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儿在那温暖的臂弯中几欲要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未时的钟声敲响,陶儿才微微回过神来。
未时了,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们。如今容雪惜依旧下落不明,是时候快些行动了。
二人似是同样想到了眼下重要的事情,默契的渐渐分开,却多了一丝平常未有的亲密。陶儿羞赧的偏了头,不敢看他的神色。而从缘亦是微微低头,低垂的眼睑掩盖住了他眸中的神情。
最后,他抬手轻柔的抚了抚陶儿耳边的碎发,低声道,“我们出去吧,沈兄马上就要到了。”
陶儿红着脸嗯了一声,定了定神,慢慢走出书架。她抬眼便见到桌上多了一壶新泡的茶水,虽然奇异的香味不似刚才那般浓了,但之前那种感觉她仍旧记忆犹新。
她正盯着那壶茶水微微发愣,从缘却突然缓步上前,伸手转动了一下茶壶,目光停留在上面刻得梅花图案上。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一声揶揄传来,眨眼间二人身旁便多了一个人影。
“沈大哥。”陶儿因为之前的提醒,并无多大惊讶,不过倒是微微有些心虚他是否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望向他的目光也突然躲闪起来。
沈羽倒是暧昧的看了二人一眼,很善解人意的直奔主题。他朝陶儿戏谑一笑,便转向从缘道,“所有事都办妥了,马车已在门外备好。”
陶儿微微一愣,继而便知他们要一同去木兰庙。她又想到沈羽刚进来时所说的话,不由得好奇道,“沈大哥,你刚才说注意到什么了?”
沈羽一挑眉,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道,“这朵梅花很漂亮呢。”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陶儿莫名奇妙道,“不过是杯上的一朵梅花而已……”
“这可不是普通的梅花。”沈羽突然说,神秘一笑,盯着陶儿道,“这是一个证据。”
“什么证据?”陶儿觉得他有一种不怀好意诱惑人上钩的意味,戒备的望着他,顺口问着。
“一个狼子野心的证据。”沈羽好整以暇的放了茶杯,接着便悠闲道,“想知道么?我们先去木兰庙,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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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容府。
陶儿虽不是第一次坐马车,但以前走的都是官道,这乡野小路倒是出奇的颠簸,正当她左右摇晃着不知抓住什么稳定身子时,一只手臂温柔的将她揽过,让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因为车上还有沈羽在,陶儿登时便羞红了脸,微微埋了头不去看他。
沈羽倒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神情,他悠闲的摇了摇折扇,那墨染的扇面仍旧未换,显得突兀而格格不入,陶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无言的嘲笑和记恨她所为一般。
沈羽若有所思的望了从缘一会儿,终于挑了挑眉道,“若我不熟识你的话,看到这幅场景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是未央国人呢。”
“未央国人又怎么了?”陶儿听了此话忍不住仰起脸,挑衅般的问。
沈羽不由得失笑,“也不知是祸还是福。姑娘,且不管缘弟,你却快要成为未央最没有尊严,最令人不齿的女子了。”
陶儿立刻不屑的嗤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我只求自由自在的活,才不管别人的眼色呢。”
沈羽微微一愣,一向玩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这话倒是像是我说的。”
“别自恋了,这可是我原创的。”最起码是在这个世界原创。陶儿微微眯着眼,眼中写满坚定道,“凡事只讲求无愧于心,规则也是人定的,对与错哪有特别分明的界限。顾得太多活的才叫累呢。”
从缘眸中微动,温和的看了她一眼。他静了一会儿之后,敛了敛神情,突然抬首对沈羽说,“我看了一下书房里的书,确实多为纵横谋略之道,确是有很多令人疑问之处。”
陶儿微微直了直身,凝神细听起来,知道他们将要谈论一些隐藏的线索了。
“没错,很有问题。”沈羽也严肃下来,将在书房没有解释的东西进一步说明,“之前我便瞧见那书房与这淡泊清雅的居所有些格格不入,后来又发现了杯子上的梅花。”
“那个梅花到底怎么回事?”陶儿莫名其妙道。
“传闻荣大小姐最爱的便是梅花,其次便是品茗了。所以当我看到梅花时,便猜测那个杯子是荣大小姐的。但我还不能证明那个茶杯是否只是偶然放在书房的,后来你们匿身听到的,那两个前来换茶水小厮的对话,终于可以证明荣大小姐,是那书房的常客。”
“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陶儿微微奇怪道,“一个人经常去看看书,喝点茶,很正常。这些又有什么蹊跷呢?”
