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乱,闲来无事的云罗郡主办了赏花宴,不知哪根筋又不对付了,再次破天荒地邀请了沈灵烟。
心有余悸的沈灵烟露出害怕的神色,支吾道:“姐姐,明日烟儿能否不去?”
沈灵筠面色一尬,却见沈灵烟面上并无恼意,想是那会傻着不知是自己编排的,心下稍安,强笑道:“若是拂了云罗郡主的面子,想是不好的,妹妹你放心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沈灵烟暗自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显,怯生生地望着沈灵筠,也不说话。若是猜得不错,这回的请帖,仍是沈灵筠撺掇的,只不知是想试探什么。
正思忖着,只觉手被握住了,抬眼就见着沈灵筠正真诚地望着自己,认真道:“妹妹莫要怕,姐姐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略一犹豫,沈灵烟勉为其难地颔首道:“好,烟儿不怕,烟儿相信姐姐。”
沈灵筠暗自松了口气,面上的笑意也愈发真挚了。不错,此番仍是沈灵筠撺掇的,昨夜沈桃灼借着送香粉与沈灵筠掏心窝子地说了一番话,不外乎她与平姨娘是真心待沈灵筠好,而沈灵烟是别有所图。因着留意了这段时日,平姨娘并未有何不利自己的举动,明知是挑拨离间,可沈灵筠多少信了,可沈灵烟同样并未有什么伤害到自己,由此,沈灵筠就想借云罗郡主再试探一番。
沈灵筠与云罗郡主交好,并非面上的虚与委蛇,所以那日沈灵筠才会让平姨娘往敬王府去,敬王是皇帝的臂膀,又极其疼爱云罗郡主,自然会全了沈灵筠的算计。可沈灵筠不知道,算计里还有算计,否则一朝的王爷,当真这番好说话?
因着沈灵烟的关系,沈灵筠与许氏缓和了不少,自然不会再穿了旧衣,反而盛装打扮了一番,只因云罗郡主亦是邀请了林瑾玉,不过林瑾玉近来行踪成迷,去与不去还未可知。
心知沈灵筠爱极了出风头,沈灵烟打扮得极为低调,多少搽了胭脂,不会见不得人,亦不会招惹了目光。可是沈灵烟漏算了,就是为她而来的,怎么躲藏也无法。
沈灵烟笑吟吟地打量了精致打扮的沈灵筠,不吝啬地夸奖道:“姐姐今日真,好似月宫仙子下凡,不知又要叫多少人看直了眼。”
娇嗔一笑,沈灵筠羞赧道:“烟儿莫要胡说了,叫人听了怕是要笑话。”可眉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忽而又着急起来,拉了沈灵烟的手往外去,“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快些去。”
车夫好似知道沈灵筠的焦灼,赶得极快,不多时就到了。
沈灵筠款款下了马车,虽是心焦,并未先行,因着友爱妹妹形象不可破,当即立在一旁等着沈灵烟,一如当初,不过那笑意少了几分勉强。
瞧见盈盈而立的沈灵筠,沈灵烟笑着迎上去,主动挽了沈灵筠的手臂,亲热的模样,好似从前什么是非龃龉都无。
淡了笑意,沈灵烟又谨慎地看了眼四周,似是害怕,将沈灵筠挽得愈发紧了,不放心地再次央求道:“姐姐,一会可要保护烟儿……”
沈灵筠笑得端正,得体地与相熟之人颔首,方才轻声安慰道:“烟儿你放心,有姐姐在无人可欺负你。”美眸轻闪,分明有什么算计。
轻车熟路地入了花园,大方得体的沈灵筠怔住了,冷不丁顿住了脚步,叫不敢乱看紧随着沈灵筠的沈灵烟亦是停了脚步,疑惑地抬眼,发现沈灵筠俏脸绯红,眸光盈盈,正目不转睛地望向某处。
不猜也知,能叫沈灵筠花痴的除了林瑾玉还有谁。
沈灵烟抬眸,正对上笑得如沐春风的林瑾玉,眸光温柔地望着自己,或者说,是望向沈灵筠与沈灵烟所在。
正想深情对视一番,忽然瞥见傲娇的云罗郡主正望着自己,忙收了眼神,神色立时冷了下来,依云罗郡主这架势,看来沈灵筠还是不信任自己。
好容易回过神的沈灵筠俏脸愈发红了,贝齿轻咬了下唇,忙回过神来,款款向林瑾玉走去,美目含笑,仪态万千福了福身子,柔声道:“林将军安好。”
沈灵烟一时尴尬,不知是否该行礼,犹豫了片刻,忙照葫芦画瓢地行礼,却并未抬头看一眼林瑾玉。
就在沈灵筠以为林瑾玉一如往常懒怠理会自己时,听得温润的声音道:“沈小姐多礼了。”
物是人非,上回的生日宴,有婚约在身的林瑾玉与沈灵烟同为人所唾弃,可今日,林瑾玉摇身一变成了将军,而沈灵烟也不傻了,却是没了牵扯。不过无论如何,旁人也不敢再胡乱嘲讽了。
欢喜之余,沈灵筠不忘留意沈灵烟与林瑾玉之间是否有什么牵扯,不过沈灵烟始终垂首,看不出神色,可周身的气息分明是落寞。而林瑾玉则是目不斜视,不咸不淡地与沈灵筠说这话,好似全然没有瞧见沈灵烟。
见二人无甚瓜葛,沈灵筠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想再带着电灯泡沈灵烟了,给云罗郡主递了个眼色,转身对郁郁寡欢的沈灵烟道:“烟儿,我与林公子说几句话,你先与云罗郡主赏会花,一会姐姐再来寻你。”话落,丝毫不给沈灵烟跟随机会,随意一指,就带着林瑾玉往旁去了,却未发现林瑾玉眼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沈灵烟抬眼时,二人已然走远,眼里满是落寞,轻咬了下唇,随即将目光收了回来。
“好了,莫要再看了,再看那也不是你的。”云罗郡主瞥了眼沈灵烟,又望向远处的二人,故意挑衅道:“男才女貌,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看看你自己,哪里及得上你姐姐?”
