的生物消灭或者驱逐掉,一般是老虎、豹子、野牛这些,偶尔也会有些变异的魔兽,不过都是些低级的玩意,要知道,这一带的环境并不适合大型魔兽居住——它们连肚子都填不饱。”觉得自己说了句俏皮话,苏沃洛夫自己先笑了起来。

“是肖邦家的请求?”法师的脸色有些缓和,这个无聊的笑话是个友好的信号,让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变淡了些。

“佣兵原则的第一条,便是永不透露雇主的身份。”苏沃洛夫耸了耸肩,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在明白无误的说你猜得没错。

这一段山脉正处于神恩家族肖邦家的领地境内,不是他们的委托,难道会是皇帝花钱,请人帮邻居修剪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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