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显的一番话,顿时让陶儿脸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把目光移过去,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从缘微微垂了目,不知是纯粹的默然还是一时的无语,一时辨不清神色。
古怪的气氛顿时弥漫,还好沈羽及时转移了话题。
“好了,说第三件事,具体呢我也无法说清,不过幸好某人及时赶到了。”沈羽惬意的眯着眼摇着风,微微一抬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明日,我们一同前往北陵,钟灵山便是落脚点。”从缘慢慢开口,声音中微微透着伤感与苦楚,“钟灵山是未央的中心,母亲希望同家父以及义父们合葬在一起,她的灵会在死后一直俯瞰大地,守护着未央国的国民。这是她生前便有的愿望。”
沈羽和陶儿听此都无比震撼,同时又微微黯然。这是何等的忠臣,何等的天下之心!一时之间,书房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从夫人是当朝宰相,理应国葬,女帝那边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陶儿低低的问,心中无比沉重。从府发生如此大事,陶儿相信女帝早已得知。
“国葬?”沈羽突然冷笑一声,“不过都是些假惺惺的施舍!从夫人鞠躬尽瘁,为黎民百姓倾尽一生,未央国民都将其视作国母,没有她,未央早就亡国了!若是国葬,遗体将会葬在皇家南陵,等到女帝死后,他们将生生世世守护着他们的国君。一个如此昏聩日日纵乐的女帝,她配么!”
接着,他便极度轻蔑的一笑,“女帝那边,我自有办法,她不是想世代有臣民为伴么,我就好好的满足一下她的私心!”
陶儿一愣,看来他又要施展易容术了。
从夫人……陶儿慢慢攥紧了双拳,曾经历史上有多少忠臣,都生生葬在了昏君的手里!这样的女帝,难怪从夫人生前便留下与夫合葬的遗愿,终其一生却无力改变国家最终的运势,她定是怀着无限遗憾与叹息做出这个决定吧!
想到这里,陶儿顿时对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姐姐起了一丝怨怼和憎恶。
钟灵山,倒确是从夫人最好的归宿。
“钟灵山……”陶儿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是在哪里听过呢,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却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了。
“我们这回不走官道,避开众人耳目。我看,沿着碧飏江顺流而下,最后泛舟到未央最大的湖泊冥思湖,便可到了。”沈羽吹了吹香炉中的烟灰,斟酌道,“好久没去那茗觞城了呢。我就不飞鸽传书通知周潜那小子了,他已经知道了从夫人的事,很是迫切的想见到你,到了那里我们可以聚一聚。”
周潜?陶儿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彬彬有礼道,“小生周公子,钟灵山人。”
“沈大哥,你说的可是那同知酒馆里的说书人周公子?”陶儿愈想愈奇,他们难道这世上的奇人全都认识?
“哦?你知道?”沈羽一扬眉,后又倏然想起他从暗卫口中得知的事情,拊掌笑道,“对,你当然知道。他还帮了一个忙。”
“什么忙?”陶儿奇怪道,然而,不等她多想沈羽便神秘一笑,转移话题。
“缘弟,那其他的家眷……”
“他们过了今日便离开,都是些远亲……从府的嫡亲血脉就只剩下我和兰儿了。如今情况特殊,他们不宜同行。”从缘目中微微忧虑,但神色坚定,“等此事一过,他们便会再去钟灵山拜会母亲。”
沈羽点了点头,“也许在这路途上我们可以查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接着,他便突然昂首,沉声道,“什么事?进来吧!”
暗卫出现,俯首抬臂手中举了三个瓷瓶,“凡音传信,宫中血誓提前。”
看来这并不是个好消息,二人听了都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陶儿也有些惊异,女帝难道发现什么了?
最后,沈羽接过瓷瓶,挑了挑眉无奈道,“只好放点血了,女帝,这笔账我可记住了哦。”
接着他便懒懒的手朝从缘一摊,对方立刻默契的丢给他一枚暗器,白光一闪血花滴下,汇入瓷瓶。
从缘却奇怪的拇指一擦食指而过,一道血迹便渐渐渗出,一会儿便递过了瓷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陶儿愣了一会儿,笨拙的咬破手指,让一滴滴血流入瓶中。
“去过钟灵山后我们便立刻回宫,无论查清此事与否。”暗卫点头消失后,从缘突然凛然开口道,“我们保护七郡主的事情从兰已向宫中透明,我三人替身在宫中只是权宜之计,一有不慎便会有所疏漏。”
原来宫中一直那么平静是有三个替身在那里演戏,不知他们又是如何演下去骗过所有人的呢?
“从缘……”陶儿心中波荡,犹豫着开口唤道。若是还未调查清容府一案便回宫,又不知有多少未知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若是一直耽搁下去,从缘怎对得起他已去的母亲?
