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饭菜来了!”一个小旦模样的小伙计摇摇摆摆走了上来。三花猫立刻躲到了从缘的腿后。
“谢了,就放这里吧。”陶儿努力从刚才从缘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指了指桌子。
待伙计和三花猫都走了以后,她不禁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大人物?和我们有关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从缘悠然夹起菜,不急不慢的说。
陶儿刚想继续开口,倏然爆竹的响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哇,好美的烟花啊!”幽深的夜幕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照亮了她欣喜的面庞,大街小巷都亮起一串串红糖葫芦般的街灯,充满了喜洋洋的气息。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如今,用在这个场面真是分毫不差。行人更多了,夜市似乎比白天的集市还要热闹。
和白天大不相同的是,街上居然出现了数量较多的男子。
陶儿惊讶的发现,夜晚逛街的人大多都是女子携着两三名男子,神情欢喜而高傲,而且,所有女子都手拿着花灯,一齐往向东的方向缓缓走去。
“庆贺的最后一天,似乎去花神庙祈福的全家格外的多啊!”
“是啊,都传说花神在郡主及笄的时候会降临人间,来和走的那天会帮助每个女子实现愿望,并送上家庭和睦的祝福。今天呐,自然是少不了啦。”
“啊,对!我也听过这样的说法。既是如此,我们也一起去许个愿吧!”
陶儿听到这清脆的对话声音,不由得转过脸往旁边望去。原来说话的,是在余音乐坊二楼观看焰火的两名年轻女子。她们说完后,便嬉笑打闹着跑下楼去了。
原来她在街上瞧见的一伙又一伙人是一个家庭,没想到民间女子在婚姻上的地位也很高呢。
“射灯虎哦,射灯虎!射中猜中,归你所属!”吆喝声又把陶儿的视线吸引到街对面。她从楼上望去,发现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艳妆女子站在一个很大的黑色屏障前招呼着过往的行人,而那屏障上则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样式,其中的好几个便是陶儿方才所见到的。
“射灯虎?那不就是猜灯谜吗?”陶儿津津有味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屏障前面,接二连三的射着屏障上的五彩花灯。
“怎么?你喜欢?”从缘没吃几口便撂下了筷子,此刻正兀自欣赏着漫天的烟火,不经意间便瞧见了她神往的样子。
“我很喜欢那个孔雀形状的青色花灯,我们也去射一下,好不好?”陶儿着迷的看了一会儿,仿佛自己也是那射花灯猜灯谜的一员,欣喜与焦急都感同身受。
“不过呢,挤在人群里确实不好受,还要猜那些麻烦的灯谜。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些花灯。”她解释说道。那些花灯着实漂亮的很,拿到其中一盏足够她欣赏半辈子的了。
“要是你若觉得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了。”陶儿收回远望的目光,瞧了瞧对面的男子,她是不是太不顾及他的感受了?
“重要的人物马上就要到了,这个阁楼上,这里是最好的观望地点。”从缘浅斟着茶水,望着她一脸期望的神色微微暗了下去,又补充道,“不过……”
他手指微微敲了敲桌子,突然顿住,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样皱着眉望向那个花灯摊子。
“方临之。”
“啊!?”陶儿听了大震,忙放眼望去,却没什么发现,疑惑道,“你瞧见他了?在哪里?”
从缘依旧盯了那里一会儿,突然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来很无辜的说道,“刚才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他的青色发带了。”
“你……”陶儿耷拉着头无奈的瞧着他,“什么事情你能不能确定了再说?我还想他怎么这样神通广大,连来这城南都不放过我呢……”
“少爷。”突然在他们身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陶儿不由得大大一惊,急忙转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二楼上来了一名紫衣少年。
“刚才花灯那里,可否是他?”从缘简洁的问道。
“是。只不过他换了一身未央国人的装束。”少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接下来要不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用,我们静观其变。”从缘闲闲的往椅子上一靠,平静的说,“具体如何,一会儿那大人物到了就知道了。”
“是。”少年一拱手,接着又小心翼翼看了陶儿一眼道,“还有,那个……少爷想要的,小的给带回来了,只不过……”
“哦?你这一阵子倒是挺机灵。只不过什么?”从缘懒懒抬眼,“怎么支支吾吾的?”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倾身靠近从缘耳边嘀咕了几句,最后他起身,面带难色道,“因为这个样式只剩一个,所以不得不猜这一句了。”
“你们在做什么?”陶儿奇怪的问,“若是我在这里不方便的话,可以回避一下。”
“不必。”从缘笑着一摆手,挑了挑眉,又转向少年,“你说是出自《未央兵法》里面的一句?”
少年立刻点了点头。
“好说,你就跟老板娘说,谜底是‘贵阴而贱阳’。”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以后大可以不必背着这位姑娘说话,有些东西,她不会介意的。”
少年愣了一愣,低头应声后便下了楼。
“他是你的侍从吧?”陶儿拖了下巴看着少年消失的地方,见从缘并未否认,便接着问道,“看来,方临之接下来又要搞鬼了?”
“呵呵,他的确就从没间断过。”从缘笑着又望向那个五彩花灯的小摊,陶儿也跟着瞧向那里,却没再发现什么异常。
“少爷,这就是那个花灯。”少年的声音再次在身旁响起,吓得陶儿一激灵差点没打翻了盘子。
“你你……刚刚不是下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陶儿结结巴巴的说,在瞟见他手里的孔雀花灯时张大了嘴巴,“这是……”
“这是给你的。”从缘笑着把花灯递给了陶儿,“你不是很喜欢它么……?反正灯谜料你也猜不出,就由我代劳好了。”
“谁说我猜不出的?”陶儿不服气道,却不由自主接过花灯,把它抱在了怀里。
“都是些民间的东西,你又怎会知道?”
