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亲手灭的师门?”陶儿不由得想起,在容府当她谈到深潭睡美人时,沈羽也曾低喃过有关师门的话,顿时惊愕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等事?”
她立马再次望向沈羽,却见他手里拿起一个卷轴,将它慢慢展开,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其实也谈不上亲手,不过此事也颇为蹊跷。”周潜突然面色露出几分神秘,倾身向前,声音也倏然低了几分,“云圣居士不知怎么在灭门之前似乎受过重伤,已是奄奄一息。当初去的又是江湖上的一批武林高手,屠门三日,几乎没有幸存者。不过,事实也许并非如此简单呢。最近那个地宫之主,岂不是当年云圣教的后人?”
陶儿闻及此目光微微黯淡,若地宫之主真是那场灭门之后的幸存者,定恨沈羽入骨,现在他们岂不是步步凶险?
“至于我那时候说的羽毛扇……”周潜突然摇了摇头道,“确是沈兄的一段风流艳史,但因也牵扯到云圣教,亦是不堪回首啊。”
“等着有空我再讲给你听,故事可长着嘞。”他故意叹息着,有意无意的瞟着陶儿,“没接着去同知酒馆听我的书真是遗憾,害得我还得再讲一遍……”
“你们说没说完?”沈羽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他手上拿着卷轴,慢慢直起身,面色已然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若是说完该轮到我说了。”
“你找到那幅画了!?”周潜在瞧见他手中的东西时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会在这里?”
“不错,我相信这幅画便是缘弟送来的那幅。上面有他特殊的标记。”沈羽一抖手臂,画面立时展开,那是一幅高山流水图,画的颇为自然清丽。
“哪里有他的标记了?”陶儿眯起眼细细寻着,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用内力做的标记,你自然是看不出来。”沈羽简单回答,接着便把画在桌子上展开,语出惊人道,“只不过这一张是仿制的,并非真正的那幅。”
“什么?仿制的?”陶儿与周潜都难掩惊异,慌忙向画面看去。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会不会看错了?”陶儿有些紧张,立马说出心中疑问。
“不会有错。缘弟亲手标记这幅画乃是仿制所成,这些蛛丝马迹只有我能够看出。”他微微一笑,似是胜券在握,“咱们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知缘弟用意。真的那幅一定在他自己手里。”
“是缘大哥故意弄的?”周潜紧抓画轴边,眼睛迅速扫了一遍画,摩挲了一下画油,皱起了眉头,“可是改了其中内容?”
“内容并未有改,若是改了就无法蒙骗过地宫那一伙儿人了。我曾看过原来的那幅真画,知道其中的细微之处。”沈羽突然爽朗一笑,似是对事情看到更加了悟,“之前我就在猜测,缘弟为何会如此大意,将凶手的证据送到一个并不甚熟识的女人手里,直到现在见了此画我愈发的明白了。”
“缘大哥的用意究竟如何?假的又能有什么用处?这花喜娘又为何失踪,若她真是地宫之主的同伙,又为何将此画不随身携带,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周潜负了手,在房内踱起步来,俨然一派分析内情的作风。
“他……莫非是想试探……”陶儿也皱起眉,掰着手指,突然眼睛一亮,“他是不是怀疑这里的人,所以故意前来试探一下?”
“然后呢?”周潜一个回身,盯住她等待下文。
“然后……”她嘟着嘴敲了敲脑门,“就是这样呗,看看花喜娘是否心存不轨,掖藏证据。”
“若是这么说,那花喜娘并没有有故意掖藏这幅画的意思,她只是保管起来嘛。”周潜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来回溜达,一张娇容带了丝不满,“看来是你们多疑了。现在她人倏尔下落不明,搞不好就是被地宫之主的人给害了呢!”
他愈说愈焦急,满面愁容,“沈大哥,你错怪好人了啊!花喜娘她没辨真假,画还在这里好好放着,可见她并未居心叵测。可是,眼下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不,潜小弟,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沈羽扬声道,走过去拍了拍肩膀,严肃起来,“缘弟出了在此画上做了标记外,他还在画轴背面为我写了一封信。”
“他说什么了?”一听是从缘的消息,陶儿立刻激动不已。她立马翻过画的背面,却失望的看见其上一片空白。
是她天真了,他若写信定不会如此轻易让旁人看见,恐怕也如那标记一般,都是用不寻常的内力写成了。
“他很早就怀疑,这幅画中内涵寓意,因此便策划钟灵山一行。而破解此画,除阅尽天下事的潜小弟以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沈羽眯了眯眼,敲着画面细细道来,“而去钟灵山寻找线索,不走官道,就要途经此地。缘弟怀疑我们一直在地宫之主的圈套之中,故取一假画前来试探。若是有人将其劫走,则说明此画与真相密切相关,凶手心虚,此案结果也不会特别复杂。但若是这幅假画仍轻易让我们找到,花喜娘又失踪……”
“他早就料到了?”周潜不由得惊呼,“说明什么?”
