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黎仲、陈乐清二人向姚家庄进发。
姚家庄在云谷的东北角,行了约两三个时辰,穿过一片树林,便看到前方有房舍稀稀落落地散布开来,村口处一条小河如丝带一般横在入村的必经之路上,水中几块大石头算是过河的桥了。远山,近水,人家,像一副画出现在二人面前
几个小孩子正在河里捉鱼,应该是家里没了吃食,不得不在这深秋的河水里赤脚捉些什么。其中一个男孩脸色微红,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条大鱼,伺机而动,他双腿泡在河里,双手悄悄靠近那条鱼,突然间扑向河中,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也不以为意,手中紧紧抓住那鱼,但奈何鱼身太滑,眼看着鱼儿就要挣脱自己,那男孩竟然张嘴去咬,那鱼已经挣脱出去,哪里还咬得到,只是呛了一口水。陈乐清实在看不下去了,飞针既出,正中那鱼眼,鱼儿挣扎了几下就没了生机,那男孩见鱼已然脱手,却游了不远就死掉了,先是一愣,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河边二人,抱起鱼飞也似地跑开了。
陈乐清也没在意,跟着黎仲来到村口,却没发现什么槐树,只有一块石碑独自挺立,上书姚家庄三个字。
二人诧异是不是走错了,刚好碰到一位路人,一打听才知道,之前是有一棵大槐树的,但突然有一天,不知什么人在一夜之间将树挖倒了,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挖出一个巨大的坑。二人一对视,便知有人先来了一步,取走了姚濯清的藏宝图。
二人没有头绪,见刚刚的那个捉鱼的小孩子又跑了回来,声音清脆“两位大哥,来我家用午饭吧,爹爹说谢谢你们帮忙打到鱼。”
二人也想再打听一下姚家村的事情,“好啊,刚好我们也饿了”
“那就跟我来吧。”那小孩子在前一路小跑着带路,似乎很着急。
跟随孩子来到一处茅草屋外,屋上的茅草已然不多,有些地方下雨时定然是要漏雨的,进得屋内,昏暗潮湿,土灶台上炖着刚刚抓到的那条鱼,低矮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满面病容,皱纹如刀刻般印在脸上,头发稀疏,明显是多日未进饭食,营养不良。那男子似乎受了外伤,肩膀处裹了一层黑了的布,但从布料里隐隐传出伤口化脓的异味。
那男子见二人进门,虚弱地说:“两位公子,谢谢你们帮我儿捉到鱼儿,也让他不至于忍饥挨饿,万分感谢。”
“举手之劳,兄台不必客气。”陈乐清抱拳
黎仲轻轻询问:“在下南尚黎仲,这位是陈乐清,路过此地,兄台是受伤了吗?”
那男子听到黎仲说自己是南尚人,有听到陈乐清的名字,眼中满是惊喜:“陈乐清?可是陈老将军的女儿,陈乐清?”
“你认识我爹爹?”陈乐清诧异
“在下辛离,原是陈将军部下,陈将军罹难后,我不满副将军投靠北丽,又无力抗争,只得想方设法报信给望北镇的孙破虏将军,让他早做安排,以防望北镇也被设计攻陷,却不想被副将军发现,他用暗器将我打伤,并推下山崖,所幸我命大被这小子的母亲救下,后来他母亲病故,就剩下我与他二人相依为命,所以就以父子相称,一直到现在。”
“辛大哥,深明大义,实在是令人钦佩!”黎仲抱拳,接着不无担心地询问:“那您身上这伤是怎么弄的?”
“在下落难时身无分文,又不敢声张,怕被副将军报复,所以一直没有请大夫取出留在体内的暗器。前几天有人来证兵役,我与他们发生了争执,被他们又打了一顿,旧伤未愈,又添新病,想是活不长了。”说着看了一眼土灶旁添柴的孩子:“可怜了这娃,亲生父亲十几年未回,而我也将不久于人事,往后余生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说着一行清泪划过道道皱纹落在榻上。
“我虽不会医术,但我得了一些修月派的金创药跟内服修养的丹药,想来对你会有一些益处。”黎仲说着,取出棋盘,按下机括,将金创药取出,递给辛离。
“阁下认识修月派高人,那您二位定然也是正义之士,今日救在下于危难,实在是万分感激。”辛离说着就要坐起来。
黎仲赶忙扶住他,“辛大哥,不必客气!快快躺好,我们这就为你取出暗器。”
扶着辛离躺下,陈乐清用匕首割开辛离肩上包裹的发黑布料,竟发现因为久未拆开,一部分布已经长到了肉里,而伤口处已然化脓,已经长了一些肉虫,那些肉虫蠕动着要想肉里爬,陈乐清将匕首烧红,剜除腐肉,辛离竟未吭一声,只见那孩子倒是抹起了眼泪,让本就脏兮兮的脸成了地图。
刀尖直入肉内,碰到一处铁器,想来是那暗器了,陈乐清掏出磁石,用力一吸,辛离脸色发白,竟晕了过去。陈乐清见取出那暗器是一个伞状铁器,这暗器是梅山天成派的雨花伞,虽然名字好听,却极其恶毒,果然军中也有江湖人士。这暗器入肉时是针状的,一经入肉便会开成伞状,取出时定然是要勾出更多的血肉的。所以辛离剜肉时尚且能坚持,取出雨花伞时却晕了过去。
陈乐清赶忙取出金创药敷在辛离患处,重新包扎伤口,又撬开嘴巴喂了内服的修养丹药,这才起身去洗了洗手。
黎仲趁着这个空,问那个孩子:“你亲生父亲可是叫姚濯清?”
那孩子惊讶地抬头,看向黎仲:“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同你父亲相似,并且你也住在姚家庄,父亲十几年未归,所以我推测姚濯清是你父亲。”
那孩子焦急地询问:“那你见过他吗?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黎仲一时不知道告不告诉这孩子真相,陈乐清心直口快:“姚叔叔被王氏所害,已经作古了。”
那孩子低头不说话,看不到表情,但两滴眼泪落到地上,溅起尘埃。
陈乐清拍拍那孩子肩膀,想安慰点什么,竟说不出口。
“乐清姐姐,我不难过,我的父亲都是大英雄。”眼中有泪,更有倔强!
辛离只觉伤口处清凉舒适,不由深深睡去,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见他面色不再苍白,陈乐清端来一碗清粥,喂他吃下。
“辛大哥可知村口的大槐树是谁人砍的?”黎仲问道
辛离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村口已经没有大槐树了”
线索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