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之?”陶儿又是大大的一震,眼前晃过他救她的场景,关心的面容,担忧的眸子……
“他怎么可能?他明明……”陶儿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神色慌乱。
“明明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沈羽也走近来接道,“我们也是,但你在马车上也疑问过了,你当时是认为我们救你完全出于好心和大义吗?”
“那不一样……”陶儿深埋了头,语气微微弱了下去。
“嗯?怎么不一样?”沈羽咄咄相逼,“难道方临之救你是行侠仗义,而我们就是居心叵测?”
“不……不是那个意思!”陶儿立马急道,顿时有些六神无主。
“喂,对待我的病人态度怎么能这么恶劣!”境云先生滑稽的眯了眯眼,“刚刚医好便又来打击她,你有没有良心呐?”
“沈兄,别急。”从缘低声道,“姑娘的伤刚刚医好,需要静养。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陶儿抬头望着他静如止水的眸子,微微静了静心,低头沉着的回忆起来。
她努力回想起她强忍疼痛时并不甚在意的细节,顿时有短暂的恍惚。
“方临之?”
“叫我名字时不必这么激动。”
“亏你们在九殿下府里做手下那么多年,功夫依旧这么差劲。”
“姑娘,你没事吧?”
“居然下手这么重!”
“姑娘挺住,我这就去镇上找医馆!”
“倒霉!这地方,净是些马车事故!”
“我来到未央,只是为了证明一些事情,讨回一些东西。”
……
“他要讨回的东西,很可能和你这些首饰有关。”从缘轻声打断她的沉思,言语坚定。
“那他为什么还要救我?怎不再杀死那些黑衣人后就把我的饰物拿走?”陶儿冷静分析道。
“那是因为他需要装作你的大恩人,这样才能得知这个饰物的真正秘密。”沈羽眯着眼在一旁忍不住开了口。
“不错,据我们所知,方临之近日盘旋此处,只知那些饰物和他要找的东西有关,却并不知其中的奥妙所在。”从缘轻声道,“所以,她需要你活着。”
“让……我活着?”陶儿喃喃道。
“正是如此。方临之是一个不喜欢威胁别人的人,他往往喜欢玩弄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告诉他所想要的。”从缘继续慢慢解释道。
“对了,黑衣人可有逼问你他们所要寻的东西?”沈羽突然想起来,不由得质问起陶儿来,“究竟是何物?”
陶儿咬紧下唇,她的直觉告诉她”苍茫剑”不是个好东西,不应轻易再透露给更多人。
“沈兄,不要再问了。”从缘给了沈羽一个制止的眼神,“姑娘若想说,自然会说的。眼下只需让她明白方临之此人的危险。”
陶儿微微失神,又低头细想了起来。方才在从缘的引导下,那些本听在耳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渐渐变了味道。
他和黑衣人认识!她微微抬起了头,眸中闪现一抹了悟,但黑衣人对他的出现那濒临绝望的惊讶似乎不是装的,他应该不是他们的同伙。
难道,他与要杀她的人目的一样,为了博得她的好感而接近她,所以故意演的这出戏?
“他……救我,是有预谋的?”最后,陶儿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
“目前看来是。”从缘静静道。
“他也是为了你的手链而来的,还好,我们比他行动早了一步。”
“你们?”陶儿立马警觉起来,顿时有些崩溃的感觉,“你们也是故意出现在那条路上的?”
“不错,他自己的那些暗卫,早就是我们的人了。”沈羽冷哼道。
天?这是什么?间谍?操纵术?
“我们也怀疑过他的身份。他很可能不是堪舆国人。”从缘继续说。
“别看他背着风水罗盘就以为他是堪舆人,堪舆人才没那么张扬狂妄呢。而且,他说自己精通堪舆之术,那又怎测不出这取拿饰物的成败与否?所以,那风水罗盘是故意用来迷惑人视线的。”沈羽不屑的说道。
“还好此人手段略显浅薄,功力不深,一开始便能让人起疑。”从缘锁眉,摇了摇头,“但他的目的尚不清楚,所以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看护好那些饰物。也许今后的事情将由明转暗,不容乐观。”
“那……你们又为什么参与此事?”陶儿头脑混乱,这个世道,好人,有米有,有米有啊!
“姑娘,你放心吧。”此刻一直在旁倾听的境云先生开了口,“这二人虽都颇具慧心,但都是耿直之人,这点老夫可以命来担保。而他们之所以参与此事,想是为查明朝中动态,绝非为陷害某人。缘友,我说的对吧?”
“正是如此。”从缘目中暗含感激之色,“境云先生不愧为吾之知己,对在下为人颇为明晰。”
“呵呵。”境云先生笑着摸了摸胡须,“不枉你我二人多年之交,理应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这些动作和前来这里将要询问我之事有关吧?”
