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过了,屋子里都撤了,满屋的清新。
沈灵烟懒懒地舒展了腰身,驱逐春困的侵袭,忽然问道:“娘,这几日那位还没动静?”
许氏神色如常,摇头道:“她向来沉得住气,若想做什么,也得讨好了沈灵筠不是?”眸子闪过寒凉,“不过我们倒可以动手了。”
沈灵烟颔首,她也懒怠再与沈灵筠虚与委蛇了,虽说沈灵筠的性子不算差,却是建立在在那一道赐婚圣旨上,若真的要说什么姐妹情深,还是算了。且虽然嘴上说着不甚在意,可沈灵烟心里难免有疙瘩,不过一切尽皆她咎由自取。
今日约好了与沈灵筠往胭脂铺子去,为着大计,沈灵烟勉强打起了精神任由鱼跃打理着,匍一收拾好,就听得袭人来报沈灵筠准备好了。
瞥了眼隐隐抱有敌意的袭人,沈灵烟嗤笑一声,不想沈灵筠身旁还是有忠心护主的,不过沈灵烟是有仇必报的,上回袭人故意作弄她,许氏知道了,寻了个借口罚了一顿。
沈灵烟懒怠理会,径直让袭人木头一般杵在那,还是鱼跃看不下去了,无奈一笑,“袭人你且回吧,与大小姐说二小姐马上好了。”
在东院袭人自然不敢造次,垂头应了声是就回了。
沈灵烟不满地瞪了眼鱼跃,埋怨道:“哼哼,鱼跃,谁让你就这般让她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就是欠教训。”
心知沈灵烟并非真的恼了自己,鱼跃丝毫不见慌张,却是态度极好地认错道:“小姐说的是,是鱼跃逾越了。”沈灵烟这段时日的改变,鱼跃看在心里,却是看得更远,她知道沈灵烟接近沈灵筠是有目的,如今还未见效,自然不能叫一个丫鬟给破坏了去。
一见沈灵筠,沈灵烟忙不迭道:“姐姐,今日烟儿慢些,姐姐可莫要恼了烟儿。”话落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几人的神色,心下有了定论。
“无碍的,姐姐也才出来,这就走吧。”
今日沈灵筠倒是舍了架子,姐妹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街上熙熙囔囔,倒是春日之景。
马车在玉颜轩停下,姐妹三人袅袅婷婷而下,因着好容色,往来的行人不免多看一眼,瞧见是尚书府的马车,忙又收了视线。
玉颜轩生意甚好,铺子内有不少女子正精心地挑选着,很是忙碌,不过一见沈灵烟几人,掌柜的忙迎了上来,“几位小姐不知想看点什么?”
胡乱地瞥了眼四下,沈灵烟微蹙眉头,“掌柜的,这玉颜轩如此名声,莫不是只外头这些?我瞧着也不如何……”
掌柜的也不恼,精明的眼又仔细打量了三人的服侍,谄媚的笑意立马深了,连声道:“几位小姐莫急,请随我来,保证小姐定能选着满意的。”
看了眼隐有期待的沈灵筠,沈灵烟将信将疑地跟上了。
果然别有洞天,里间的胭脂水粉一瞧就知比外头的好上许多,色泽鲜艳,粉质细腻,隐有脱俗的清香,价格自不必说,肯定是不菲的。
瞧见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沈灵筠轻勾了嘴角,随即开始挑选。方才闷不吭声的沈桃灼亦是双目发亮,紧随其后地挑选着。沈灵烟素来寡淡,对胭脂水粉无甚在意,只随意地看着,暗叹古人的造诣。
“姐姐,你快来瞧,这个香粉好看得紧!”
沈桃灼所唤的姐姐,自然是沈灵筠,沈灵烟懒怠理会,余光瞥了眼,当即往旁去了,不过沈灵筠倒是往沈桃灼处去了。
“瞧着是不错。”沈灵筠颔首,素手沾了些微在鼻尖轻嗅,淡淡的幽香立时盈于鼻尖,幽而不媚,清新淡雅,隐约其间,却是好物。
沈灵筠心头一动,握着香粉不舍得撒手,可对上的沈桃灼万分期待的眼,亦是说不出让与自己的话来,毕竟多年来她一直在塑造友爱妹妹的长姐风范。
“姐姐,如何,可是好闻?”
沈灵筠颔首,正寻思想问掌柜的可还有多,就听得沈桃灼大方道:“掌柜的,这个香粉有的都给我包了。”
“灼儿……”
正要与掌柜的说什么的沈桃灼忙转过身来,“嗯?姐姐怎么了?”
