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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之月(2)

公孙钊知道她是在鼓励自己,思绪有些飘然,却仍是点了点头,“朕一定会努力,让你们母子早日过上好生活……”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知足了!太后当初教诲,还请皇上都放在心上……”

“你何时见过太后啊?”

“在北宫时,不知为何,赵王有几天将母后与我关在了一起啊……”

公孙钊只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颤抖着唇,哆哆嗦嗦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才人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从他怀中挣开,满是担忧的眸对上公孙钊极为隐忍的眸子,关切的问道:“皇上究竟怎么了?”

“哈哈哈……”空旷的大殿上突然传来凄厉的笑声,尖锐中穿过了一丝绝望,内疚和忏悔!惊醒了熟睡中的小公主,被扰了好梦的小婴儿啼哭了起来,应和着公孙钊的笑声,大殿之中竟是无比的诡异……

原来,原来根本就不是如公孙伦所讲的那般,柳怡柔何时被人救走过?公孙伦不过是将她换了一个地方关,却是告诉他,柳太后被楚王救走……

母子间的隔阂便是这般来的……

纵使前有先皇的遗诏,后有公孙伦的离间,公孙钊也尚未问过柳怡柔一句,一切不过是凭自己的直觉前去猜测,却终究是误了江山……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空留了满腹的悲怆,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兰才人瞧着他的脸色陡然间憔悴了不少,知道定是有些事情说多了,当下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低头帮着小婴儿拉了拉被角!

而此时,赫连靖云轻抿着茶水,目光如炬一般的瞧着玄净和鸾鸳,玄净倒也不畏惧,迎着赫连靖云的眸子,笔直的身影落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中……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冰点!

恰好在这个时候,步莲端了几盘小点心走了过来,施施然行礼,“见过王爷……”

鸾鸳在见到步莲的时候脸上神情陡然一颤,继而目光转向了玄净的脸上,玄净瞧着步莲,心生疑惑,这个女人,怎么和娘娘长的如此相像……

“你怎么来了?”赫连靖云脸上有些不悦,瞧着步莲摇曳生姿的模样,又念及这一男一女是为柳怡柔而来,心中更是有些阴沉……

“家中有客,姐姐做了一些点心,妾身又沏了茶,来者总是客,不好怠慢的!”

赫连靖云瞧着她手中端着的托盘,给了她一个眼神,步莲便将茶水放下,唇角始终扬着笑意,温和却又端雅!只是她的身上没有柳怡柔所具有的高贵,更多的则是小家碧玉的感觉!

“素闻王子与太后娘娘熟识,玄净此番前来确实是迫不得已!若王子知道娘娘的下落,还望告知,玄净感激不尽……”

赫连靖云神色微正,“太后娘娘已薨,这是举国都知的事情!壮士若寻太后,可往太后陵寝前去探望……”

字字犹如嘲讽,噎的玄净说不出话来……

玄净站起了身,朝着赫连靖云微微颔首,“告辞了……”说罢,拉起了鸾鸳,便跨出了大厅,赫连靖云坐在椅子上,神情却有些惘然,不知道为何,他看玄净很是熟悉……

放下了茶盏,他径直去了柳怡柔的房间,见到她仍旧是在自己与自己下棋,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弈者,智也……”

柳怡柔抬眸瞧他,淡淡的笑了笑,“既然来了,就陪我下完这盘棋!”

待到一局棋落,赫连靖云收了子,眼神瞧向柳怡柔,直言不讳的问道:“玄净是谁啊?”

他之所以这样问,心里却仍是有些疑惑,凭着直觉,他认为他定是和玄净是熟识!但是却想不出他的身份,柳怡柔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柳怡柔抬眸瞧他,以为他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轻笑道:“怎么想起来问玄净了?”

赫连靖云极其坦白的说道:“今日,有一男一女自称玄净,前来求见……”

他的话没有说话,柳怡柔的神情已然变了,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问道:“那现在他们人呢?”赫连靖云从她的表情上推敲出来了,柳怡柔定是和玄净还有那个女人相视……

无奈的耸了耸肩,无谓的说道:“已经走了……”

他的话音一落,柳怡柔立即起了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匆匆便跑了出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一张又一张的陌生的脸,她的心里有些慌乱,左顾右盼之间目光流露出来的尽是慌张和不安,紧随其后的赫连靖云黑着脸想要前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寻找着,却终究是失去了目标……

后来,柳怡柔即将放弃的时候,颓然的瞧着赫连靖云说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赫连靖云冷着脸摇了摇头,柳怡柔淡然说道:“还请王子带人寻一下全城的客栈,还请王子助我寻到他们……”

赫连靖云没有吱声,拽着她的袖子便往王子府拖,柳怡柔倒也不反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被他拖回到王子府,直接进了她的房间,赫连靖云的脸依旧冰冷异常,可是眸中却是闪过丝丝狠戾,柳怡柔唇角苦苦一笑,心中却是一痛……

原来,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就像现在这般,知道这彼此的身份,却终究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恩爱,那般毫无芥蒂的生活着!

