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之前崔文君和施珞冰翻查的古籍资料记载,在相距荡胸亭不远处的龙虎岗,就是《城宝图》的诞生地。
相传秦二世时期,因无道的暴政统治引发了农民起义,群雄割据互相争霸,中原又陷入混战之中。原来的六国各地的贵族,纷纷携老扶幼,举家带着家族财务,迁入南越躲避战祸。时南越武王赵佗为保护黎民不被乱军侵犯,在百姓的拥戴之下建立了南越国,王宫定在了广州城。
赵佗建国之后,受益于南岭屏障,地形与中原地区相对地隔绝,使南越国得享一时的太平兴盛。他接受了大臣们的建议,虽然自成王国,势必难挡日后天下一统的潮流。因此他居安思危,在勤勉为政的同时,秘密地在龙虎岗召见亲信,一方面搜寻传说中能令天下风调雨顺、安居乐业的上古秘籍《五仙引》,一方面积累各地乱入珍宝,为着是以后等中原一统,归化天下做准备。
因为建立在龙虎岗,这些亲信陆续以之为名分成两派。以上天下海,明抢暗夺各种手段著称的「寻龙堂」,负责搜罗宝物。里面多以军方的亲信统领、卫队将士和网罗的武功高手为主,行事迅猛,服从纪律,一旦发现宝藏所在便不惜一切代价去攻击性执行。与之对应的是善长分析历史材料,发掘秘密图鉴和设计制作各种机关、暗器的「伏虎会」,他们承担看守宝物的重责。为了掩人耳目,多半乔庄成珠宝商人、收藏家和普通工匠,隐藏在民间各个角落。起初两派同心为主,加上之前六国流离失所的遗民大量南迁带来的珍财,积累了不少的重宝国器。两派互补所长,绘制成了《城宝图》作为共同的秘密记录。
后来朝代交替,这两派后人逐渐分化,时而合作,时而竞争。无论是朝堂之上的权利斗争,又或草莽之间的江湖火拼,双方各为其主,并无停息。好几次将近要联手会盟,但是都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原因,引起相互猜忌和被封建朝廷为平衡势力而挑拨离间等手段,始终没有达成过共识。也因为如此,虽然《城宝图》总的宝物数量仍在不断积累增加,但是宝物在两派人员之间不断明争暗斗之中,几度易手,延续了整个封建王朝。
施珞冰还沉浸在她的悲伤中,没有一丝一毫被崔文君的兴奋所感染到。比起可能的宝藏,她更渴望得到理解和安慰。也让她倍感失望的是,崔文君甚至没有问她走到哪里了——在这个乌云遮挡月色的夜晚。即使是走在大路上,靠着星光前行,路两边摇动的婆娑树影和山风穿过枝叶而发出的怪啸,也足够让一般人觉得不寒而栗。
自小没有父亲的她,有着独特的倔强。自她懂事开始,即使是被其他家可恶的大小熊孩子围着讥笑,说着难听的话语质疑她母亲的品行和她的时候,她都是像她的名字一样:冷若冰霜。既没感到无地自容,也没有感到怒不可遏。尽管这并不是父母亲给她取名的初衷,但是她已经开始习惯这个面具带给她的,那一份心灵的宁静和坦然。除非像现在独处一人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毫不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普通人也只能看到水面上的冰山一角,看不到底下相连的冰川。而崔文君,他能够触及施珞冰,更准确地讲,是曾经能够触及这冰霜背后部分的温暖。她想说的话,还没开口,他就仿佛哼出了旋律和歌词;他看到书中的有趣的谜语,刚想指给她看,她就已经说出了谜底。这样的默契和共鸣让她觉得,上天对她还不算薄凉。直到今天她透心彻肺地哭了出来,才知道这份难过,深入骨髓。
施珞冰开着免提,怅然所失。她对电话的另一头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想听到崔文君关切她的慰问,又怕听到他只顾着对宝物充满向往的侃侃不绝。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信号很识时务地变得非常的微弱,只有沙沙的背景音传了过来。她慢慢地穿过一个三岔路口。路牌一面指着龙虎岗,一面指向约会的地点摩星岭。茫然的她稍顿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想起书中「寻龙堂」与「伏虎堂」成立和相互斗争的零星记载,突然望着那黑洞洞的山径,对通往龙虎岗有了莫名的好奇心。
“啪”地一下,妖怪般乱窜的山风忽地打折下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几乎就打在她的身上。幸好她向摩星岭方向鬼使神差地差了半个身位,也是惊得花容失色。但心里越是惊讶,就越是明朗清晰起来:结束归结束,也是要当面和崔文君说个清楚。
“我……快到了……”施珞冰说着,迈上了最后的盘山小径。
这时手机中的信号已经彻底零格了,但是勉强还能充当手电筒。月亮彻底没了光芒。比起他们之前同探西关大屋古宅,又更添了一份天地开阔的空灵。如果讲古宅的机关能让人感慨匠心的巧妙和多变,探索其中就好比跟设计者进行思维对决的话,那么天地深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无垠的渺小感——所有人造物的力量与之相比,都是无法较量或抗衡。
施珞冰终于离摩星岭山顶只有几十步之遥,这时的她已经发现了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崔文君。他正伏在一棵歪脖子奇树之上,定定地在向着摩星石张望。她举高手机,想努力地照亮远处,却又是一阵怪风,把她的手机无情地打落在旁边草丛上,却再也没发出光芒。
常言道月朗星稀,但如今月亮晦暗不明,星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大作。不知不觉间,光影穿过山顶弥漫开的雾气洒在了摩星石的四周。兀然地,山顶四周怪风呼呼而响,穿过林叶枝条,交迫出骇人的声音。似乎是什么怪物要从黑暗中苏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