瞥了眼谄媚笑着的掌柜,沈灵筠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继而拿出长姐的架势,关切道:“无事,回头银子若是不够就与姐姐说。”
闻言,掌柜的生怕丢了大客户,不等沈桃灼再说话,忙不迭转身去准备,且又吩咐了个机灵的来伺候着。
无法,香粉叫沈桃灼买走了,沈灵筠只得继续挑选,可好似因着先入为主,沈灵筠再也未挑得如那香粉一般称心如意的,神色不觉黯淡了几分。
好容易三人都选好了,付过账,掌柜的笑不拢嘴地送了三人离去。
一直留意沈灵筠的沈灵烟明知是何缘由,却明知故问道:“姐姐怎么瞧着不高兴,莫不是挑着称心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欢喜的沈桃灼,看得出来,沈桃灼亦是极为喜欢那香粉的。
沈灵筠强笑一下,敷衍道:“姐姐无事,想是昨夜没睡好,今日又出来久了,晚上好生歇着便罢了。”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沈桃灼的战利品。
沈灵烟只当不知,破天荒地与沈桃灼说起来话来,“灼儿这欢喜样,想是挑着好的了?也不知是何物,可否让姐姐瞧瞧?”
沈桃灼分外不待见沈灵烟,如何会理会,轻哼一声,护犊子似的将香粉护在身后,摆明着不想让沈灵烟看,不过却瞧见了沈灵筠眼底的失落,忽而豁然开朗,不过并未有什么动作。
热脸贴了冷屁股,沈灵烟只觉无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不再说话,至此一路无话,不过沈桃灼却不时看几眼沈灵筠,眼底有精光闪过。
用过膳,沈灵烟老神在在地倚着美人榻无所事事,不多时就见鱼跃入屋,径直朝自己来,低声道:“小姐,方才三小姐不知拿了好几盒香粉往大小姐那儿去了。”
沈灵烟勾唇一笑,“好啊,机会来了。”
其实不止今日之事,沈灵筠与平姨娘几人但凡有所动作,沈灵烟与许氏都能知晓,寻思着找个时机好一箭双雕,眼下这个时机来了。
沈灵烟起身往窗户上画了四不像的梅花,是与林瑾玉留下的暗号。
夜里,林瑾玉依约而来。
小别胜新欢,两人不免卿卿我我一番方才说到正事上,沈灵烟附耳将今日之事说与林瑾玉,末了说道:“我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也就是那个香粉,能如何利用?或者说,就看你是否怜香惜玉了。”眸子微眯,有危险的意味。
林瑾玉轻笑,揽了沈灵烟在怀里,低声道:“瑾玉自然是怜香惜玉的,只是这香与玉,非得灵烟不可,旁人与我何干?”能叫林瑾玉敛起阴狠的,也只沈灵烟一人,沈灵筠又算哪根葱?
“不错,你这个木疙瘩总算进步了。”沈灵烟笑眯眯地点头,“左右这事就交与你了,需要我如何你再与我说。”
林瑾玉略微沉吟,片刻附耳低声与沈灵烟说了好一会。
“这……是否太狠了?”
望着沈灵烟不忍的模样,林瑾玉不禁想起当初拿了毒药与沈灵烟时沈灵烟的抗拒,暗叹一声,沈灵烟就是太心善了,既如此,就让他做了沈灵烟的刀就是了。思及此,林瑾玉摇头,温和的面色少见的冷凝,“往日她那般对你,如此算是轻的了。”
沈灵烟没有说话,虽不甚喜欢赶尽杀绝,可想起劫匪一事,沈灵烟不信沈灵筠不知,那日的愤恨又盈于心头,当即硬了心肠道:“左右有命在就是了。”
瞧见沈灵烟并不反对,林瑾玉松了口气,又不失时机地灌输道:“灵烟,我知道你心善,可对于想置你于死地之人,心善不亚于自杀。”话落,不觉将沈灵烟的手攥得愈发紧了。
其实道理沈灵烟都懂,也不是什么心善,不过因着二十一世纪的思想迥异于这个时代,沈灵烟一时无法转变而已。
沈灵烟轻轻颔首,纷杂的神色归于平静,又生了几丝担忧,认真道:“你行事注意安全,莫要伤了……”这几日又有不少拥护皇帝的官员死于非命,沈琰的家书也有一段时日未来了,想是坤和长公主的手笔。
见沈灵烟担忧自己,林瑾玉于心不忍,温和一笑,打趣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守了望门寡的。”话落轻笑出声。
傲娇地瞪了眼林瑾玉,沈灵烟轻哼道:“还打趣上我了,不过你要说到做到,若当真……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经过沈灵烟的调教,林瑾玉也不如往日那般拘谨,听得沈灵烟承诺一般的话,不禁情动,伸手拥着沈灵烟入怀,低声呢喃道:“嗯,不要放过我,这一辈子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