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乐宫的柳怡柔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赫连靖云的这一句话,神思不觉越来越黯!他在迟疑,他居然对着她挽留在迟疑,难道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她,亦或者是他已经另结新欢了?
不……早在匈奴的时候,他的府邸便已经有了一个歩莲,那个摇曳生姿,如莲清雅一般的女子,其实,她才是他的心头爱吧?毕竟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毕竟他的记忆只是赫连靖云!
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柳怡柔越想越是悲凉,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嘤嘤啜泣时,猛然瞥见了梳妆台上那支已经残破了的蝴蝶,眼泪掉的更凶了……
鸾鸳立在内殿的门外,瞧着她哭得楚楚可怜,却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安慰她!当初在西北时,她是为了皇上才会洛阳的,她将兵权交付与这个年轻的帝王,可是皇上却仍是惦记着她手中那金甲军,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玄净亦是金甲军中的一员,柳怡柔这般的掏心掏肺,换来的却仍是公孙钊的百般猜忌……
不免有些替她不值,若是她一直留在匈奴,那么想必靖云王子定会对她百般呵护的!可如今呢?她舍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帮了公孙钊一把,却仍是被公孙钊所忌讳……
“娘娘……”鸾鸳在她身后轻轻唤了她一声,柳怡柔不应,却仍是低声啜泣着!
鸾鸳瞧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不免一痛,眼眶便也湿润了!
逾越的揽了揽柳怡柔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个依靠,柳怡柔却转身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褪去那一个太后的虚名,她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与爱人厮守的普通女子啊!
“娘娘可曾想过再次离开洛阳?”
鸾鸳冒着大韪,握住了柳怡柔的手,却是胆大的将自己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柳怡柔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鸾鸳会这般问,蕴着泪水的美眸瞧着鸾鸳,鸾鸳紧咬着下唇,索性将话一次说了清楚……
玄净本无意进宫,却耐不住公孙钊的软磨!可当他进了宫值守时,却是发现公孙钊有意无意间便想从他处打听一些关于金甲军的消息!
渐渐的,玄净也留了意,不单独与公孙钊同处,却在暗中观察他都和谁人走的近!
而连续观察了一个月后,才发现,公孙钊联系最多人的事他身边伺候的小林子,玄净当即开始调查小林子的身份,果不其然的是,这个人和公孙钊早在浣衣局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公孙凌认了公孙钊之后,公孙钊便将小林子从浣衣局调到了自己的身边,据说当初在浣衣局公孙钊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是小林子帮他解的围,由此看来,他还是很信任小林子的!
在柳怡柔将西北军的兵符的交给他之后,也是小林子最早提出金甲军这件事的!他当时说的还是存在的隐患!所以,金甲军便成了公孙凌和公孙钊两代帝王都垂涎却又不得不忌讳的!
所以,公孙钊才在有意无意间想向玄净打听关于金甲军的消息!而他心中对柳怡柔既是尊敬却又满是戒备和忌讳……
“皇上仍是不放心娘娘,娘娘如是想要离去,鸾鸳一定助娘娘逃离……”
鸾鸳瞧着柳怡柔渐渐平静的情绪,却是感受不到她心底那暗藏的波涛!从将兵符交给公孙钊的时候,柳怡柔就强迫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他,可到头来,仍是相互猜忌!
“时辰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别让玄净久等了……”
柳怡柔平复了心情,淡然的对鸾鸳说着!
鸾鸳瞧着她红肿的眼睛,满是不放心,可心里确实还是挂念着在家的玄净,咬着唇,想了想,关切的说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明日奴婢早些来……”
她知道柳怡柔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去相信,她只有一个鸾鸳在身边,可是鸾鸳还有玄净!所以,鸾鸳是从心底里疼柳怡柔的……
待到鸾鸳离开后,柳怡柔思索了半晌,她起了身,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狐皮大衣,抓起了桌子上那残断的蝴蝶步摇,踏出了长乐宫……
天空在飘着细微的雪花,她将大衣裹在身上,朝着宫门走去!
约摸着守宫门的侍卫换了班,她才走了出来,拉低了大衣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半张容颜,被侍卫拦下的时候,她淡然的从怀中掏出令牌,“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鸾鸳姑娘!”
侍卫瞧了瞧了令牌,是长乐宫的!不免多说了几句:“鸾鸳姑娘这般晚才回去啊?”
“嗯……”柳怡柔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快步的走出了朱雀门!
冬日的洛阳城街上萧条无人,柳怡柔裹紧披风,朝着驿馆走去!
她的心里也很是忐忑,甚至不安!她也想对着赫连靖云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雪花越来越大,虽是穿着厚厚的大衣,柳怡柔仍是感觉冷!思绪也是一片混沌,可脚步仍是不停的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当她站在了驿馆的门口时,却失去了敲门的勇气,垂目瞧着因为呼吸而喷出的白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股沁凉的感觉传至腹中,精神果然清醒了许多……
深更半夜的,她出现在驿馆门前,似乎是有些不妥啊!