“我还没想到,玄净对于你竟然是这般的重要啊?”

柳怡柔抬起眸,无力的瞧着赫连靖云,甚至对于他的嘲讽她都无力去回应,兀自的坐了下来,眼泪却落了下来!

她是因为爱才跟着赫连靖云回来了,可是,一切却都不像她想的那样,他们中间已经有了隔阂,已经有了别的人,已经有了猜忌,对于彼此,他们失去的太多,对于未来,他们谁都没有把握,只是,两人心里或许都是装着对方的,但是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更何况,这也只是柳怡柔一个人的从前,赫连靖云失忆了……

赫连靖云一时间却怔了,他不明白柳怡柔为何会流泪,心中却是怒火中烧,原来,玄净对于她竟是这般的重要……

猛然拽起了她的手腕,眼中尽是霸道,还有那浓厚的占有欲,冷冽的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对于你来说真的就是那么的重要?”

柳怡柔想要甩开他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心中气结,赌气的话脱口而出,“是!你离开之后,玄净保护着我,我才得以在步步为营的宫廷中活下来!”

抓着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紧,柳怡柔感觉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赫连靖云却是猛然将她拉到怀里,俯身瞧着她含着氤氲水汽的眸,嗤笑道:“可是玄净已经有夫人了,而且还是很恩爱的样子,你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吧?”

心中猛然一痛,万万是没想到赫连靖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抬起那只能动的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赫连靖云的脸上……

登时,两人都懵了……

柳怡柔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哭了起来……

“若不是你,我怎能入宫为妃!若不是玄净,我怎能在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可是你却不理解,甚至还……还……”

还怀疑她和玄净有私情……抬起倔强的眸子,柳怡柔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瞧着赫连靖云,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惹人恨……

若不是你……但一切都还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我如今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颜王妃,若不是你,我仍是天真无邪一般的生活着!可偏偏仍是你,让我一步一步走上了权势谋算的路,一步一步踏上了血染双手,傲视天下的路!可纵然我是太后,又有何用,你能回来吗?你还是我那温柔可人的公孙琰吗?

一切都变了,都变了!你不再是心里只有柳怡柔的公孙琰了,而是心里可以装着其他女人的赫连靖云!柳怡柔对于你来说,虽是爱,却还是多了一层防范!

柳怡柔也不再是以前柔柔弱弱的柳怡柔了,就算是如今凤凰落难,但她手握西北重兵,仍是那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后娘娘……

赫连靖云,我们错过了太多……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赫连靖云瞧着她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心中一痛,不顾刚刚被她打了一巴掌,想要将她揽到怀里,却被柳怡柔躲了开来……

眸间一紧,他强行将她揽到了怀里,却听到柳怡柔无力的说道:“靖云,让我回去吧!”

心中猛然一痛,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赫连靖云的心里开始害怕了,怎么可以放她走,他怎么可以再次失去她……

玄净和鸾鸳寻到匈奴来,定是受了公孙玮或者是杜峰的指示,!公孙玮迟迟不回京,玄灵也没有消息,柳怡柔偶尔从赫连靖云那里得到一丝关于洛阳的消息,公孙钊一切都是自食恶果,而她却不能坐视不理了……

大晋数百年的基业,不能这般毁于一旦……

玄净来了,她再次生出了回去的念头……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又是何必呢?我们都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又何必因为以前的感情而紧紧的拴住彼此?你有步莲,胜过有我……”

柳怡柔颓然的倚在他怀里,却是不再说话……

赫连靖云,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派人去将玄净和他的夫人找回来见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只是千万不要再提回洛阳的事……皇太后已经死了,留在赫连靖云身旁的只是柳怡柔……”

只是柳怡柔……且问问那被人觊觎的数十万西北军,且问问那风雨飘摇的大晋王朝,且问问那皇权旁落的幼帝,她柳怡柔能坐视不管,任由公孙伦将这大好河山蹂躏践踏吗?任由他公孙钊背上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号吗?

是与眼前失忆的赫连靖云相守塞外,还是信守当初与公孙琰的约定……

虽是同一个人,但时过境迁,谁都不再是以前那般模样,誓言犹在,伊人可守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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