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这碗药喝了吧。”从缘最后移开了眼,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羞窘,但他的动作确是毫不含糊,慢慢端起了托盘,递到陶儿面前。
陶儿最不爱喝的就是中药,不过既然是从缘熬的,她甘之如饴。她立刻拿过来舀了一勺,药确实很苦,但却夹杂着丝丝甜味。
“这是……你放了糖?”陶儿愣了一下,貌似不多不少,刚好掩盖了苦涩。
“放了些渠泽盛产的冰糖。”他笑了笑,又回头望了那个一脸暧昧笑意的电灯泡一眼,缓缓道,“郡主再次失踪的事情……”
“好了,大公子,我明白了。”沈羽微微摆了摆手,颇为知趣的说,“这次我派个演技好些的去,静等大鱼上钩,哈哈。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再会!”
听到演技的说法,陶儿不禁疑问道,“沈大哥可是要找人去冒充我?”
“不错。”从缘接过陶儿喝完的碗,又让她漱了漱口。
陶儿没有一丝气恼或是担忧,她巴不得那七郡主永远都是替身呢。
但是,她又更是疑惑,“为什么不早点找个人代替我?我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郡主并不是随意便可冒充的。”从缘皱了皱眉,“如今七郡主因为刺客身体抱恙,因此不会随便会客,就算是女帝也不会轻易造访,因此替身才会妥当。陶儿姑娘回宫时可有经过血誓?”
“血誓?”陶儿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似乎在进宫中大门时守卫拿了一块石头叫她滴血验证,她因为一直提防着从兰的动作所以没仔细看。
“当初我以为从兰会背后对我下毒手,所以一路上直到入了宫中我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血誓可是与那守卫拿的石头有关?”
“正是如此。那块石头产自堪舆,名曰血誓石,上面刻了生辰八字与立誓之人的名字,若得并非相对应人之血,血誓石便会发红光。”
“这么神奇!”陶儿喃喃,这个堪舆国到底是个什么国家,貌似很玄幻,难道真有所谓的法术么?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三观都要发生巨变了。
“因此,顶替郡主的身份只是暂时,不宜长久。血誓不仅是入宫,每周都要进行一次,以防止有易容之人冒名顶替。”
“看来只是对皇亲国戚行此变态的法子了。”陶儿不满道,要是全宫之人都这样,不知需要多少石头呢,验都验不过来。
“郡主乃金贵之躯,位高权重,自是受到各方的重视。”从缘缓缓道,“陶儿姑娘不必担心,暗卫将会一直观察着各方的动静,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陶儿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至少她还能与从缘呆在这别苑里享受几天宁静。等到回去后,面首大选结束,她便可以自由在别苑与正府之间来去了。
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从缘,再多的男子只能是装饰,徒得个面首的名称。
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发沉,她顿悟到定是刚刚从缘为她熬的中药的药效了。
“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从缘微微一笑,望着渐暗的天色起身道,“这是安排给我的别苑一处,共有三个房间,这里是东厢。”
陶儿迷迷糊糊的想着,七郡主府上奢华一些还是好的,这么多面首,每人一套房,三间屋子,条件舒适待遇上层,多享受啊。
现在恐怕最不享受的是女帝把,她在沉入梦中的前一刻懒懒的想,市井的刺杀她一定会认真对待,至于自己的事,可能糊弄糊弄就算了吧……
很快,她便进入了睡眠状态,一夜无梦。
……
“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你别说,我的这个手下啊,易了容后简直和郡主没分别!”
说此话的正是沈羽。他正斜靠在卧榻上,面前摆了一个黑白棋盘,此刻,他正与从缘对弈。
眼下他正处于上风,却仍不失谨慎,面上三分闲散,一双眼睛却是敏锐的看着整个棋盘的格式,毫不松懈的进行着分析,琢磨着策略。
从缘对棋盘似是心不在焉,仿佛处于下风的不是他,他目中闪烁着深思,可以看出,心思并不在棋盘上,只有沈羽下手落盘后的一声脆响,才让他收回心思,纵观全局后决然落子。
“啧啧,你不用心我赢了也不爽快。倒不如不下了。”沈羽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自从他从陶儿那里回来后便一直思虑着什么,这样的情形不由得也勾起了沈羽猜测的心思。
沈羽轻笑一声,大概是认为他雪地里的萝卜——冻(动)了心了。不由得眸中泛起了玩笑的色彩,没等从缘对刚刚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便潇洒把手中的黑子一扔,轻巧落入圆盒之中。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宣纸,吊了郎当儿的丢给了从缘。
“猜猜这几句是谁写的啊,一定很合你现在的心思对不对?”沈羽挑眉,又摇起了折扇,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从缘缓缓展开,看到的便是这两句。那正是陶儿午时练笔时写的,字迹清秀典雅,带着内敛与庄重。
这是他第一眼见字时的印象,接着,他便看了一眼纸上字句的长短格式,不由得微惊。
“怎么样,很吃惊吧,这可是词哦,在未央大陆上消失了几百年吧……”沈羽慵懒的笑道,“连我私下里都要小心翼翼的吟咏,要是被人见了可是要杀头的哦,你猜是谁这么不怕死?”
