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山里某处。
树林里亮起了火光,火上同样烤着肉,几人围坐其中,为首的人端着一张长长的马脸,正是刘强,右边是杜智深,左边是一个账房模样的中年人。
杜智深选了几块上好的肉,架在火堆上空:“强哥,天还早咱们为什不快些赶路呢。”
刘强看了看杜智深:“屠夫,十几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刻吗?”
杜智深一脸谄媚:“大哥说的是,咱们马上就要发大财了,我也是为大伙着急。”杜智深故意把“咱们”二字加重。
刘强拍着杜智深的肩膀:“放心,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汤。”
杜智深开心的五官都挤到一块,取了两壶酒出来,递给刘强一壶,大咬了一口烤肉,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半瓶酒。
刘强转过脸对那账房先生说:“老冯,他们能来吗?”
老冯说:“他们能不能来我不知道,可是他一定会来。”
“不错只要他来就够了。”刘强接着说,“路上多留些痕迹,一定要让他跟上来。”
老冯说:“已经按您吩咐做了,只是其他人若跟上来该如何。”
刘强嘴角流露一丝冷笑:“这算个问题吗?”
杜智深左看右看:“强哥,他是谁呢?奶奶的只要敢追来,我非弄死他。”
刘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取了块最大的烤肉,示意杜智深给那巨人拿去。
屠夫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原本想拍个马屁,却自讨了个没趣,接过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老冯,起身缓缓走开。
老冯说:“游魂岭中还有一波不明来路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刘强说:“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阻止我们。”
……
黄玲已经苏醒,此刻就坐在巨人身边,那巨人似乎不愿与其他人接近,总是远远地坐着,胳膊上一道包扎好的伤口,想必是前日与狼群搏斗留下的。
杜智深走了过来,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黄玲身上游走,黄玲正值妙龄,脸蛋身段都不错,黄玲似乎发现了杜智深的不善,想逃离无奈手脚被缚,双手在眼前乱晃,脚不住往巨人背后缩。
黄玲怯生生的样子,惹得杜智深一脸坏笑,一口饮尽壶里的酒,一只油腻的大手向黄玲伸去,眼看就要触及黄玲。
黄玲伸出手要阻止,忽然,一只更大的手抓住了杜智深的手腕,两只手就像定在半空,杜智深使劲拔了几下,还是纹丝不动,巨人手一松,杜智深收不住力,肥硕的身子向后倒去,一个翻滚,皮球似的扎进了旁边的荆棘丛。
旁边看热闹的人,知道巨人的脾气,都敬而远之,此时却不怕事大,杜智深为人跋扈,平时就不招人喜欢,都希望这巨人教训屠夫出口恶气,看见眼前这一幕,一阵哄笑。
杜智深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多了几条血迹,整个人狰狞可怖:“笑你奶奶个熊呀。”恶狠狠地向那巨人冲去,一些胆小的当时就闭上了嘴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真希望巨人揍杜智深一顿。
“屠夫。”刘强制止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惹他。”
杜智深顿在那里,巨人的力量他是见识过的,真打起来未必讨好,刘强的话没有直接命令,已经算是给他脸面,虽然心中仍然气愤,也只好就坡下驴,气鼓鼓地走开。
巨人解开黄玲手上的束缚,拾才落地的烤肉,想撕下一块分给黄玲。
“梁大哥,等一下。”黄玲说着要从巨人手里接过整块肉,巨人毫不犹豫的把肉递给黄玲,原来是刚才肉上沾到些泥土和枯叶,黄玲一点点剥除后,把肉还给巨人。
“谢谢。”巨人呆呆的笑了笑,声音有如洪钟。
这一幕正被在场的众人看到,平时巨人跟谁也不亲近,只听刘强一人的命令,想不到和黄玲相处却是这般温柔。
“强哥,这木头哪里来的。”杜智深抱怨道。
刘强说:“他不是你能对付的,你最好不要惹他,动起手来我也保不住你。”
刘强不像在说笑,杜智深没再说什么,刚才是杜智深自己摔倒的,巨人要是真出手,很可能非死即伤。
在一个饥荒的年头,说是路有饿殍也不过,人们千辛万苦,只为每日能够吃上一顿饱饭,饿肚子的人,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和道德,他们乞讨,偷窃,只为了满足最基本的需求。
梁发就是其中一个,他天生巨大,食量更是大的惊人,偏偏家境贫寒,家里早已揭不开锅,饥寒交迫的他,只能沿街乞讨,直到有一天有人给他两个馒头,一碗热汤,食物就能换取他的全部,从那以后他便跟着刘强。
或许在梁发的眼里,没有善恶,有的只是活下去的渴求,和对食物原始的欲望,世事本来就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可以锦衣玉食,也有的人食不果腹,一辈子都在为温饱奔波。
刘强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机关算尽只为得到老鹰山的财富,或许他们更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不同的是他们无耻,没有底线,不遵守任何规则。
物竞天择本是天道,人性也是天道,没有人性的天道,与禽兽何异。
刘强虽然狡猾,此刻他没有料想到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脑门。
在黑幕的掩盖下,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里发生的的一切。
一人说:“老大,咱们一路跟来到底为什么?”
