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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川中奇遇 1

蜀道。

凌珑躲在马车里,梳着柔亮的青丝,不知为何,今天她突然想换回女装,她幻想忘忧看到她打扮后的表情,就十分值得期待,这便叫女为悦己者容吧!

路旁有一供路人歇息的小亭,忘忧正坐在石凳上很认真地为她剥葡萄,她手上的伤还未愈,这种辛劳活就由他代劳了。

她也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满心欢喜地瞅着他,忘忧只回应她一抹温柔的微笑,又把视线转到葡萄上面。她不禁有些失望,葡萄有她好看吗?

他把剥好的一个递到她的唇边,她执扭地不肯张嘴。

他把她揽到怀里,在她额上印下轻轻地一吻,她难道不知,无论她什么样子,他都一样喜欢!

“呜呜呜……”一阵哭声被风送来,饱含不尽的绝望,然后声音越来越多,愈演愈烈,仿佛有无数的人同悲齐哭,声声凄厉充斥着凌珑的耳朵,阵阵寒意让她哆嗦起来,她纳闷着,大白天哪来那么多冤魂?

忘忧搂得她更紧,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

凌珑诧异地望着他:“你也听到了?”他轻点头,如雪发丝垂落,亲密地贴着他的脸颊。

她拿出梳子,轻柔地帮他把头发梳好,用绸带优雅地束于身后,诧异地发现他的眼角侧有一条淡淡的浅痕,不细看还真没看出来!

忽然,悠扬的箫声如仙乐之音从天而降,此声气势恢弘,动人心魄,凌珑从来都不知道洞萧可以奏出这种效果。顿时,四处的怨灵的哭泣渐渐消停,她立刻站起,流转目光找寻箫声的源处。

箫声嘎然而止,不知何时,马车旁站了一个人,凌珑打量着他,说实在,这个人长得毫无特异之处,若混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而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也微微眯着注视着她。因为他能奏出镇魂曲,凌珑就猜到这个人不一般啊!

只见那个人缓缓地向凌珑走来,笑容可掬地对她说道:“小姑娘,这里不是很太平,不要逗留太久。还有前面很危险,没什么事也最好不要过去。”

凌珑也笑着对他说:“你不也在这里吗?难道,你就不怕危险!”

“哈哈,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平凡人,你怎么能跟我比呢!”他十分自豪地摸着自己的脸庞道。

凌珑心底暗暗嗤笑,除了刚才那一幕,他怎么看都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她很怀疑地说:“那你到底是谁啊?”

“大家都叫我磨肉浆的。”他还很生动地做着推磨的动作。

“哦!”凌珑很会意地点点头,决定要问个明白:“磨肉浆干嘛跑到这里啊?”

只见他很神秘地附在她耳边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凌珑不禁怀疑,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傻小子。实在没兴趣听他胡扯,转身拉着忘忧坐回马车上,丢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罢,便驱策马儿,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留下的神秘人细长的眼突然渐渐放大,那铜铃般大的眼珠子凸出得像快要掉落,脸色也变成酱红色,用尖细的声音嘿嘿笑道:“我看,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他们来到这个四山环绕的小镇中,沱江的支流延伸至此,镇民邻水而居,虽不及洛阳大都的繁华,但民风古朴,另有一番闲暇的景象。

石屋草舍之间。凌珑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立刻追上前,那个人也惊呀地望着她,果然是数月不见的风盈盈!

“你怎么会在这里?雷烨呢?”凌珑奇怪地问,怎么风盈盈脸上一点都没有初为人妇的喜悦,反而是忧怨的表情!

从她口中听到丈夫的名字,仿佛就是自己的催命符,风盈盈低着头,努力地掩饰神情的异样:“他……有事要办,不能陪我……”

凌珑何等心细,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难过,再加上跟忘忧一起的日子,她也有些明白女儿家的心事!

他们落脚于一处依竹而建的客栈,窗外的茂密的翠绿映入眼帘,说不出的清新舒畅,可见客栈的老板颇懂风雅。

“这就是雷烨不对了,明知你有身孕,怎么还带你到处跑呢?”她皱着眉头看着风盈盈微微隆凸的小腹,她是越来越不了解雷烨了!

风盈盈的手抚着小腹,眼中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摇了摇头:“他也劝过我先回山庄,是我……执意要跟着他……”

“你……真的很爱雷烨?”凌珑小心地问,如果是以前,她也没资格问这句话,但如今她初偿这种滋味,也对别人的故事很好奇了。

爱,怎么不爱,她今生唯一能按自己心意做的一件事,就是爱着雷烨,本来这种强烈的感情可以让她放弃一切,可是雷烨的冷落,把她原来倒向感情的天平渐渐偏向责任的一边,她悔恨,为什么她是剑风山庄的大小姐,是风舞辕的女儿,逼着她手执长剑,要选择砍断哪一边?她很羡慕——眼前这个无拘无束的凌珑!

