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贤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依旧拿中午饭当早饭吃。昨晚她想了大半夜,过了三更才睡着,这会儿才醒来,想想昨晚自己回来的狼狈样,把踏雪和寻梅都吓了一跳,寻梅还问自己是不是掉河沟儿里去了!
踏雪倒是很紧张,不过看凌小贤那样子,就知道没成功。
还有风月那死人妖,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过算了,反正十万两分文未动,改天还回去就是。
吃饭的时候,小丫头多嘴说了一句:“今日是孙侧妃回门的日子,王爷陪她回去了,不在府中。”
哼,昨天自己把那女人气走,今天就陪人家归宁,是赔罪么?什么德行!
孙依柔都嫁过来三天了,今天回去的时候,那张永远看上去都小鸟依人的脸上,必定充满了羞怯满足的笑容吧?萧承鄴的脸上一定也荡漾着笑意,坚实的臂膀轻轻搂着她的小蛮腰……我呕!
吃完饭凌小贤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让寻梅去备马车,三人一起前往南郊。
她们到达京城南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黄昏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光,也是凌小贤最喜欢的时光。
凌小贤下了马车,看着远处的一座小楼,涟漪姑娘就住在那里。
细碎的霞光穿破云层,洒下金色和红色两种光芒,近处的天际依旧是蔚蓝色的,飘着丝丝白云。光芒洒落在人间,将那两层小楼染成了金红色。
悠悠的,有曼妙的琴声传来,凌小贤仔细聆听,是《渔舟唱晚》,一首沉静优美的曲子,弹曲子的人,必定也是个沉稳静谧之人。
凌小贤缓缓走向小楼,却在小楼前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梨花树。
梨花树下端坐一人,背对着凌小贤,正是这人在抚琴。
四月的梨花,本该飘落,只是这棵巨大的梨花树上,依旧结满了一片又一片的纯净洁白的梨花。
黄昏的晚风拂过,树上的梨花被风吹起,涌起漫天的花雨。
洁白的花雨,便陨落在树下这个洁白的身影上。
只看一眼,凌小贤的眼便再也移不开。
琴声渐渐停息,玉人独立,微微转过身,柔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何不近前一叙?”
凌小贤愣住,这个人……凌乱的梨花雨中,他长身玉立,面含微笑,双手自然垂着,晚风鼓起他洁白的袍袖,两片袍袖仿佛流云般涌动。金红色的霞光围绕在他身上,漫天的花雨仿佛是对他的洗礼。那一袭染着令人沉醉的霞光的白衣,如此的遗世独立,纤尘不染。
凌小贤曾以为,萧承鄴是太阳的中心,但今日见到这个人才觉得,他便是世界的尽头。
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向她看来,高耸的鼻子下是微微上扬的嘴唇。萧承鄴看人的时候会笑,但那样的笑容不会进入眼中,更不会在心里。但是这人的笑,从脸上,到眼中,再到心里。都是满满的,让人觉得倍感温暖的真诚笑意。
凌小贤走上前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瞳仁竟是……竟是泛着银光的。
“你的眼睛……”凌小贤不觉深吸一口气,惊叹道。
他依旧面带微笑,道:“我的眼睛在我出生没多久就看不到了,如果唐突了你,我感到万分抱歉。”
凌小贤顿时感到该抱歉的是自己才对,自己真是太冒失了。她看着他,十分诚恳的说:“不,我是想说,你的眼睛很美。它是银色的,比我们的眼睛都要美,我想,这是上天的恩赐吧?”
听了她的话,他笑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是上天的恩赐,虽然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它依旧美丽,不是吗?”
凌小贤也笑了:“是的。”
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带着宽和与满足的心态,他不为自身的缺陷而怨天尤人,也不为旁人的唐突而恼羞成怒。他总是带着感恩和悲天悯人的胸怀,来接受和包容外界的一切。
凌小贤开始佩服和喜欢这个年轻人,于是她放低姿态,抱拳说道:“在下凌小贤,想见一见涟漪姑娘。”
那人笑道:“凌公子,你好。若你是因为爱慕涟漪而来,我想,我要征求一下涟漪的意见,因为有人拜托我照顾她,就是不想让她被别人打扰。”
凌小贤老实说:“爱慕之说,不过是托词,其实在想是想问涟漪姑娘几句话。不过,我是否能得知公子您的尊姓大名呢?”
他笑道:“真是抱歉,相谈甚欢,却忘了告知在下的姓名了。在下苏枕楼。”
凌小贤安奈住心下的激动,她早就听说苏家的七公子虽然风度翩翩,可惜幼年失明,若这人就是他,那便是剑仙的七弟了?当下便问道:“是苏家七公子,枕楼公子吗?”
苏枕楼笑道:“正是在下。”
“那么,”凌小贤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剑仙苏荏苒是公子的?”
苏枕楼坦然答道:“正是家兄,在下的四哥。”
(PS:枕楼公子出场,他的原型就是花满楼,老板娘非常喜欢的小说人物。和萧承鄴一样是个完美的男人,但萧承鄴的完美近乎天神,除了凌小贤,无人能望其项背,也无人能够真正的亲近。而枕楼公子,他心灵明澄、热爱生命,宽容豁达,平易近人。如果说萧承鄴是“神”,那么苏枕楼才是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