脚步有些退缩了,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赫连靖云那颀长的身影便出现了她的视线中……
两个人都微微愣了愣,赫连靖云有些迟疑的瞧着她,不敢确定的问道:“是来找我的吗?”
柳怡柔愣了愣,将手伸了出去,张开了掌心,那个展翅欲飞的蝴蝶断成了两半……
“簪子断了……”
柳怡柔低着头,喃喃的说道!低垂的眉目,难以掩盖的哀凉,令人不容忽视的伤心……
赫连靖云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然的一疼,借着便将柳怡柔揽进了怀中!
“我赔你……”他在她耳畔呢喃,她泪流满面……
就这般抱着他,柳怡柔想了多久,终于视线了!可是她却哭了,没有理由的,只是抱着赫连靖云哭了……
赫连靖云搂着她,想要安抚她的情绪,雪花飘在脸上,却是有着丝丝凉意!
“我们进屋说吧!”他揽过柳怡柔,拥着她进了驿馆里他的卧室!
地龙烧着,赫连靖云又亲自搬来了几个火盆,屋内渐渐的暖和了起来,柳怡柔解开了大衣,挂在了衣架上,吹着眸,有些不安的瞧了一眼正在为她沏茶的赫连靖云……
“怎么又想到回中原来了?”
他的手猛然一顿,垂首暗自摇了摇头!
为什么回洛阳,他也在问自己。在听说柳怡柔将西北军的兵符交给公孙钊之后,他的心便乱了,他害怕公孙钊对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她动手……他害怕他会失去她……
这个理由足够吧?
“呵呵……因为想你了……”可到了嘴边,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都只化成了这么一句!
柳怡柔眼睛又湿润了,恰好,这个时候赫连靖云递给她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捧着杯子,氤氲的水汽遮住了她湿润的眼眸,柳怡柔的心中亦是暖暖的……
“我想问你一句……”轻啜了一口热茶,柳怡柔仍是垂着眸,轻声的说道!
赫连靖云也径自端了一杯茶,坐在了她身旁,柳怡柔刚好抬眸,正好对上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映着桌上那摇曳的烛火,有了一丝丝令人心动,却又无法言语的悸动……
“嗯?想问什么?”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轻声回道!
“不能留在封后大典之后吗?”有些想要留他的意味,赫连靖云却是心中一喜,这很好啊!说明柳怡柔不舍得他,说明她不想他走啊……
“上国皇帝立后,属国怎可不带礼物?”赫连靖云笑了笑,说出了一个很是实际的理由!
柳怡柔也笑了,他说的话的意思是,他还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瞧公孙钊封许芳为皇后!
她笑了,赫连靖云的心也跟着荡漾了起来,扭过身子,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你在宫中好不好?”赫连靖云侧目瞧着她,微微红肿的眸眼让他的心痛更加的浓烈,带她走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还好吧!我只留了鸾鸳在身边!皇上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我?”
提及公孙钊,柳怡柔不免想起了刚才鸾鸳的话,眉梢稍稍的挑了挑,却被赫连靖云都看在了眼中,反问道:“皇上难为你了?”
她摇了摇头,不算为难吧?只是猜忌而已!自己又何尝不猜忌他?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
“若是还有机会,你还会跟着我走吗?”赫连靖云有些不自信的问她,却也害怕她的答案!
柳怡柔微微苦笑,心底却是暗自相问,还有机会吗?若有机会,她一定跟着他走……
或许会吧!不……是肯定会……
想到此,柳怡柔抬眸对着和赫连靖云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将答案埋在了自己的心底!
“那你呢?在匈奴还好吗?”
赫连靖云挑眉,他在匈奴好吗?除去被思念折磨,还要防备太子对他下手,又要一方面观察着各个王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谨防自己被他们卷入到暗涌中……
白日里,他瞧着各个王子布局下棋,晚上,他想念着那个远在中原的人……
这算是过的好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和她相见,以前受的再多的苦,都值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带着柳怡柔回匈奴,现在的匈奴也近乎的乱成了一锅粥,赫连渊前些日子生了病,太子是觊觎汗位,众王子是想着怎么把太子拉下马?这种尔虞我诈,这种明争暗斗,一点都不比大晋差……
说真的,他对这种生活已经厌倦到了极致!他留在匈奴,有着他的苦衷,有着他的理由!
可是这种苦衷,这种理由,却会生生的葬送了他和她的一生……
“柔儿,有没有想我?”抛开所有的不快,他笑着看向柳怡柔,笑着问她!
柳怡柔有些羞涩,垂下了眸子,却被他抱住了,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日思夜想,心神担忧的人儿,终于抱在了怀里,他细心的品着她的香甜,不免一时之间有些心神荡漾了……
“今晚上留下来好吗?”他睁着明亮的琥珀色的眸,瞧着她!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赫连靖云心中一喜,横着将她抱起,走向了床边,顺手带下了帘帐……
于是,荡起了一室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