“胡说!竟敢小瞧我!”陶儿扬起下巴,又想起刚才少年那窃窃私语的样子,不禁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你们刚刚在猜灯谜!我知道了,那灯谜一定见不得人吧……没关系,我不在乎,你说来听听!我就不信我猜不出!”
“少爷……”少年有些难堪的瞧着从缘。
从缘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跟紧那个人。”
少年有些委屈的又再次消失了。
“灯谜是‘女尊男卑’,打《未央兵法》中的一句经典。”从缘没有再继续绕弯子,在陶儿抗议的目光下开了口,“你,可猜得出?”
女尊男卑??陶儿讶异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怪词?
继而她便微微泄了气,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东东,她自然是没戏了。“好,算我服了你。”
突然她又想到刚刚从缘所说的谜底——贵阴而贱阳,不由得微微翘起了嘴角。
“不过,让你来猜这一句,果真是合适的很。”陶儿满意的点点头,“简直就是为你写出的谜语啊。”
从缘不由得失笑。
二人欣赏着拿来的孔雀灯,继续漫不经心的观赏着热闹的街景。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啪啪的鞭子声音在远处响起,接着便有一个音调超级高声音又尖又细的女声道,“肃静!都给我肃静!”
这是……静鞭?那不是清朝皇帝驾到时用的么,原来这里也有啊。
陶儿正好笑的想着,对面从缘发了话。
“她到了。”从缘目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手指轻叩桌子,目光炯炯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嗯?排场这么大,难道是女帝?”陶儿之前便猜出个大概,如今听到静鞭更加确定。她及笄庆贺结束的日子,皇帝来民间活跃活跃气氛也是理所当然的。
陶儿有些不在意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静静等着她那传说中的,一直未算进排行的姐姐出现。
她蛮有兴致的看着大街上的变化,突然迎风飘来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把她呛得咳嗽连连。
陶儿微抬了眼,如今整条街的人群正慌乱的朝两边散开,静下来的人都交臂在前,恭恭敬敬的站着,不敢有一丝响动。顷刻间热闹的大街仿佛被泼了一大盆冷水,所有东西都冷却了下来。
四处皆是鸦雀无声,刚刚的嘻声笑语不复存在。只剩下陶儿在宫中时的感觉,喜庆而冰冷,恭敬而压抑。
接着便听到一声浑厚的男中音道:“未央第九裔大昌女帝驾到!”
陶儿至今还未曾谋面过的女帝终于出现了,她不禁心中充满了好奇,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大街。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街道两旁的人群全都俯身下跪,陶儿正打量着那刚刚露出头角的,颇显华丽的仪仗队伍,突然衣襟被人一拽,她一个不稳一下子便跪倒在了椅子旁边。
“这么多人,你探头探脑的想不要命了么?”从缘低声呵斥着她,“一会儿小心斜对面客栈的动静。若是有什么兵器飞过来注意闪躲。”
“你说什么?”陶儿咬牙一字一顿的低声道,“难道有人要行刺?而你……早就知道?”
从缘只简短的应了一声,陶儿脑子一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待那事情愈来愈清晰时,她顿时觉得脑中一个炸雷,胸中也迅速燃起了腾腾的烈火,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你来城南带我逛街是预算好的?就为了等待这一时刻?”她声音微微发颤,不可置信道,“你带我走这条街,就是知道女帝路过此处?”
她接着便大脑嗡嗡一片,“从缘,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就和诱拐和蒙骗我没什么区别!”
“陶儿姑娘,请你冷静一点。”从缘瞟了一眼仍然没完没了的仪仗队伍,移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而不择手段。带你来城南的确是希望你开心,并没有任何预谋。”
他微微顿了顿,见她似乎略微平复了情绪,继续道,“如今的这些消息也是刚刚沈羽那只猫带来的,也并不在意料范围之中,我只不过是顺其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而已。消息称事情会发生在乐坊斜对面的千禧客栈,这也算赶巧。你别忘了,这余音乐坊,又是谁将我拉到这里来的?”
陶儿听着他的解释,慢慢的恢复了冷静。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直直的望着他深幽的眸子,似是想看出什么欺骗的蛛丝马迹。
然而她却瞧见从缘的目光中满是诚挚与无奈,遂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愿你永远也不会做出什么利用欺骗我的事情。”
接着,她便偏了头,透过栏杆缝隙继续观察街道上的动静。此刻长长的仪仗队结束,街上正缓缓经过皇家豪华气派的马车,马车周围皆是铁甲铜壁的大内护卫。
两旁的百姓瞧见了这些马车,知道里面坐着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头都埋得更深,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突然,陶儿瞥见其中一辆马车中微微撩起了帘子,一个华丽妖艳的女子探出头来,陶儿见到那略微熟悉的发饰一愣,待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庞,不由得轻叫出声。
“三姐!”
从缘冲她嘘了一声,摇了摇头。
然而,他却在望向三郡主窗口的同时身子微微一僵。
陶儿看着他神色凝重的侧面微微奇怪了一下,沿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她的三姐退进了马车里面,而窗口处,换了一名英俊貌美的男子。他微微向外探了头,神情傲然。那面貌和神色,竟和从缘有七分相象。
“兰儿如此不自重,竟然在三郡主的马车上。”从缘目光沉了沉,“沈羽的消息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他真在这里,更没想到的是,我们这么快便能够从队伍中发现他的所在。”
“兰儿?可是你弟弟从兰?”陶儿想起从缘与境云先生的对话,“他不是上山采药去了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缘眼底如有幽幽的火光燃起,“这件事,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解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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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大杂烩哇大杂烩!
聪明的亲们也一定料到女帝的出场了吧?一直对陶儿行踪隐而不报,又是在进行着什么秘密行动捏?
让我们如从缘一样,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