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之后已经过了不少时间,朔月打开房门,差点撞上身着黑色锦袍的泷景澜。他手臂一伸将她搂了过来,轻声说,“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今天开始。”
朔月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隐隐的猜到了一些。
泷景澜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除了一些小厮护卫和丫头之外,还有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袍的身影。
“今天就治蛊毒?”朔月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感,有一种第六感在心中波涛起伏,像是某个坚固的城墙将要倒塌一般以至于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会不会太快了?”
“快?”泷景澜眸中掠过一抹深思,“朔月,这蛊毒拖得越久越难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朔月吱吱唔唔的不知作何解释。这时一旁的何城然微微笑着打着圆场,“朔月恐怕是担心我的准备不充分吧,放心好了,治疗你身上的毒也不是这么一次了。”
他笑的那般自信,一双眼睛弯成了一对美丽的月牙儿型,看不清里面的含义,朔月忽觉的浑身发冷,再一次身临其境的感觉到自己站在悬崖上,在山谷风的吹拂下,即将如傀儡一般的下坠。
朔月看了看泷景澜,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如今的面部线条与一开始见面相比已经柔和了不少,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时不时会有浅缓的波纹,荡人心弦。
“别怕,有我。”泷景澜抿嘴勾起一抹笑,浅浅淡淡却比这世间的所有笑容都要美。
朔月勉强一笑,点了点头,依着泷景澜的意和衣躺在榻上。泷景澜轻轻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額发,转身对身后的众人轻轻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众人闻声便轻轻的走出房门,最后只留下何城然与他们俩。
何城然缓步上前,稍稍蹲下身子,有条不紊的取出一套银针,整整齐齐一次从大到小排列在针袋里。
“还有何需要?”泷景澜轻轻皱着眉看着他。
“当然是药引子。”何城然转头望着泷景澜,眸中晶莹,“你忘了最关键的。”
“没忘。”泷景澜面无表情的从身侧取出那个流光溢彩的白色物什,交递给何城然。
何城然呵呵一笑,转身将雪鸢尾放在朔月的心口处,朔月原本瞪着眼睛精神的很,可是却在雪鸢尾放在身上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头眼发花,心跳蓦然减速,像是忽然得了严重的低血糖一般,忽然晕了过去。
“她怎么了?”泷景澜见状,拎着何城然的衣袖将他拉了起来,面对着自己。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何城然看着泷景澜的眼睛,不慌不乱的解释道,“你别紧张,待我解净了她的毒,她便会醒过来。”
“既然把她交给我,你就该相信我。”何城然面上的微笑渐渐淡去,随后完全消失了踪影。
泷景澜并不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昏睡过去的朔月,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待完全放开之后,何城然转过身继续自己的动作,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一般,只是脸上失却了那份笑,连象征性的笑容都已经不见,只有冷如寒冰的眼睛美的如千年寒冰,晶莹剔透却冻进了人的心里。
他翻出朔月的手掌,正要下针,却忽然看到她手腕上的牵络丝。
他凝神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不少是牵络丝勒成的伤口。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泷景澜的手腕,果然发现了同样的金色缠线。
“果然是这样,牵络丝,牵情丝,你做的还真绝。”何城然微微皱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深深的望着泷景澜。
“你想说什么。”泷景澜面色也变得冰冷没有温度,警惕的看着他。
“对于你想把朔月留在身边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不管你用什么样的道具,禁咒也好,牵情丝也好我都没有任何资格发表意见。”何城然一双眼睛清明的与泷景澜带着危险的目光直视,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只是身上带着其他的蛊物会严重妨碍对灵蛊虫的治疗,甚至会对朔月,对我造成反噬。”
“什么样的反噬?”泷景澜眯了眯眼睛,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何城然一副了然的样子望着他,云淡风清的说,“比如灵蛊虫受了刺激开始吞噬本体,比如朔月被灵蛊虫大量释放的毒液毒死,比如……”
“别说了!”泷景澜愤怒的大吼一声,眼睛里有些红色的血丝,一旁桌子放置的药碗竟然随着他的这声吼忽然暴裂开来,碎片与药汁撒了一地。
何城然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泷景澜,这样一个生来就如王者一般气宇轩昂让人臣服的男子,一个拥有如此强大气场的男子,竟然被这样的满身落魄无助与后悔沾染,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他的心忽然疼起来,如被鬼魅俯身一般的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轻声安慰道,“别内疚,我们可以将牵络丝从她的手上取下来。”
“没法取,我让冥河下过了禁咒,除非我死。”
看着何城然惊愕的目光,泷景澜竟然笑出了声,“没想到是我亲自截断了她仅剩的生路,你去将牵络丝解下吧。”
“若是你主动解下牵情丝呢?”何城然背过身子忽然出声,眸中有不明含义的精光。
泷景澜恍然,“没错,若是我让冥河解下牵情丝便不会有问题。”
看着泷景澜面上零散的喜悦,何城然心中一片了然。
解吧,冥河的禁咒可不是一般的禁咒,你与她已经不可能了,要怪,便怪你不该爱上她。
何城然冲泷景澜浅浅一笑,含义不明。
“我先帮朔月排一些余毒,你赶忙遣人请冥河过来吧,待你取下牵情丝,我立刻帮朔月解毒,等过了两三天,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到时候,一切都过去了。
何城然转过身,手上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将朔月的周身大穴都扎了个遍。身后,泷景澜迈出房门正在传冥河楼主过来。
何城然面上忽然闪过一抹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里面灌满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他低头看着朔月白皙美丽的脸,轻轻喃喃道,“小朔,这次还是我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