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绾被安置在原先的闺房内,已经三日水米不进了。
当日王素绾被送回来时,王夫人登时就崩溃了,叫嚷着要为王素绾报仇,却被王大人软禁了。而王大人,一眼也不曾来看过。
自清醒来之后,王素绾不曾开口,往昔冷清的眸子死气沉沉,可仍藏不住怨恨,因着水米不进,日渐消瘦,看着好似将不久于人世。
小丫鬟不敢造次,怯生生地端了膳食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姐,您用点粥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听见“身子”二字,王素绾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的怨毒毕现,她的身子……现在已经不清白了,她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多少人看过她的身子?五十个?一百个?或许更多,人头攒动,可怎么就无人救自己呢?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小丫鬟对上那样的眼神,顿时一慌,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手上的膳食险些给倾了。
王素绾目露怨毒地望着小丫鬟,欲要伸手来抓了小丫鬟的脸,却因着无力扑空了,只能对惊惶的小丫头招手,待小丫头诚惶诚恐地靠近时,狠力在其脸上抓出了五道血痕,哑着嗓子道:“你是来嘲笑我不清白了?可我再不清白,也是将军夫人!你呢,不过是下贱的奴婢!”
小丫鬟捂着脸惊惶后退,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奴婢,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不知是否为了报复,小丫鬟顿了一声道:“林将军已经给老爷写过休书了,老爷也同意了……”
“什么?”王素绾的瞳孔蓦地睁大,“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皇上金口玉言,赐婚便是赐婚,我是将军夫人,我是将军夫人,什么休书,我不认!我要找父亲,不不不,找母亲,去,给我寻我母亲来!”她是真的慌了,她未曾想过赐婚还能休弃,还是未婚先休!
“小姐,夫人被老爷关起来了……”
王素绾挣扎着要起身,可浑身绵软,起身不曾,还险些跌落床榻,好在那丫鬟心眼不坏,还扶了王素绾一把,可生怕王素绾将怒气洒在自己身上,忙道:“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找老爷。”
“林瑾玉……你好狠的心!”这话,也不知几人曾这般说林瑾玉了。“休我?那是皇上赐婚的,你如何能休我?我王素绾,生是你的妻,死是你的鬼!”无论如何,她也要嫁入将军府,哪怕只是成为沈灵烟心上的刺,她也在所不惜。
不多时,一丫鬟入屋,却不是先前的小丫鬟,面无表情地对王素绾道:“小姐,老爷说了,小姐就安心养着,外头的事小姐无需理会。”
王素绾的面容立时狰狞了,恶狠狠地瞪着丫鬟,怒喝道:“你去,去请我父亲,我父亲若是不来,你也别活了!”
丫鬟淡定自若,好似没听见王素绾所言,瞥了眼放在一旁的粥,冷淡道:“这膳食你若不吃,奴婢便吃了,否则也是浪费。”她本正在吃饭,却叫人急急找了回来,这会肚子还饿着呢,当即不再理会王素绾,径直吃了起来。
王素绾见丫鬟当真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登时气血翻涌,恨声道:“你,你,你这个贱人,下贱的奴婢,给我滚出去,找我父亲来,否则我要你的命!”
丫鬟恍若不闻,摇摇头继续吃着。
“滚,给我滚!你个贱人,不要脸的骚蹄子,下贱货!”
“快去找我父亲,否则明日我要了你的命!”
“……”
“你去寻我父亲好不好?我有金子,还有许多收拾,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放心,待日后我嫁入将军府,一定将你许给将军,有我照看,无人敢欺负你的……”
“……”
王家书房,王老爷坐在书案前,神色灰败,听管家说着林瑾玉与沈灵烟状告一事,苦笑不已,如此冠冕堂皇,不知不觉中除了碍眼之人,又故作委屈之后博得好名声,当真好算计!
沉默了半晌,王老爷开口问道:“庄子安排好了吗?”
“回老爷,庄子准备好了,小姐随时可启程。”
王老爷点头,又问道:“通州派人打点得如何了?”
