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吹风,彻底打垮了我的身体,风寒更是来势汹汹。似乎这次狐妖的血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而我已经躺在床上两天了,没人知道我那天夜里曾离去,除了他。王上体恤,准许我回家修养几天,自然朝堂的事也耽搁下来。王上如此恩惠,我心中已明,上次养心殿的谈话也时时纠结在我心上。
这几日,府里着实忙了好多。巫神带病休养,虽说不上大病,可也是朝堂的事,那些为了巴结的官员们相续送了礼来。我只吩咐小易小心伺候着,送来的礼品一一记下,放置到藏品阁去,日后再行还礼。礼尚往来我还是懂得。
脚步声传来,我侧身躺着并未睁眼,能进得了我屋也只有巧玲。一阵瓷碗磕碰声响后,我感觉有人找到了我身后,似乎正在观察着我。我睁眼,巧玲笑颜“小姐,别装睡了。这榻上冷,躺床上去吧。”
我假装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仍旧躺着未动。她掩嘴一声低笑,回身取过桌上的瓷碗端到我面前,立马有浓密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她挑眉,一手将药碗放置我手里,一手抱起睡在我旁边的末白,拿了枕头垫在脑后。无奈,我只好从软榻上坐起。
瞧了眼黑乎乎的药渣,我蹙着眉,抬头问她“我能不能不喝?”她酌情考虑了一下,伸手手背贴着我的额头量了一下又贴在自己的额头比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小姐的病虽然快好了,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吃完这几帖就好了。”
我抓过她的手,心中一疼。这几日忙着为我日夜煎药,手磨得有些粗糙,指甲缝里还留有未除去的黑木屑。见状,我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她接过药碗,笑笑,往我嘴里塞了个蜜饯。甜味溶开,我也好受了许多。
“李大人派人送了些补品来,本不该叨唠你的,可是小易说李大人对于小姐您来说可不是外人,所以要我来通知您。”她帮我盖好软裘,收拾好碗,回头却提醒我。
“哦,是该通知,你回头告诉小易一定要给李大人送个平安信。还有什么事么?”我本是随便问了一句。没想到巧玲却为难的看着我,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沉声道“说吧。”
“这几日有个姑娘已经来了府里好几次了,指名要见小姐,我怕打扰小姐休息就没通报。”她说得动情,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曾与哪个姑娘要好,点点头。当下便掀了软裘。下了床。巧玲及时上前扶住了我,我甩手,有些大惊小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只瘪嘴笑笑。
我坐到梳妆镜前,往镜子里看,样貌未变,脸色却形容枯槁,一头长发也很随意的挂在肩头。还未等我吩咐,巧玲执着梳子就在我头上梳起来。她跟了我两年,自然很了解我,不一会儿就在我头上梳了个很简单的环髻。斜插着一枚荷花碧玉簪,珠花点缀,在脸上略微点了下妆,顿时明艳了不少。
“她每天都来吗?”我伸手扶正了发簪,随意的问道。她为我整理垂下的发丝答道“这两日是如此,等了半盞茶的时间就走了。”
“你下去准备些酒菜,人来了就带她来书房见我。”她领声下去。我起身抱起末白前去书房。
正当我懒懒散散的翻看手中的书时,门外细碎脚步声响起。我摸摸末白的毛,举起搁置在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你的架子好大,竟让我等了三日。”一声玩笑,明明是怒意十足的话却带有一番戏谑。我抬头,瑰姿一袭紫红色长裙,一头随意绑在脑后的发髻。明眸微眯,折射出迤逦的光。我放下书,淡笑“姑娘你才是突兀了,衣裳褴褛就来见朝廷大臣。”
她瞥眉,细细盯了我半响,随后却笑开了颜“你果然有意思。不枉费我找了你三次。”
“哦,我不见得有与姑娘有何瓜葛。”
她不置可否,随意取过架子上的书本,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甚至连抬头都不及就语出惊人。“您真是贵人多往事,那日在王宫还得多谢大人相救呢。”她抬谋,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并未动。她放下书本。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手绢放在我面前,手绢里裹着一段银环手链。这链子就是当日险些害得她丢命的东西,还是断裂了一处,珠子散落,好似在提醒我那日我相救,当然还有她收留我过宿的事实。
我仰头大笑,点点头。“原来是瑰姿姑娘。”
她冷哼一声,并未置一语。
我连忙起身将她请置客厅,以上宾相待。她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冷冷的看了我眼“你倒是客气,这么盛情款待,我在长乐坊也不见得有这样的伙食。”
“自然,瑰姿是客人,礼当要受此大礼。”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桌上“别当我是傻子,你此次担待,拉疏了身份,只当我是贵宾,不是朋友。”她的话让我神情一滞,兀得让我想起某个人来。她也曾这样说过我,嬉戏与我玩闹。聪明如尔。
我垂了眼,心中感叹,惜人已不在。
“瑰姿担忧了,我是真心当你是朋友的。”当然这话半真半假。我的心在外漂泊久了,总是需要人来做知己相互告知,分享苦难。但就是不知她是不是。猫诱的话还是时时响在我脑后。
闻言,她才露了笑意,与我相见恨晚,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动着我的心,总让我生出异样的错觉,但我清楚,她不会是李宓。她的身上更是神幻莫测,清泠而惊艳。
一桌犯下来,她并未动桌上的一份菜,像是告诫我她谢绝我的谄媚。临走还看了我的末白,她似乎很喜欢末白。这也是与李宓之间的差别。
我一时也分不清,心是否在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