另一人:“是呀,何不早些解决。”
那人又说:“老大,您一句话,只要一枪,钱就到手了。 ”
另一人也说:“老大,开枪吧。”
那被唤作老大的人,始终没有开口,他们是被人雇来的杀手,目标就是刘强。
老大说:“你们就不想知道,刘强为什么要来这荒山野岭。”
一人说:“我们的目的是刘强的命和那口箱子,只要我们杀了他们,就可以拿到钱。”
“蠢才,难道你想一辈子脑袋别裤腰上吗。”老大接着说:“这些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往山里跑,能够使刘强甘冒生命危险,一定是更大的利益。”
那人说:“老大您的意思是,他们来这里找宝贝。”
那为首的男人微笑着说:“你们听过老鹰山吗?”
旁边几人摇了摇头。
一人说:“我倒是听过,可老鹰山的宝贝不都上缴了吗?”
老大说:“或许并没有。”
那人说:“听说老鹰山被剿灭,可始终不知首脑是谁,受贿的官员也没有一个落网。”
老大说:“老鹰山这笔账,算得不明不白,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人说:“不错,若是得到老鹰山的宝藏,咱们下半辈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接着又说,“可要是没有宝藏呢。”
老大说:“你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不断有人暗杀刘强,逼迫刘强。”
那人说:“一定是他掌握了什么秘密。”
老大似笑非笑地说:“秘密,本身就很有价值。”
一人说:“那咱们还动手吗?”
老大说:“当然要动手,不过不是现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总是自以为是黄雀,然而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终究难料。
火光里,一个人起身向四周张望:“土行孙怎么还没回来?”
一人说:“还不是你让人跑远点。”
那人说:“过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那错号土行孙的小个子,正是在游魂岭被黄明的挤在树上的矮子,个子虽小人却像老鼠一样灵活。此刻因为内急去树林那头方便去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你去看看。”为首的一人说。
一个年轻人应声起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向土行孙过去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好一会,嘭,一声枪响。
众人面面相觑,是谁开的枪,土行孙他们二人并没有枪。
“你们几个跟我来。”杜智深一声吆喝,率先走去,这人一身横肉当真十分彪悍。
几人抄起手里的家伙就冲了过去。
啪,一个人影应声倒下去,跟着又是几声枪响,声音断断续续。
杜智深当先朝枪声走去,忽然脚下一股大力,脚底下不稳,向前摔得七荤八素,身后的人忙上前扶起,杜智深起身一顿咒骂:“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太快了没看清。”啪,说话的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捂着一张血红的脸,又不敢反抗。
杜智深接连受挫,满腔怒气,全发泄在这小弟身上:“给我找,今天非得把他弄死不可。”
林子那头已经交起火来了,只是黑暗里也看不清,偶尔传来几声打斗声。
老冯说:“掌柜的,要派人去帮忙吗?”接着吩咐几个持枪的亲信,环顾四周,以防有人趁夜接近。
刘强说:“着什么急,就让屠夫好好玩玩。”不知是看出对方人数不多,又不敢乱用火器,还是对屠夫的能力深信不疑。
一刻钟前。
一人说:“老大,还有人在这里。”
老大说:“想不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
那人说:“老大,我们怎么办。”
老大说:“既然他们如此清闲,那就给他们找点活。”
于是,就有了开始的枪声。
两条大狗四处搜索着,忽然向前跑去。
“有情况,快跟上。”几人赶紧收拾行囊跟上去,却见将军和元帅停在前面,眼睛死死地看着前面,不停的乱吠,似乎是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
高荣上去招呼两条大狗,回头对我们说:前面有东西。”他从来没有见将军它们这么害怕的样子。
黄明说:“你不是说,山里没有将军他们对付不了的野兽吗?”
高荣说:“我们都是在山外围,这里连我也没来过。”
真如高荣所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就完全是一片原始森林,出了来自人类的威胁,还有许多来自动物的威胁。
前方传出一阵动物身体摩擦树叶的声音,我们随两条大狗赶上前去。
高荣说:“是个人。”
李存风说:“是他。”
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五短身材,却很精壮,正是在游魂岭和黄明搏斗的矮子,想不到几日不见竟然死在这里。
“还活着。”黄明说。
我也瞧见他的眼睛仍在动,想看看是否还有救,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腥臭,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稠的液体,腥臭无比,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双眼睛虽然还能动,却已经没有半点生气,早已无力回天。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矮子躺在地上,我有一种他长高了的错觉。
几人刚想到前面去看个究竟,又是一声枪声传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