“再过两三日便可启程。”
“好,你去吧,这两日府内的事你多费心。”
管家抬头,看见王老爷衰颓的脸色,叹气道:“老爷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倒是老爷您要保重身子才是。”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王家……还得靠我。”
这厢满府死寂,那厢沈灵烟正和林瑾玉解释着要献给皇上的大礼。
“这个东西叫火药,威力极大,若用在战场上,不消片刻,敌军就该灰飞烟灭了。”沈灵烟一顿,抬眼望向林瑾玉,认真问道:“瑾玉,你说皇上仁慈吗?”
正惊骇于火药威力的林瑾玉一愣,思索了片刻道:“于施政方面,皇帝是仁慈的,否则他也不能如此容你了。”
沈灵烟轻轻点头,又问道:“你觉得皇上可有野心?”
这回林瑾玉倒不成迟疑,直言道:“若无野心,何以为帝?只要今上的野心,都用在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国土固若金汤了,不失为明君。烟儿,你可是怕皇上有了此物,大肆杀伐,侵略别国?”
沈灵烟面有隐忧,轻声道:“若是如此,我便成了涂炭生灵的刽子手了。”
“烟儿你放心,皇上不会如此的。”林瑾玉握着沈灵烟的手,认真道:“我自幼便识得他,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变过,心中仍有仁念,否则坤和长公主此刻便不在皇陵了,而你我,大概也不如现在自由了。”
“那好吧。”沈灵烟往林瑾玉的怀里钻了钻,忽而狡黠一笑道:“既如此,我就诈他一诈,谅他也不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了,我们去吧。”
林瑾玉点头,起身为沈灵烟加了披风之后,揽着沈灵烟的纤腰往窗外飞去,隐约听见沈灵烟笑道:“有门不走,还以为我们是小贼呢!”
不多时,两人飘然落在御书房外内,因着暗一早就传过消息,御书房内仅皇帝一人,正笑看着二人,玩笑道:“好个林夫人,怎么没将朕也状告上?”
“那可不敢,皇上您是我和瑾玉的衣食父母,往后还要仰仗您的鼻息过日子,怎么能状告您?我二人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这不,来给你送礼了。”
“哦?”皇帝眼底闪过光亮,却是故作威严道:“此番闹得动静颇大,你今日将那些个老顽固给告了,明日奏折怕又是要堆积如山了,如此,一般的礼可入不了朕的眼。”
林瑾玉看了眼沈灵烟道:“皇上放心,几位大人对瑾玉送去的礼甚是满意,自然对瑾玉再生不出怨怼。”
皇帝眯了眯眼,今日却是听暗卫说了,却不知是何事,不由得好奇道:“不知是什么礼作用如此大?”
沈灵烟也不藏着掖着,笑吟吟道:“皇上,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清亮的眼调皮一眨,可不就是家长里短?连人家祖上的隐私都给挖出来了,谁还敢多说什么?
皇帝瞬间会意,朗声笑道:“好个狡猾的骠骑将军!好个狡猾的林夫人!”
话已至此,沈灵烟便开门见山道:“皇上,这份礼很重,所以我想请皇上答应我一个条件,若得此物,不为私利,只为天下苍生。”天下苍生,说来就热情澎湃,这一刻的沈灵烟觉得自己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皇帝神色一凛,正色道:“林夫人请说。”
沈灵烟神色肃穆,清脆又坚定道:“皇上,此物若是研制成功,只可用于保家卫国,不可用于攻城略地,侵占他人国土,可否?”
皇帝不假思索地应道:“那是自然。”
“好。”沈灵烟松了口气,又道:“在我与瑾玉有生之年,请皇上慎用,否则我能创造它,也能毁了它。”即便说出此话难免为自己招来祸患,可沈灵烟还是说了,只因不想日后稀里糊涂地成了千古罪人。
皇帝眯了眯眼,沈灵烟看了林瑾玉一眼,林瑾玉便将取出俞惜燕所写给皇帝,沈灵烟则在一旁解释。皇帝的目光由不解至震惊,久久不能平息,看向沈灵烟的目光又多了什么。
“皇上,我只求与瑾玉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