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了帝都的皇宫,萧源没有让她再回到曾经居住的小院,毕竟许盈盈的事情也不会给那里留下太好的回忆。
萧源牵着她走到乾元宫后面,那里原本是有一个荷塘的,但如今已是一片飞檐画壁。古朴的大殿外悬挂着金色的牌匾,上面是萧源遒劲的笔迹。
“月曜殿。”宛央低声念出上面的三个字,微有疑惑的看向萧源。
萧源唇角逸出一丝近乎宠溺的笑意,“这是我为你建造的宫室,取日月同辉之意,”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直面着自己,一字字道:“这就是我曾许给你的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宛央的泪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涌了上来,三年的岁月不曾改变过萧源分毫,他仍是那般执拗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反抗。
见她突然流泪,萧源竟有了些手足无措的神情,用衣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宛央倏然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含泪抬眸看向他,“从前的我已经随着永朝死在那一场大火里了,你不必为了那些随口说的誓言耿耿于怀,我命浅福薄,承受不起。”
萧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端还残留着她脸颊上泪水的温度,然而她却避开了自己,仿佛躲避一个恶魔一样。他黯然的垂下手,“你不喜欢这里吗?”
“萧子恪,你究竟想要怎样?”宛央几近尖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要再说这些谎言来自欺欺人!”
“我没有……”萧源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再也无法说下去,他确实曾经利用过她,但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又软下了几分,“宛央,”他慢慢的走近她,“我们把过去的事全都忘记,重新开始好不好?”他金色的眼眸闪烁着几近哀求一样的光芒,在她心底搅起无数涟漪。
宛央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缓缓流下。再这样被他的眼睛和神情所吸引,恐怕她又会再动摇,她在心底默念着念念的名字,心中的情感顿时被哀恸填满,再睁开眼睛时她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软弱的情绪。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萧源,你为了皇位放弃我,我不会怨恨你,毕竟权力的滋味这世间没有人能抗拒,但是,”她仰头直视着他的双眸,“你为了追求更高的权力覆灭了我的故国,杀了我所有的亲人,你我之间就再无半分可能。”
看着萧源木然的神情,她硬着心肠继续说了下去,“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前朝皇后的身份已经足以置我于死地。”
萧源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的。”
宛央微一扬眉,傲然道:“那么宛央此生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为了宛国向你复仇!”
萧源抢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问:“你果真这样恨我?那为什么在鬼神谷时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宛央苦笑了一下,想起当时的情景,宛若梦中。是啊,那时的她并没有真的想杀了他,倘若当初她知道匕首上有毒,哪怕有再深的恨意,也不会那样做的。只是因为那时她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比这世上的一切都重要,让她哪怕经历了国破家亡也无法真正的去恨萧源。
然而那个孩子也已经不在了,还是被她的父亲在她未出世时就狠心扼杀了的,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线可能也被念念带走了!
宛央猛然抬眸瞪着他,咬牙道:“我只恨当初没有足够的力气,不能一刀杀了你!”她话语中的恨意是如此强烈,让萧源心痛如绞。他颓然放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才停下来。
宛央抬手揉着自己单薄的肩膀,方才萧源用上了真力,她似乎都听到骨节格格作响的声音了,倘若他再不放手,恐怕连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她抬眼看了看萧源,见他只是靠在墙上不作声,便自行向殿门处走去。一处奢华的宫室,就想弥补那样多的生命和罪孽,就想来填补念念在她心中留下的空缺?萧源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她轻蔑的打量了一眼月曜殿,地面以白玉铺就,每块白玉砖上都细细雕着莲花的纹路,取得大约是步步生莲之意。鲛绡为帐,明珠为缀,端的是富丽奢华,却让她心底无端的生厌。
她的丝履刚刚踏上门槛,身子陡然一紧,便落入到萧源怀中。她奋力挣扎,但萧源却紧紧地抱着她,也不顾及是否会弄疼她,只是大力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不容得她挣脱。
“放开我!”她尖叫。
萧源手上加力,却抱得更紧,“朕此生都不会再放开你!”他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强留一个恨你的我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宛央狠狠用指甲朝着他的手背上掐下去,渗出的血珠登时染红了她素白的指甲,萧源却恍若未觉,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宛央吃痛低呼了一声,若是在以往萧源定然会立刻放手,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让她痛。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在她耳边低语道:“朕曾说过,若此生不得你相随,纵有天下也枉然,当初说的时候恐怕只有三分真意,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宛央身子一震,当初的誓言她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原来当初的他真的是在利用她。她曾以为他们真的相爱过,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笑话,她便是这样为了一个对自己只有三分真意的人,轻易的牺牲了所有!
她眼中的泪汹涌而下,如今当她已心如死灰的时候,他却说些什么一语成谶的话,未免来得太晚了。
萧源拥紧了她,沉声道:“那日你对我说,唯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如今朕便为你造了这座月曜殿,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里便是朕许给你的地老天荒,朕不允许你拒绝!”
此生如此漫长,没有她在身边的三年他已经寂寞的够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