沈灵烟别过脑袋,心下却冷笑,就叫你得意一会又如何。
冷哼一声,云罗郡主不耐烦道:“好了,往旁去吧,莫要污了你姐姐的眼。灵筠也真是的,怎的还与傻子好了,还托付给我,又不能欺负,真是无趣。”兀自嘟囔着往前走,转头才瞧见沈灵烟不知低着脑袋又在想什么,就是没动静,忍不住恼怒,“走呀愣在哪里干嘛!”
沈灵烟抬头颇为惶恐地看了眼在发怒边缘的云罗郡主,一咬唇,小心翼翼道:“郡主……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走走就好。”话落勉强一笑,径直往无人的角落去了,心里却腹诽,笑话,明知道不对付还跟你去,我又不是傻。
云罗郡主本就懒怠理会沈灵烟,见沈灵烟径直去了,冷哼一声,不过自觉甩了个包袱,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往人多去了,享受众星捧月的虚荣。
沈灵烟肚子窝在角落,不知何时摘了朵花,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不是瞥眼看向始终云淡风轻的林瑾玉,选择性地忽视了娇俏的沈灵筠,有时对上了眼神,却生怕沈灵筠瞧出什么,忙看向了别处。
“噫,地下恋情不容易啊。”沈灵烟叹了口气,忽然灵关一闪疑惑道:“怎么今日林瑾彦竟然没来?”话落,探了脑袋仔细看了个遍,也没瞧见,“真是奇怪,有沈灵筠的地方,林瑾彦竟然不来……”
被沈灵烟惦记的林瑾彦这会正被关禁闭,哪能来得了赏花宴。且若是林瑾彦知道皇帝赐婚林瑾玉与沈灵筠,怕是要掀了屋顶不可。
直至日暮西山,沈灵筠才依依不舍地与林瑾玉分别,完全顾不上落寞缀在身后的沈灵烟。待上了马车,沈灵筠总算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虽说林瑾玉对她仍如同往日的不温不热,但今日能撇下沈灵烟,足以证明林瑾玉的心里并无沈灵烟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好似才瞧见沈灵烟的落落寡欢,沈灵筠稍微敛了神色,可满目的春光是掩不住的,柔声劝慰道:“烟儿莫要不开心,待父亲回来了,我会求了父亲与你说门好亲事。”经过今日这一遭,沈灵筠彻底放下对沈灵烟的戒心,此刻的劝慰亦是真诚。
沈灵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点头,强笑一下,忽然低声道:“云罗郡主说得对,姐姐与林将军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姐姐放心,烟儿,烟儿只是有点难过,并无什么非分之想。”话落,暗自尬笑一下,林瑾玉原谅我,我是有口无心。
沈灵筠一怔,旋即笑得愈发温柔,亲热地握了沈灵烟的手,“烟儿莫要胡思乱想了,姐姐自然是相信烟儿的,烟儿你放心,待父亲回来,姐姐一定会求了父亲给妹妹说门好亲事。”心下却是想到,沈灵烟名义上已然失了清白,林瑾彦又有婚约在身,若真的要挑,却是难了……不过这又与她何干?
沈灵烟勉力一笑,感激道:“谢谢姐姐……”心下却是不屑,若真的要求了好亲事,想来只能为你自己求了。
沈灵筠这厢正春风得意,殊不知暗里又叫人暗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