接着,她脑中突然一亮,想到了他们所说的其他信息,顿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道,“一个明明看似淡泊与世无争的人家,书房中却列有纵横谋略的绝学,而且这个荣大小姐经常前去研究……很有可能,淡泊什么的只是表象,是一种深沉的粉饰。你所说的狼子野心,难道就是荣大小姐?”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但这些只是猜测,不能够完全证明啊。荣大小姐也许只是喜欢这些谋略计策的典籍,并没想过实际运用呢……难道救不怕冤枉了好人么?”
沈羽目中掠过一抹赞意,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只能是推测。但是,我接着又发现了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荣大小姐,她并不是个无心之辈。”
“你是说那奇香之茶归景楼吧。”从缘抬目望向他,目光闪烁道。
“不错,就是它。”沈羽一挑眉,扇骨拍着手掌道,“能够放大人之心境的一种茶。我们来书房时,所泡的茶水便是这归景楼。”
陶儿瞪大眼睛,放大心境?她之前那主动的一吻不会就是在这茶香的驱使下……
她慌忙看了看从缘,却见他似乎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什么,神色并无异常。
她低头绞着双手,心中思绪翻滚。难怪自己平时连直视都心跳不止,刚才却会有那般大胆反常的举动!陶儿懊恼的咬了咬下唇,定是自己那时对他的心意也这样“放大”了吧,不过最后似乎并没有特别糟。
“但是呢,我又在桌子下面发现了这个。”沈羽的声音陡然一转,又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陶儿讶异的抬头,瞧着他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最后拿出了一包极少的黑色粉末状东西。
那东西可以用细渣来形容了,渺小的就如地上的尘土,一吹便吹跑了。
“天道茶?”从缘身手接过,屏住呼吸仔细看了一下,轻轻捻了捻后确定道,“一触即碎,细如薄沙,略带烟味。这是皇族使用的茶叶。”
沈羽得意一笑,“就是它。我的手下曾经去查看过荣大小姐的房内,虽然她泡的也是满景楼茶,但柜子的角落也有这种散落的天道茶叶粉末。”
“可以推测,荣大小姐已经喝天道茶有好一段时间了。天道茶有一个特点,极其易碎,气味虽不像归景楼那样香气逼人,但日子一久周围之物便都会染上它醇厚的独特味道。我想,那熏香和突然变换的茶叶归景楼,便是防止我们找到那天道茶的蛛丝马迹。但百密终有一疏,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沈羽会连这灰尘般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吧。”
“难道荣大小姐和宫中的人有关系?”陶儿用手拄着双颊,满腹疑惑,脑袋里乱成一片,“地宫之主,御史大夫,女帝,荣大小姐……这到底能弄清究竟谁是凶手啊?”
接着,她便瞟了一眼沈羽道,“你不是说这容府的事情过个一两天便可水落石出的吗?现在看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些了吧?”
