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死了,这是第三个。
夜色已经开始逐渐退去,光明也即将到来,照亮这个岛上的万物,却不知能否照亮机长离开的路。
我们把他埋在最高的一颗树下,那样也许有一天,他的灵魂会化作一片树叶,继续飘扬在属于他的蓝天。
“他最后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你的脸色都变了。”老孔问道。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自然骗不了老孔,但他很知趣,没再深问下去。
如果我把机长的话告诉他,也许他的脸色不会比我好看多少。
会有那么一天,但不会是今天。
就在这时,炭头哼哼唧唧的凑了过来,我把炭头抱了起来,它把小脑袋塞到我的臂弯里,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好在它的骨骼没受什么伤害,但是后背擦伤了,可能是和怪物搏斗时落地受的伤。
我们来到倒下的那个怪物身边,开始仔细的打量它。
即使经过一夜的激斗,再次仔细查看它的尸体的时候,仍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人形的怪物,长着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却有一张极大开裂的嘴,布满了锋利的犬齿。四肢虽然是人类的形状,但骨骼却畸形弯曲,更接近爬行动物。
透过它的皮肤,可以清晰的看见肌肉和血管,宛若透明一般。我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却发现那皮肤坚硬异常,好像是生了一层厚厚的硬茧。
“他的皮肤应该是长期在地下通道穿行磨出来的,眼睛应该是慢慢退化掉的,头骨处依旧能感觉到有眼窝存在,但眼睛已经退化了。”老孔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他的脑后露出一个大洞,那是手枪造成的,虽然它的皮肤可以抵抗匕首的切割,却无法抵御高速飞行的子弹。
“哥哥,好可怕,这..这是人么?”阿花问道。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动物,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呢?”我向老孔问道。
老孔没有回答,依旧在仔细的查看着。
终于老孔的视线停留在了怪物的腰间,隐约中,我好像看见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在那里。
那是一处淡淡的印痕,就像是腰带上的突出物硌出来的印记,虽然在怪物的身上,并没有系着腰带。
老孔便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来看看。”
我凑到近前,在火把下仔细查看。
痕迹很淡,光线也不太强烈,我只能隐隐的看到大致的形状,好像是一根铁锨和一把剑交叉放置着的一个标志。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标志感觉似曾相识,仿佛是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里,是在哪里呢?
我的脸茫然四顾,脑中努力搜索者这个标志的影子。
当我的眼睛掠过阿花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时,一道闪电忽然在我脑中炸开,照亮了那个隐藏的记忆。
在那里!
就在我第一次和阿花相遇时,她穿在身上的那件工作服上!
“我见过这个标志!“我对老孔喊道。
老孔看了看我,脸上居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也见过这个标志。”
“什么?在哪里?”
“逐日医院。”老孔一字一顿地说道。
“逐日医院?”
“没错,在整理院长的文件的时候,我在其中一份上见到过这个标志。”
“文件上写的什么?”
“是一份委托书,”老孔看了看我,继续说道:“委托逐日医院,找寻特殊体质的人。”
“什么叫特殊体质?”
“文件上面都是医学术语,我不太清楚,已经交给专业部门鉴定了,但大概的意思是,特殊体质是对一种细菌的易感体质,但具体的内容我还没有了解到,就已经到了这个岛上了。”老孔说道。
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问道:“老孔,那你一定知道,都是哪些人具有易感体质吧?”
老孔看了看我,缓缓的说道:“是的,我知道。”
“谁?”
“那份名单上,罗列了一些人的人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最近曾经在逐日医院进行过体检和治疗的一些人的姓名。”
“体…体检?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们公司这次前往A国的人员,全部在名单上。”
“包括…我?”
“没错,包括你。”
我看了看我手上的伤,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怪物。
细菌,感染,易感体质。
我会变成和他一样么?
“老孔,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不要把枪的子弹全打光。”
老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不要乱想了,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也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终于突破了黑暗的束缚,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夜。
在这个晚上,我忽然得知了这个岛上还有其他的人,但同时,我们失去了三个成员。
在这个晚上,我得知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情,却发现这个小岛愈发的陌生。
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半年来我们在岛上辛苦经营起来的富足生活,我和阿花平淡却充实的日子,怕是一去不返了。
“我们回去吧。“我对老孔说道。
“哦?你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了?”老孔问道。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大家团结起来,不要再有人员的伤亡了。而且机长去世和发现怪物这件事情,我觉得也应该和大家说明。“我说道。
“的确,按照目前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几天,这又会变成一座空岛了。不如回去,大家从长计议,“老孔说道。
“人虽然不多,但我觉得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会彻底的改变这座岛的。”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老孔看了看我说道。
“准备好什么?”
“成为我们新的领袖。“老孔说完,转身朝回走去。
我却驻足站在原地,望着老孔远去的背影。
阳光照耀在我的伤手上,那绷带邦的细致又紧密,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阿花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好女孩,如果在现代社会中,她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白领,会吸引无数的男人为她折腰。
可是她偏偏是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却又处处危机四伏的小岛上,每日里扮演着三百六十行中最不适合她的“猎手“这个职业。
阿花这时看到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
“哥哥,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拍了拍阿花的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炭头看我们往回走,便蹦跳的跑到我们前面充当起了路引的角色,在雪地上留下两行小脚印。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棵埋着机长的大树的枯枝,在寒风中飘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