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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选秀

元和三年六月廿六日,谡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在雨辰宫中拉开了帷幕。

到了雨辰宫这一步,三百秀女已经经历了初选和复选,留下的不过六十人,而在这仅剩的六十秀女中,能有缘成为妃嫔的不过十二人而已。

帝后已然坐在正座上,秀女们等在珠帘外,等着宫监每次传五人前去觐见帝后。有大胆的秀女透过影影绰绰的珠帘打量着年轻的帝后,却发现在皇帝坐席的左侧,竟还有一个女子正坐俨然。

“那是谁啊?”一名大胆的秀女捅捅旁边一人的腰。

“大约是哪个得宠的妃子娘娘罢。”那人小声回答,虽然她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看管她们的掌事姑姑听到,严厉地瞪了她们一眼,手中的戒尺晃了晃,两人急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发问的那女子一身翠衫,容貌俏丽,虽然出身低了些,父亲仅仅是名县丞,却因过人的美貌通过了层层选拔,走到了最后等待鲤跃龙门的这步。

另一人身着鹅黄上裳,素锦织金下裙,容色清秀,是户部侍郎林大人的幼女,与那翠衣女子相处了几日,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此时大部分秀女都已觐见完毕,已有九名秀女留名,剩下的名额越来越少了。

宣礼太监唱到:“户部侍郎林大人之女林慕雪,年十五,入前觐见。礼部尚书赵柯之女赵淑清,年十七,入前觐见。涿郡郡守姜扈之女姜画彤,年十五,入前觐见。菖郡郡守刘何之女刘茉,年十七,入前觐见。安城县县丞之女李疏影,年十八,入前觐见。”

五人应声出列,李疏影能听到身后秀女嘲笑般的私语,在秀女里面她不仅出身低,连年龄也是最大的。她那个不学无术的父亲在仕途上是没有什么指望的,就指望美貌如花的女儿为自己挣个前程,若不是永朝末年苦于战乱没有选秀,她怕是早就成为那个没落王朝后宫中的一员了。

五人站成一排,福身行礼,齐道:“愿陛下与娘娘长乐无极。”

皇后笑道:“陛下您瞧,这五人倒真是各有千秋,臣妾还真是犯难了。

萧源左侧的贵妃秋慕然娇笑道:“皇后姐姐的眼力还真是好,秀女尚未抬头便犯起了难,”皇后的脸色骤然阴下来,然而秋慕然已经说道:“你们几个,抬起头让本宫瞧瞧,看看是怎么个犯难法。”

萧源敷衍的将眼前的五人看了一遍,道:“皇后做主就好。”

皇后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喜色,指了林慕雪道:“这个,记名留档,”眼神在其余四人身上逡巡了一阵,又看看帘外仅剩的五名秀女,便又指了李疏影,“这个也是。”

李疏影心下暗喜,随着慕雪一道谢了恩,便站到了皇后侧下方已被选中的秀女中间,其余三人恹恹的退了出去,自有宫监领着她们出宫。

最后五人也随着宣礼太监进来了,皇后随便看了一遍,便随意指了一名长相大方的,道:“就是这个吧,陛下,您看如何?”

萧源懒懒的答:“皇后做主就……”他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直视着一名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身着红色衣衫?”

此语一出,皇后和贵妃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恭敬福身,“回禀陛下,民女杨莞。”

萧源看了一眼宣礼太监,后者急忙查了一下手中的记录,答道:“朔城城主杨平之之女杨莞,年十七。”

“朔城?”皇后不解地看向萧源。

“那是前永朝末代皇后陪嫁而来的城池,陛下建立谡朝后就归属我朝边境了。”秋慕然答道,看着皇后恼火的看着自己,轻轻笑了,“看来皇后姐姐对我朝疆土还不是很了解啊。”

“抬起头来。”萧源没有理会两个女人的对峙,而是盯着杨莞。

女子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并不惹人注目的脸,虽然五官亦是清秀可人,却并不是让人一见倾心的容颜。

“你还没有回答朕,为何穿着红衣?”萧源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宫中内外都是知道皇上的喜好的,皇上最不喜妃嫔穿红色衣裳,连淡红色都不喜,所以宫中的大小妃嫔乃至宫女,清一色都是素色衣衫。

杨莞盈盈一笑,本来极为平常的眉眼倏然活泛起来,竟有种动人心魄的娇媚,“回禀陛下,民女以为红色烈烈,方能彰显女儿的真性情。”

萧源看着她艳红的裙衫,许久没有说话。皇后等的不耐烦了,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意思是?”

“是啊,陛下,皇后姐姐选了王廷尉家的女儿,您却又盯着朔城来的妹妹问个不停,这名额只剩一个,可如何是好呢?”秋慕然笑道。

“陛下,臣妾以为朔城曾属敌国,其城主之女必然是宛国人氏,不若王廷尉之女。”皇后心里盘算着,这杨莞似乎入了萧源的眼,若让她顺利入了宫便又是一个强敌,只好趁着皇上还没有明确表态就将她逐出宫去,横竖不过是个穿的特别些的女子,过两天皇上便记不起了。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敌国的,朔城早已归顺陛下,其城主又献来爱女选秀,还不是为了显示对陛下的忠心么。”秋慕然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皇后唱反调,尽管她心里对杨氏那一身红衣很是厌恶,嘴上却不肯让了皇后。

“你是存心要与本宫过不去了,秋慕然!”

“好了!”萧源厉喝,“你们一见面就要争吵,索性就不要争着来陪朕选秀了才是干脆!”

皇后终究还是要自持身份,放缓了语气向萧源道:“那陛下对这最后一名秀女的意思是?”

萧源是仰仗着皇后娘家秦氏的帮助才登上帝位的,如今自然不好当众拂了皇后的面子,遂道:“秀女的事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做吧,”皇后登时喜上眉梢,却因他的下句话而心下一沉,“至于朔城,城主毕竟也是边境举足轻重的人物,既千里迢迢送了女儿来参选总不好就这样送回去,便多留一个杨氏。”

“陛下,秀女定好了是十二人,怎可随意添加?况且十三为单数,并不吉利。”皇后心下恼火,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女子了。

萧源冷冷的瞥她一眼,“若是皇后不愿,那便不要入后宫之籍,留在御前做随驾尚仪罢。”

帝王一言,此事便是尘埃落定了。尚仪是自古就有的官职,是惟有贵族女子才能担任的,做些替皇上整理文书之类的事情,是女官中最高的职位。

“民女领旨谢恩!谢陛下、娘娘的恩典!”杨莞已经乖巧的叩首谢恩。

皇后也不好再坚持了,心下暗暗气恼自己刚才不如直接顺了皇上的意,若是在后宫中,自己想要让那些人不得宠,还是有办法的,这一来直接将人弄到了御前,自己就不好插手了。

秋慕然心中也很是疑惑,那个杨莞究竟是什么地方打动了萧源,难道仅仅是与那人相似的红衣?可是,那人对于萧源来说也仅仅是夺得帝位的手段而已……她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是真的被后宫的争斗冲昏了头脑了,一个出身普通容貌普通的女子,不过是萧源为了打压皇后的气焰才执意留下的,怎么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呢?这个世上,惟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萧源的人,才是能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才是,唯一能得到他的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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