“先生果然高明,正是如此。”从缘立马弯腰行礼,“府中突变,形势复杂。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而舍弟如今却一直没有消息。在下实为担心。”
“唔,说到兰儿。”境云先生皱起了眉头,“他近日是有些奇怪。前天他与我这里的几个小伙计上山去了,所以现在只留下苏木在这里陪我会诊。不过,我听说他这段时间似和泠水阁阁中人士交往甚密。”
“什么!?”沈羽和从缘都是一惊,就连陶儿听了也差点没栽下床去。
不会……是那个吧?陶儿满头黑线的想,真想不到这么气质高雅的哥哥居然有一个这样的……
“喂,你那表情,在想什么呢!”沈羽瞧见陶儿那变换不定的神色,谑笑道,“那可是你们宫人经常去消遣的地方吧?”
陶儿立刻想起了她刚刚穿越来时的情形,顿时耳朵脖子都红了,“我可……从没干过那事!”
正在他们神色各异时,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
“师父,缘哥哥,你们在吵什么呢?出什么事了吗?”
“看来,连苏木都被吵醒了。”境云先生无奈的笑了笑,“既然无事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这位姑娘既然暂无去处,可在我这里修养一阵,正好也算安心养伤,什么都别在意,住我这里,多久都没问题。”
陶儿立刻感激涕零,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到从缘在一旁开口。
“先生,能否让我在这里逗留一阵子,有些药方我想请教请教。”接着,他目中又闪过一抹深思,“另外,既然从先生这里得到了舍弟这个消息,我也可以在这儿等他下山回来,有些事情需与他当面问清。”
“如此也好。”境云先生也目中带了些许忧虑,“缘友与老夫几个月未见了,也想趁此机会好好叙一叙。”
……
第二天一早,陶儿便被外面滴沥沥的鸟叫声吵醒,她摸了摸泪湿的眼角,顿觉无助感再次袭来。
梦中,她又梦到了自己那个世界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连平日里总板着脸的大BOSS都那么亲切,她一直以来都希望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然而睡了一觉又一觉,她失望的发现,自己似乎无力再回到过去。
这个时代虽是女尊,但却是局势动荡,人鱼混杂。她现在恨不得一把撇了那些首饰,然后大吼一声,她不是什么郡主,之后便哼着小曲过老百姓的日子。
但她又怕,扔了情况会更糟。也许那样小命会更不值钱……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现在,黑衣人和方临之的那些言语如魔音一般总在她脑海里回荡,让她猜疑不断。
她慢慢穿好衣装,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侍从,又或许是干别的事情去了。她梳洗之后,慢慢走出内室。
厅堂颇为安静,只有从缘一人在那静静看书,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从缘听到声响,冲她点了点头道,“姑娘醒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人……沈大哥,境云先生还有苏木呢?”
“沈兄有事先走了。而先生和苏木一同到城中医访去了。”他静静笑道,清晨的柔光透过木窗倾洒在他的身上,浮现出一种暖暖的色调,使四周都萦绕着慵懒恬适的氛围。
她在那温和的画面中心仿佛跳漏了一拍,迷糊了一阵后才想起问道,“那沈大哥还回来么?”
“这也说不准。”他微微低眉,“他在外潇洒惯了,指不定又逍遥到什么地方去,我也不便一直与他同行。
陶儿便不再继续追究,又想起境云先生,遂追问道,“先生平时难道不会诊么?要是来病人怎么办?”
“境云先生的医馆是会诊医访隔日交替。若是在会诊之日,他的门口便会挂起绣着‘诊’字的旗子。”
陶儿了然,就应是她昨日下了马车见到的蓝旗。
“那我还真幸运,要是昨日赶上他的出访……”她暗暗庆幸道。
“我掐算出昨日正是先生在诊之时,方送姑娘来到此处。”他瞧着她骨碌碌转着眼睛,一副心存侥幸的模样,不由得笑意更浓,“如若不然,在下也定会送姑娘到其他医馆进行医治。”
“那是那是……”陶儿自然相信他会好人做到底。
她又在厅堂走了几步,见那位又潜心研究起书本,遂不再打扰,眼睛到处瞄着,想找点什么事情打发打发时光。
她倏然发现左手边似乎有个书房,马上踱步进去,惊叹着望着大大小小的藏书。
她有些惊讶发现这些书并不似她在门口看到的篆体,而是楷书,顿时心中大喜。
目光迅速掠过一大片纲啊经啊药啊的书,她目光最终落在一本名曰《盗侠董璇》之上,似乎只有这一本看起来能读了。
她轻手轻脚抽出书,瞧见书房光线有些昏暗,便走了出去想找个风水宝地准备废寝忘食一番。
正当她转了好几圈也不知在哪好时,突然听到窗边那位发了话。
“就坐这里吧,这儿是先生平日里读书的地方。”
陶儿一愣,转头看从缘指了指他对面,继而不好意思道,“那不会影响你吗?”