凌珑心底暗自叹息,她不回答,已经可以猜到她心里的某种想法,江湖的事她也略有耳闻,虽然她不知道雷烨的变化是何因由,剑风山庄的有很多她极不欣赏的做法!她一直以为感情是多么纯粹,怎么可以变得那么复杂!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雷烨回来了!

凌珑本来还打算指着他理论一番,可当看见他那漠然的眼神时,不知为何,心底的寒意萌生,浑身都哆嗦起来。

多月不见,雷烨确实成熟了不少,已经褪去当初的轻狂,可是这种深沉却让她心惊,能让一个人这么大的变化,他到底忍耐着什么?她阅人无数,卑鄙无耻,聪明绝顶都不可怕,自少他们能叫人有所防备,最可怕的便是这些阴冷的人,叫人防不胜防!

匆匆打声招呼,便不多打扰人家夫妻闺语了!

而她却不知,离开房间的前一刻,那双黑眸始终没有离开她……

日近黄昏,微风唱晚!

凌珑到处都找不到忘忧,原来他在一座黄土高坡上,忘忧不再夜游,而且还很有雅兴地挑些写意的景色欣赏。凌珑走到他的身后坐下,一起遥看晚霞。

这里的黄昏实在梦幻,天空如彩帛,鲜紫之上染着淡红,淡红之上覆着深蓝,多彩的织云中,更有夕阳的点缀,这是她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色,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复存在!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以前她懒得看,现在却有些还念了:“诶,这是你的仰慕者写给你的情诗啊,什么相见欢,乌夜啼,哇——这个更厉害,整篇长恨歌都抄下来……呵呵……”她如铃的笑声响起,传遍着整个高坡。

她把纸都塞给他,而他一脸迷惑:“我看不懂。”

“哦,我忘了你不识字!”她真得犯糊涂了!

忘忧却不同意地摇了摇头:“不是不识字,是不识这种字!”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个复杂的符号。

这轮到凌珑犯难了,这是上古的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什么意思啊?”

“凌珑,你的名字!”他很用心地给她解释。

“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忘忧,我发现你的记忆越来越好了,连这么复杂的字都认识!”她实在佩服,甚至有点崇拜了!

忘忧则笑得很开心:“但你的记忆越来越差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透明石头,俨然就是她的冰晶。

凌珑惊喜地接过他的冰晶,捧在手上又跳又笑的,她真得彻底忘了这回事,她心爱的宝贝终于回来咯。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一样很重要的事,钱都在她身上,他怎么赎回来的,难道……

她激动地按着他的肩膀,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说,哪里来的钱?”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那个人说只要给他……亲一下,就把这个给我,我看你很不舍得这东西,所以就答应了!”

“什么?他……他真的亲你了?”唉,我可怜的忘忧!

他又摇了摇头:“没有,他一靠近我就晕倒了!”

凌珑呆愣得说不出话,突然狂笑倒在他的怀里。还好,还好,现在的人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差!她不是说过会去赎了么,怎么还是被人拿去打赏姑娘,什么信誉啊!唉,这世道!

“你真的那么喜欢这东西?”他还没见过她高兴成这样,早知道就早点拿出来了。

“当然啦,这东西很好用,有了它不怕天气有多热,最神奇的是,它还可以冻结人的记忆哦!”虽然不知道是否那么神奇,但宝物就是这么神秘的啊!

“这种东西,魔界偏地都是,而且还有很多种颜色。”他突然这么说道,凌珑的眼睛顿时雪亮,遍地都是——宝物!

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仰着脑袋问他:“忘忧,以后我带你在人间寻宝,你带我到魔界寻宝,咱们就这样快乐地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言语之间,她的脸有淡淡的晕红,她已经不知不觉勾画他们未来的生活。没有绵绵情话,只是一个简单的约定,就已经道出相守一生的誓言。

忘忧也温笑地揽着她,点头。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搜罗天下奇宝,你呢?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她明明可以感应到忘忧心里想的东西,却偏偏要问,她就是喜欢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

他没有说话,拿起树枝在刚刚写的两个字之后——再添上四个字。

“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她娇嗔道。干嘛不说出来,这么小气!

忘忧执起她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印上一吻,偏偏就是这么神秘:“以后再告诉你!”

夕阳西下,见证着这对恋人甜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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