“说明地宫之主本就故意让我们得知真相,而这个真相,也许并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凶手故意让我们得知真相?”陶儿低低重复着,脑子里也迅速转起来,“那是说,幕后操纵的人已经不准备再保真正的杀人凶手了,而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
“不错,正是如此。”沈羽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是缘弟担心矛盾的原因。”
陶儿心中顿时也泛起了一层隐隐的忧虑,若真是如此,地宫之主到头来只不过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话,查出凶手究竟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会不会祸及到更多的人?
接着,她又想到了更要紧的事情,连忙问:“沈大哥,这画背面留下的几行字是从缘何时写的?说没说那惑魂术一事他究竟如何打算?有没有危险?”
沈羽目中微黯,慢慢摇了摇头,“照辟崖来说,这幅假画在案发当天便寄到了倾城酒楼,说明这些话不过是从缘那时的预测。他虽可以心思缜密的筹划这等试探,但对于木兰庙发生的一切,常人也是很难预料的。”
陶儿咬了咬下唇,抚在画上的手缓缓攥紧。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从缘低眉考虑一切时专注的神情,在漆黑的夜晚,他独掌孤灯,一笔一笔描下这幅画卷,殚精竭虑的保护着她,为大家破一个又一个迷局。
如此想着,她的目中竟渐渐泛起了一层水光。
“那……这幅画中有什么寓意?”在眼前愈发模糊时,陶儿低头迅速摸了一下眼睛,故作坚强的缓了缓神,开始第一次细观这幅画,“难道凶手除了杀人,还在这幅画中留下什么线索不成?”
“你知道这上面画的什么么?”沈羽似是并未觉察到她刚才的异常,一弯眼角,虽看着陶儿,话却不像是冲着她说。
“这画中的山是钟灵山,画中的水是碧飏江。”周潜缓缓浏览着整幅画,倏尔目光在一处停住。
“怎么了,潜大哥?”陶儿迷惑的望向他,目光接着停留在画面上。
“这山上的石门……”他低头喃喃,“这并不是钟灵山的景色……这是……北陵?”
“北陵?”沈羽一愣,也瞧了一会儿奇道,“这可是鲜为人知,我自是不如你了解钟灵山。只听说过南陵,这北陵可是又葬了什么传奇人物?”
“若要说传奇人物,倒也谈不上。”周潜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北陵很早便被荒弃了,据说是一个空墓,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无人再去过,你若没有听说也是正常。只有我这种说书人才会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接着他突然抬起头,面上神情古怪,“难道意思是让我们去北陵……?”
正在他们各自低头思虑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辟崖回来了。
“沈公子,小姐。我已把小二仇少安顿在东厢房了。约莫着半柱香内便可以醒过来。”
“知道了,你退下吧。继续查探四周的消息,一有变动,立刻向我汇报。”沈羽迅速卷起了画,冲他们点了点头,大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是,公子。”
辟崖一走,沈羽立刻面朝周潜,不明意味的笑着。
“好了好了,别那副算计我的模样。我现过去解释就是。”周潜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等着,待这件事过去后,看我不翻你的老账!”
“乐意奉陪。”沈羽悠闲的说着,转身把那些翻出来散落的东西物归原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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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色已晚,他们一众人准备在花喜娘住处过夜。
眼下陶儿进了一个整洁的内室中,屏退了好心来打理的小厮,坐在窗前发呆。平日里忙着倒好,无暇想那些有的没的。而如今一静,所有的担忧思念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掌了一盏灯,瞧见对面沈羽的房间灯也没灭,不知那家伙又在捣鼓着什么。
她正要转身睡下,突然被楼下灯光明灭里的两个亲密的暗影吸引了过去。
那不是扮作花喜娘的周潜和那个店小二仇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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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啦补完啦~~接下来依旧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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