从缘转过头,微笑的望向她,似是明白她的顾虑,开口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不出几日,便会水落石出,两者都会毫无耽搁。”
“姑娘,你就放心吧。凭我们二人在此,回宫之前还查不出凶手?”沈羽嗤笑,满是无法料想的表情,“那我二人岂不是在江湖上白混这么多年了。”
陶儿勉强一乐,内心溢满感动。她已经无法再用语言表达什么了,仿佛那一切都是不合时宜的多余。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沈羽突然站起身来,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陶儿立刻明白,定是暗卫又通知了什么事情了。
“大昌女帝已经在宫中拟旨凭吊,未时便要派特使前往容府。”沈羽凝目向窗外,“看来这回她又找到了什么理由将从府失火蒙混过去。”
“女帝要来这宣旨?”陶儿立刻会意道,虽是很吃惊,但很快便明白从府如此失火,当朝宰相已故,就算是猫哭耗子,女帝也得前来做做样子,慰问家属。
“我去安顿一下从兰那边,以免接旨时出什么差错。”沈羽低头思忖着,眸光闪烁,“一般下旨翌日便举行国葬,我现在就去准备准备。”
从缘目中神色百转,最后带了一抹担忧开口道,“好吧。沈兄要多加小心。”
沈羽满不在乎的一笑,接着暧昧的看了剩下的二人一眼,“正事说完,你们且好好一叙吧。”
从缘苦笑一下,陶儿更是气鼓鼓的瞪了过去。沈羽耸了耸肩,一个翻身便从窗边闪身消失了。
焚香继续静静燃烧,二人默默相对,一抹温馨宁静渐渐氤氲开来,空气中,似乎有微妙的情感在徐徐萦绕。
“从兰……他不要紧么?”陶儿面如朝霞,喃喃着打破了沉寂。
“他没有事。”从缘淡淡一笑,“祝朗一直在保护着他。”
“哦。”陶儿不自在的移开眼,接着,她便突然想到了容雪惜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道,“那容府的么小姐……”
“虽说她失踪,并不在木兰庙。但府上既然有人这样说,便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弄假成真,散布谣言,意图混淆我们的判断。”从缘神色平静道,“未申交接之时,我们便去木兰庙找她。”
继而,他便目光柔和的望向陶儿,似是饱含着各种莫名的情感,让陶儿心中一动,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起了热浪,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陶儿。”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微微的暖意传来,似是无声的传达着什么,接着,她便听到他那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轻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你放心。”
那轻柔而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她内心的深处响起,让她一时之间似乎以为那是幻听。她慢慢抬起头,却见他微微阖了双目,有什么东西似是欲说还止。
她心中震动,却仍有着不确定在反复叫嚣。一些事情,究竟该问还是不问,一些感情,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她无比踟蹰。
“陶儿,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从缘似乎看出她有难言之隐,眸中闪着不明的神色。那若有若无的情感,陶儿无法辨清。
她微微抬起头,着迷的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在望向她时总会盛满笑意,浮出让人温暖的颜色。
“缘大哥。”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似乎飘渺不清,带着丝丝缕缕的迷离,“相印真的在你手上么?”
他神色未变,似是从未怀疑过她的用意,轻轻答道,“不错。”
她微微一惊,相印在他手里,竟是真的?
“那在地宫……”有什么在脑海中欲破空而出,让她微微的眩晕,“当秃头总管用亲人要挟你时,你真的想要交出相印?”
从缘眸光闪烁着,没有说话。
他真的想要交过!陶儿内心波荡着。在亲人面前,他可以忍痛交出那承载着亿万未央黎民百姓福祉的东西,可是,当交换的条件有了她后,他确是那样毫无商量的拒绝,不惜牺牲家人的性命!
原来,她在地宫所领悟到的都是真的!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
仿佛一片花海在心中缓缓绽放,明艳了她的双眼,让她周身浸满阳光。仿佛一道光芒擦过黑暗,将一切都倏然照亮。她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震荡,感激和情思缠绕,荡漾着夺目的光芒。
她内心微微有些颤抖着开口,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不交换我?”她,有什么值得他那样做?
一句追问后,便有些后悔。会不会有些突兀,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他,会回答么?
她真的不愿意二人间有任何的尴尬。
她微微低眸,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神情。
她无比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又无比担忧的害怕听到失望。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一切都有变数……我确是无法肯定沈兄能否及时赶到。”熟悉而温暖的声音轻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她有些讶异的抬眸,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毫不犹豫的开口。
“欲救我的亲人,只有延缓时间。逼迫交出相印时,我知道那已是毫无办法。然而,他们却又加上了你……当时我本庆幸这样时间便足够了,却并未想到你竟会那样决绝的走了出来……”
“相印是物,若是交了,我们会有各种办法将其夺回。”他轻轻说道。
“而七郡主……陶儿你。”他微微阖目,似是在微微压抑着什么,“我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拿你的生命去冒险。”
“我知道,一些事情,我不能也不愿这样错过。”
最后一句,似是温柔的一声叹息,他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她,眸中温和而晶莹。
仿佛光与影的交错,她失神的与他对望,轻轻的屏住呼吸,凝望着她此生此世如此挚爱的男子,唯恐微微的一个动作,便破碎了这个缤纷柔美的梦境。
阳光倾洒入书房,仿佛亦在不忍打扰那痴了的人儿,遂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变的是从未有过的寂静与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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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飏江和茗觞城可是美景一片哦~~在之前曾有提过。。。且看未央万里河山如画慢慢展开~~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