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的十二名秀女已经封了品级,谡朝沿用了永朝的品级,自皇后以下,依次为一品夫人三位,正二品妃四位,从二品九嫔,三品婕妤六人,四品美人与五品才人各九名,六品宝林、七品御女与八品更衣各二十七人。
新晋秀女中有八人都被封为御女和更衣,封的最高的便是四品美人林慕雪,其次是五品才人张月枚,李疏影与韩茗烟则同为宝林。然而无论是贵为美人的林慕雪还是貌美惊人的李疏影,都无人能盖过新任的杨尚仪。
秀女入宫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显然在这一点上杨莞已经做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皇后和众多秀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在皇上身边去了崇政殿,虽然她的容貌不算出众,可身姿却是窈窕有致,丝毫不输于后宫中最美的秋贵妃,那一袭红衣更是在宫中少见的艳色,格外引人注目。
萧源其实也是一时起意,想要打压一下皇后的气焰,毕竟他萧源才是谡朝的皇帝,纵使他曾经借了秦家的势,给了她皇后之位也算是补偿了。可她若是想无视他的权威,用那些曾经的恩惠来要挟他,那她就想错了。萧源唇角露出一丝倨傲的笑意,今时不比往日,他已经是一朝之主,而不是要借着秦家的势力上位的秣陵侯了。
“陛下,新来的尚仪要如何安置?”安公公小心的问,毕竟那是皇上亲自点中的主儿,自己虽说是宫中的大总管,却也不能随便安排皇上看中的人。
“尚仪?”萧源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跟着自己回了崇政殿的女子,脑海中残存的印象只是她的一袭烈烈红衣,让他联想起曾经这宫中的另一个女子。“就按照五品尚仪女官的仪制安排罢。”
“皇上恕罪,奴才虽在宫里待了多年,可是先……前朝的皇帝并未设立尚仪官职,这个……要怎么按例?”
萧源仔细想想,曾经的永朝确实都有几代不曾设过尚仪,便吩咐安公公:“份例就按祖制记载的来,至于宫室,既是御前随驾的女官,就不可居于后宫,乾元宫附近有什么宫室随便捡一处便是。”
安公公听得皇上如此说,自忖是皇上看中了那杨家姑娘,不过是碍于皇后才不得不安了个尚仪的名头,平日里也好接近,便自作主张的安排在了乾元宫旁边的一处院子里,与萧源几乎算是共处一宫了。
杨莞当日就搬入了小院里,安公公已经乖觉的差遣人手将小院收拾齐整,那小院却也不算小,除了一正殿一后殿两偏殿外,还有东西两个厢房。安公公还另外遣了四个伶俐的丫鬟来伺候,俨然是赶上才人的仪制了。
两个大丫鬟留在正殿伺候,另两个是粗使丫头,洛宛儿品了口茶,闲闲的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紫兰,十八岁了。”“奴婢香兰,也是十八岁。”二人恭敬答道。
杨莞放下茶盏,和颜悦色的说:“从此便都是一家人了,话先摞在这,只要你们老实的伺候我,必定有你们的好处,若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这一番话有软又硬,紫兰和香兰自是唯唯称是,杨莞这才打发她们下去,待得殿中只剩下她一人,她才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几乎是近在咫尺的乾元宫。
“我,回来了。”她轻轻说,唇角噙着颤抖的笑意。
为了回到这座宫殿,她不惜经历斩肉拆骨的苦楚,忍受毒火淬炼的煎熬。所有的痛苦折磨,只是为了能有一日以新的身份重回宫廷,重回那个人身边。她曾经也千方百计只为与他相见,那时是为了爱。如今她亦是智计百出用尽心力,同样是与他相见,只不过是为了恨。
她移步到镜前,昏黄的铜镜中映出女子清秀的面容,她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神色怔忡。曾经的宛央拥有足以倾世的容颜,颠覆了永朝的同时也葬送了故国,或许是那样的美丽太过不祥。
回忆起日间初见萧源时他的怔忡,宛央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曾千百次设想过与他重逢的情形,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应答,都是她在这两年中演练过无数次的。他果然如她所料,执意留下了她,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然而自己已然得罪了皇后,秋慕然亦不会是善于之辈,接下来的路恐怕走得会更加艰辛。
“尚仪,安公公来了。”香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宛央略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尚仪是自己新的称呼,便笑道:“快给他老人家奉茶,我这就出去。”
“奴婢参见公公。”她裣衽为礼,恭谨道。
安公公急忙从椅子上起来,“杨尚仪这是做什么,从今以后你我同在御前侍奉,不用如此生分。”
“那怎么行?”宛央正色道:“奴婢只不过是五品女官,公公不仅是一品内廷总管,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道是礼数不可废,公公还是快坐着,受了奴婢的礼才是,这才不生分。”
安公公顿时喜笑颜开,他是自皇上登基起便服侍他的,平日里也能揣摩到皇上的几分心意。如今见他特意留下这杨氏做尚仪,想必这女子将来定有一番造化,如今见她如此恭谨守礼,自己只需多多点拨于她,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谋划。
宛央一礼行毕,又感激道:“奴婢还没有向公公道谢,多谢您为奴婢安排了这样一个住处,奴婢初来宫中人生地不熟,今日……怕是又得罪了宫中贵人,往后在御前侍奉,还要请您多加关照。”
这话正合到了安公公的心坎上,“尚仪不必如此惶恐,你既身处尚仪之位,便是御前侍奉,最要紧的是合了皇上的心意。”
“多谢公公教诲。”宛央低首道。
安公公此行颇为满意,便不在多说什么,略坐了片刻便说要回乾元宫去了。宛央自是恭敬的将他送出院落,待见得安公公矮小的身影去得远了,自己才慢慢走回来。
紫兰和香兰正在院子中等候,见她回来立刻上前迎接,那一分恭敬的神情与之前又是不同。宛央暗自好笑,不过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来了一趟,表现的略有照拂之意,她们便如此的献起殷勤来。放这样的人在身边是不能委以重任的,往后的路还是要靠自己,不能指望她们一分半毫。
想到此处,便随口问道:“宫中有个叫紫玉的曾是我家的远亲,不知现在还在宫中吗?”
香兰***着答道:“紫玉姑姑倒是在的,不过现下是在浣衣局里做事。”
“浣衣局?”宛央略有惊异,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紫玉的资历在宫中算是老的了,何况又是萧源的旧部,怎会被分到浣衣局那样的苦地方去。
香兰见她眉尖微蹙,便解释道:“约摸是两三年前紫玉姑姑在清荷居伺候的,好像是出了什么岔子,便被分到浣衣局去了。”
紫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这些事不许提的,你是嫌命太长了么?”
香兰自知失言,便低头不再说下去。宛央见她们如此情形,想来当初为了自己出宫一事牵连了不少宫人,或者紫玉也是因为此事受罚。听紫兰的话意,这事在宫中还算的是一件禁事,看她那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不再提起这个话头,捡了些别的事问她们。
这些她们倒是一一作答,宛央对宫内的情形也大致有了了解。在选秀前后宫内廷主位几乎都是空着的,自皇后和秋贵妃以下,只有寥寥几位权贵之女居于九嫔之位。萧源的后宫,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为空虚的了,香兰和紫兰还在继续说下去,然而宛央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