“觉得乱的是你,可不是我哦。”沈羽在颠簸的马车上却一脸享受般的神情,悠闲道,“现在从辰时赴约的易容从夫人身上可以看出,凶手铁定有地宫的主人。之前在书房里我也有说。”
“地宫的主谋得知从缘已在容府,所以派人以赴约为由进行追杀。虽然我有直觉那地宫之主因为我们毁了地宫一定会记恨想杀了我们,但又迫于想得知相印的下落,暂时还得留活口。我想这样矛盾的心理,他们一定也很窝火的吧,哈哈。”
“这样,便能解释我易容成缘弟去赴约,并没有感觉到那些人下杀招,如此轻松的午时便回来的原因了。”
“好啊,原来是人家故意放过你,你居然还厚脸称是自己武功盖世,他们不足挂齿!”陶儿听了顿时恍然大悟,又想到他在书房解释为什么这么快便回来时一脸得意的神情,心中忽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啊哈,当然二者兼有之啦。”沈羽摆了摆手,“所以,这地宫的主人,不但与御史大夫勾结,还顺便联手了容府。而那荣大小姐,是怀疑的首要对象,从她的一切看来,她与宫中还很有联系,而且还不甘于落寞谪居,存有一飞冲天的野心。”
陶儿愈听愈觉得有理,不由得拍手道,“有那个茶叶粉末为证据,原来这一切早就水落石出了啊,看来还是我太笨了。”
从缘却皱着眉头,目中似有幽光闪烁,静了一会儿,他沉声道,“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其中还有太多疑点。”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接下来要标明的。”沈羽用扇柄敲了敲脑袋,好笑的望了陶儿一眼,“先别急,我们很可能入了那真正凶手的圈套呢。他设定的第一个容雪惜便是,但很没质量。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陶儿眨了眨眼,遂也沉下心来细细的想,确实觉得这其中有很多地方还说不过去,如此判定是漏洞百出。
沈羽冲从缘点了点头,接着道,“现在疑点还有三个。第一,既然幕后凶手包括地宫之主,那为什么他们不再继续追杀陶儿姑娘了呢?当初她发现了地宫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按理来说矛头终会指向她的。为何现在只是袭击缘弟,而陶儿姑娘这边却没了动静呢?”
陶儿张大了嘴巴,心急速跳了起来,她倒真把这事给忘了。这的确古怪的很啊,那幕后之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第二,便是容府的事情。若是荣大小姐是勾结地宫之主,杀害从夫人的凶手,那她为何要陷害自己的亲妹妹呢?”
陶儿一愣,倏尔想起在书房中听到那两个下人的谈话,不由得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惜小姐的父亲曾经被判罪,连累容府成为其被贬谪的原因之一,我想正是如此,容府的其他人才会憎恶她报复她吧。”
“如果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报复憎恶,还不能达到取其性命的程度。”沈羽抬了抬眉,抚着手掌轻描淡写的驳斥道,“亲情本血浓于水,没有足够的证据,是无法说明荣大小姐便会突然行使出如此极端的法子的。”
陶儿顿时无语,她忙望向从缘,毕竟他应该对容雪惜父亲的这件事知道的多一些,但从缘却慢慢摇了摇头,开口肯定道,“下此毒手,不会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沈兄说的不错。”
陶儿耷拉了双肩,无奈道,“好,看来确实另有隐情。那你说的第三个疑点呢?”
“第三个嘛,我刚刚其实也猜出了一半。不算是真正的疑点。”沈羽慢悠悠的说道,干脆横卧在马车的座位上,不顾旅途的颠簸,“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从夫人?按理来说,杀了从夫人,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印也无法拿到,何况容府和从府还是世交。”
“也对。”陶儿努了努嘴,“确实是无理由……但那毒是下在雪惜小姐房中,而从夫人当时也是刚好过去……”
她突然眼睛一亮,翘起食指道,“凶手也很可能是错杀嘛,也许本来的对象是雪惜小姐,没想到却……”
接着她便很快的停住,目中微黯,轻轻抬头朝从缘望去。
“这回你倒还挺聪明的。”沈羽揶揄了一下,“我也猜测这是错杀。”
“他们的目标的确并不是母亲。”正在这时,一直长时间沉默的从缘突然开了口,声音却在哐啷哐啷的马车中无比清晰,“目标正是惜儿。我已去惜儿的房中观察过,那幅画做工巧妙,风格不像出自未央人之手,而且,那画的内里独有的熏香气息,正是木兰庙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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