“无妨。”他说罢便又埋首书中。
陶儿吐了吐舌头,便坐在了桌的另一角。说是影响,其实真犯不着,因为桌子长的很,二人隔的也不是很近。
陶儿打开第一页看了几行便烦躁了,就算是繁体字,她大部分也看不懂,而且总感觉眼晕。
这《盗侠董璇》似乎也不是她所想像的江湖武侠小说,连人物传记也算不上。反而写的像大史书,长篇陈述,枯燥乏味。
她坐立不安的在圆凳上扭来扭去,不由得好奇从缘到底在读什么,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慢慢抬头细看过去,人家的书更是密密麻麻,让陶儿缩了缩脖子。
男子似未察觉,仍旧目光专注。
陶儿有些恍然,之前遇上这些人一直都是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且他们都在易容之中,因此也从未仔细观察过他们的容貌。见到从缘昨天卸下易容之貌时也只是惊艳了一下,来不及有更多内心的感受。再之后便是对他们心思和性情的探究,一系列阴谋与动乱让她分心顾不了太多。
而如今,有了短暂的闲暇,她在松了口气之余,更是惊觉眼前的男子不是一般的好看。
此刻,他额前的碎发低垂,在光洁的面上留下浅影。两道长长的墨眉透出些许刚毅,狭长的秀眼低垂,掩住了那彰显睿智和遐思的眸子。神情依旧是不变的柔和随意,笑容温暖人心。
陶儿目光又落在他白玉般细长的手上,那双手曾经温和而有力的扶起过她,送给她安慰和信心,在最危险的时候护着她,指引着她,让她内心平静。
眼前的人,陌生而又熟悉,让她微微的沉迷。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护着她到这里来,她都相信,他不会披着伪善的面具,对她阴谋以向。
他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牵动她的内心。而与此同时,他还即将成为她的面首……这背后,到底隐含了多少事情?突然,她很想下一步险棋。也许经过这一步,她便可以决定接下来如何取舍。
似是终于觉察到陶儿的目光,男子从书中微抬了头,目中含着些许疑问,“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她心一横,下定了决心。
“我,是七郡主。”她字字清晰,瞪着他的脸,眼睛眨也不眨。
时光好像静止了几分钟。
“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他目光一闪,眸中晶莹透亮。
“你早就知道了?”陶儿微微眯起眼,她原也隐约猜到,沈羽那家伙也肯定知道了。她就是有这种觉悟,才对他既是亲近又是提防,这样矛盾把她累得够呛。
如今,有些话,还是不如直说出来,这样事情也许才能够更清晰明了,行动也会更加直接而迅速。否则,相互的猜忌与提防拖泥带水的要到什么时候?
“那现在我想听听,你怎样证明你无心害我?”她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仿佛能够把人看穿一般。
“那你又认为我为什么要害你?”他目中居然噙了一丝笑意,让陶儿心中升起了无名火。
“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耍么?”她愤愤道,“我可不是傻子。”
她继续指明道,“前几日你的衣着我也不是没看到,你绝不可能是个市井贫民,以你的身份,难道不觉得进入郡主府是种耻辱?……这么毫无异议的进公主府,难不成,你原来就对七郡主……我,呃,有意吧?”
瞧他立马低头轻咳了一声,她刚忙补充道,“当然,你说是我也不信。我还不至于自我感觉良好到那种地步。”
轻轻的笑声在对面想起,虽然这是女尊世界,她也表达的太现代了吧……陶儿不禁羞红了脸,天啊,她都在说什么啊。
“喂,这有什么好笑的啊。”她红着脸依旧不示弱道,“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堪入目吗……?喂,你怎么还笑?这么开心啊?”
对方笑声更大了,不知过了多久,从缘终于在一脸窘色的陶儿面前渐渐止了笑,目中却满是好玩的神色。
“姑娘……咳咳,姑娘确实很令人开心。”他语中笑意不减,乐着说道。
“哼,那是本姑娘有魅力。”陶儿轻嗤了一声,一转眼又瞧见从缘因笑容更加柔和的面容,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那个……你转过脸去。别笑得那么好看好不好?人皆有爱美之心,你长成这个模样,不觉得在迷惑大众吗?”
“哦?迷惑大众?”这丫头从哪搞来的这些怪调调?从缘顿时又忍俊不禁。
“总之,别在我面前这样笑便好……诶,在别人面前也不行!”她赶紧又补充道。
“姑娘还真是……”从缘顿时一阵无语,笑着摇了摇头。
陶儿突然注意到了什么重要的问题,赶忙说,“听好了,七郡主呢,不叫什么姑娘。我叫陶儿,易陶儿,易容的易,陶儿的陶,懂不懂?”
“还有。”她又眯起了眼,“不要妄图用美人计迷惑我打断我。现在我已经坦言我就是七郡主了,既然你对入公主府没什么意见,那便现在就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身份如何,来自哪里,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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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女主陶儿的本性流露出来了……开始查户口了!
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之前的那些贤淑啊一本正经啊乖乖女啊都是装的……
【陶儿】谁装了?那叫穿越之后的适应环境好不好?
【从缘】果真是深藏不露……
【作者】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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