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个。
小吴静静地坐在树下,左手紧紧握住那根穿透了他身体的标枪,双眼睁着,却并不狰狞,那已然散失了光彩的瞳孔仿佛依然在欣赏着什么。
“正阳,是我啊,我是小吴!”
“真…真好吃…”
“她…她好像对我有好感。“
不久前小吴曾说过的那些话语依旧飘荡在我耳边,但他已经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到底是谁!他妈的给我出来!”机长忽然间暴怒了起来,朝着黑暗深处大吼,那只握了枪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看上去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
我抓住他握枪的手腕,对他喊道:“注意你手里的家伙!”
也许是我抓的太紧了,机长一下子甩脱我的手,转身用他的额头顶到我头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说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是我做主!”
我并没有退让,同样冷冷的盯着机长的眼睛,并用手指向小吴说道:“是么?就用这种方式?”
机长的瞳孔霎时放大,恼羞成怒下,他忽然举起枪抵住了我的脑袋。几乎就在同时,阿花也果断的用弓箭对准了机长的头。
“放下枪,否则我保证你死的比我难看。”我看着机长说道。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死一般的静寂,我们三人静止在那里,雕塑一般,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首先打破尴尬的,居然是一直在沉默的老孔。
“如果你们要一直这样站到天亮,我并不反对,但你们最好过来看看这个。”老孔在小吴的尸体旁边说道。
机长听到老孔的话,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枪,恶狠狠地对我说道:“你给我小心点!”
我冷笑了几声,示意阿花放下弓箭,一起走到了老孔那里。
老孔蹲在小吴的右手边,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见小吴的右手食指在地上,划了一个符号。
我看了看,看上去象是两个摞着的人字。不过写的有些松散,辨认起来不太清晰。
“这是汉字么?“我问道。
“说不好。”老孔思索良久后,接着说道:“小吴看来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像是两个人字,….黄毛是不是想跟我们说,凶手是两个人?”机长说。
“不清楚,单凭这个还很难判断。”老孔忽然转向我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字,但不仅仅是文字。”我说道。
“什么?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老谷皱了皱眉说道。
“你看小吴的手,远离身体之外,如果一个人生命将竭,油尽灯枯之时,即使想要写下些什么,也应该是用最省力的方式。不应该作此不合常理之行为。”我说道。
“嗯…..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老谷问道。
我没有说话,而是站起来,望向小吴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月光之下,穿越重重森林的远处,那片黑黝的山脉,是我从未到达的区域。
虽然在追踪猎物的时候,我和阿花曾经屡次到达山下,却因为悬崖的陡峭而从未涉足其上。
小吴用最后的生命暗示我们的,这一切的谜题的答案,都在那个未知的所在么?
我忽然恍然大悟,小吴写的符号,并不是两个“人“字,而是未完成的”山谷“的“谷“字!
“是谷字。“我对老孔说道:“小吴手指的方向,也正是山谷的方向。”
老孔一怔,旋即回头看过去,半晌后默默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看来要想搞清楚这些事情,只能去看一看了,但是既然已经死了两个人,那里说不好会存在危险。我认为还是等到天亮后,集合大家一起前往比较好。”
老孔看向机长问道:“你说呢?”
机长轻蔑的看了看我,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朝山的方向走去。
我并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也非常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在死亡的阴影下,我的耐心似乎也在渐渐的丧失。
我们一行四人走在森林中,都说望山跑死马,山的轮廓就在眼前,却不知路的尽头在何方。
这时我把阿花叫到身边悄悄对她说:“阿花,这次去山谷那里恐怕凶多吉少,你和别人接触的经验太少了,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如果我发生了危险,什么都不要管,还记得那里么?一定要逃到那里,到了那,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你。”
阿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得到她手上的硬茧、温度和力量,那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的手了,黑暗中,我仿佛回到了某个夜晚,那是个雨夜,我第一次拉着她的手,在未知的森林中穿梭。
“他不会真的开枪的。”老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说道:“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头脑不够聪明和冷静。他私下也曾经跟我说过,当初放弃你的时候,内心很受煎熬。”
我朝老孔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也许等事情过去了,我会和他好好谈谈这些。对了,小吴曾经跟我谈过你们,但他似乎不太了解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孔抬起他的帽子看了看我,那双隐藏在深处的眼中似乎发出两道光芒,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认为,我们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岛上的?”
我一愣,不太清楚老孔为何发此一问,我说道:“当然是因为飞机失事啊。”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听到我的话,老孔的眼睛又躲进了帽檐的黑暗中,只看得见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和长发。
“如果我说,我是一个囚犯,那你会相信么?”老孔忽然说道。
我猛地停下脚步,看着老孔,老孔回头看了看我,那络腮胡子中便咧开了一条缝。
他这是在笑么?
“我是说如果。”老孔说。
“不会。”我说。
“哦?为什么?你很了解我么?”老孔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我当然不了解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和职业,但我知道,中国的男囚犯都是要剃光头的。如果你是囚犯,从飞机失事那天到现在,你的头发不会长这么长。”我说道。
“呵呵,不错,观察力和判断力都不错,你曾经的工作是什么?”老孔有些兴奋的问道。
“我是一个机械工程师。”我说道。
“哦,真是难得啊。”老孔说道。
“你旁边的这个女孩是?”老孔接着问道。
“她叫阿花,是我到了这个岛上遇到的,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亲人。”我看着阿花说道。
“哦?她也是飞机失事的受害者之一?”老孔问道。
“不,她好像从小就是在这个岛上长大的。”我说道。
“什…什么?她是,原住民?”老孔本来平静的表情,在听过我的话后,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这….我也说不太清楚,说来话长。”我挠挠头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呢?”老孔说。
“是啊,她是…..”
我忽然发现,本来是我在问老孔的职业,却不知何时被他一直的盘问起来。
“为什么你这么爱问别人问题?”我问道。
“呵呵,没错,因为,这是我的职业。”老孔一边笑,一边摘下他的帽子,这时我赫然发现,原来他的左边耳朵,居然只有半只!
“吓人么?那是在一次行动中造成的,GLOCK—17,近距离射击,幸好我多的快,不然剩下一半的,应该是我的脑袋。”老孔有些戏谑的说道。
“那…那你是?”
“是的,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