从缘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睿智如他,刚刚沈羽去的正是陶儿正府的内室,将替身安排再那里,这字迹,定是陶儿留下的了。
他也很疑惑,陶儿写这大约两百年前就禁令废止了的东西?就算她会,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写出来吧,她难道很想丧命么?
从缘此刻,对这个疑问的关注远大于纸上所写的内容,他沉思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七郡主身上,有很多疑点,说不明白却又并不构成威胁。他摇了摇头,也许,这些只能让她来亲口解释罢。
“就这么完了?”沈羽讶异起身,见从缘已经把纸放到了一边,不由得怪道,“你没仔细看那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吗?你不会只注意到它是一首诗吧?”
接着,他作痛心状,“人家为了你,写下这首情诗,冒着被判刑处死的大罪……你这人居然毫不领情,硬是停在数百年前的禁诗词令这个问题上了!”
从缘无奈道,“不过是些练笔,哪有那么认真?”
他再次拿起那页纸,待读完其中内容时,眸底似乎有微光闪烁。看着这并不完全的词句,他略微怔忪。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这会是她真实的想法与感受么?
他心中似有什么缓缓流过,女子的笑脸再次浮现,让他唇边不由得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再次将纸折起,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放到一边,而是突然手中一动,那折纸已经闪电般的飞到了油灯中,噼里啪啦的燃着,青烟缓缓而上。
“漂亮。”沈羽半闭着眼,哼哼道,“毁尸灭迹的够快够精准,不愧是暗器天下独绝的从大高手。”
“够了,下完这盘快去睡觉。”从缘挥了挥手,接着神色一转,敛了神情严肃道,“你若是放弃了便是输了。对方认不认真没有决定你下或者不下的道理,若是这盘棋是现实中的一场谋略厮杀,你能就这样轻易轻敌而退出么?”
沈羽立刻清醒着坐直了身子,“不错。谁知道你会不会兵行险路,迷惑人心。来,我们接着下!”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过去。
“服了你,真是服了你。”沈羽摇头叹气,“百年难得一见的平局,三劫连环,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但是,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他抚额长叹时,突然神色突变,眼中调笑瞬间消失不见,眸光陡转犀利,他迅速转头向窗外看去,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异常情况。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行动,一粒石子般大小的白色东西已经飞了出去,看似形状圆滑的东西,却“嚓”的刺透了厚重的帘幔。只听窗外传来“呱”的一声鸟叫,接着便是“噗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白棋子威力更猛。你赢了。”沈羽嘿嘿冲他一笑,接着便正经道,“是大郡主那边的?”
从缘慢慢点了点头,“夜信鸟。很聪明的一种鸟类,专门有驯鸟师可以懂其言语,传递信息。”
“看来这个你的暗卫比我探查的快了一步。”沈羽挑眉,神情间似有不服,“不过,江湖上的事你可比不过我哦。所以,我们合作,才是天下无敌,哈哈。”
“公子。”
屋内迅速从窗边闪入一名黑衣男子,“属下行动迟缓,还劳烦了公子出手,请公子责罚。”
“呦,你管教甚严啊。”沈羽挑眉看了那男子一眼,漫不经心的说。
“起来吧。”从缘语调平和,却透着几分威严,“我相信就算无我出手,刚刚那下一秒,便是你行动的时刻。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不要过分重注你手上的兵器,它们可以成为你的得力武器,亦可成为妨碍你进步提升的一个牵绊。”
“是,属下明白。属下定会三思而自省。”暗卫埋头忠言道,之后便一闪消失不见。
“精彩万分。”沈羽没精打采的说道,“大郡主那边的动静交给我了,走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屋,睡觉去!”
转眼间,西厢房内只剩下从缘一人。
他面对着刚刚的那个平局,静静思量。摇曳的烛光将满盘的棋子拉长了影,交错重叠,纷繁杂乱。似是在无声的嘲笑着他刚刚心不在焉的原因。
他微微垂目,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挣扎与无奈,最后他慢慢拿起局中其中的一步棋子,慢慢抬手,陡然间抬起双目,眸间神色已满是果决与冷厉。
“啪”的一声轻清脆的响声,那枚白子已落在了棋盘中的另外一处,立刻,局势大转,三劫连环顿破,后手劫杀呈现。
“兰儿,这件事的主谋我最不想的就是你。可天意难违,我用如此代价,换来了的却是最不想看到的如山铁证!”
“你为从府上下报仇,不惜动用奇毒,我无话可说。可她,你绝对动不得!这局便罢,若有下局,我定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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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大家也会知道这两位都是棋中高手了吧。。。围棋的平局三劫连环十分罕见。。。现在几乎没有了
三劫连环在古人看来是极其不祥的征兆。。。因此,将会有很多磨难等待着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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