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且准备准备,明日往青山寺去,我去给将军求了平安符。”严嬷嬷应声而下。
沈灵烟不见喜色,反而是担忧地望着林瑾玉,想着心里有千句万句的嘱咐,可临了只说了句,“慎之又慎,留命回来见我。”
林瑾玉轻轻颔首,为了安抚沈灵烟打趣道:“娘子放心,为夫早与你说过了,为夫还要陪着娘子踏遍这山河,如何能不惜命?”
沈灵烟抬头看了林瑾玉半晌,什么话也没说就埋首在林瑾玉的怀里,还不住地往里蹭着,用力吸了吸,好似要将林瑾玉身上特有的清幽雅致吸入心间,忽然瓮声瓮气道:“往日我当你是战无不胜的,可这回我着实担心。”
林瑾玉何尝不怕呢,他不是怕死,是怕他死了之后沈灵烟该怎么办,暗叹了一口气,“沈灵烟你放心,我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你手上。”一顿,“我知道你不忍心杀我的,所以我不会死。”
一夜无话,沈灵烟再醒来时,身旁仍是温热的,只人不见踪影。沈灵烟摸了摸温热的床褥,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唤丫鬟,毕竟外头皆知沈灵烟这会已经上香去了。
将军府的马车朴实无华,可无人敢小觑,远见着便避开了,待马车过后方又聚拢到街道,小声议论着,“林夫人出府了,看着样子好似是往城外去。”
在人群中有几人相貌平凡,属于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目露怨毒,直勾勾地盯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随即为首之人低声说了什么,几人便尾随而去了。
沈灵烟一如往常,给菩萨上过香之后,求了平安符便下山了。
沈灵烟由婢女簇拥着,因着冬日,行动难免笨拙,望了眼还看不到尽头的山路,俏脸立时垮掉,不由埋怨道:“今日要不是将军有事,就叫他带我飞了,也就不必这般辛苦了。”
鱼跃笑道:“夫人,心诚则灵,您亲自走上来自然比飞上来要虔诚,如此一来,菩萨感受到夫人的诚心,才会保佑将军平安。”
“你说的也是。”话方落,耳后传来了破空声,鱼跃犹不觉,沈灵烟却立时推开鱼跃与身旁的玲珑,侧身一闪,明显淬了毒的暗器擦衣而过,沈灵烟来不及多想,立时借力弹出,下一瞬无数的银针射向了沈灵烟先前所在。
待鱼跃惊叫出声时,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已经与布衣打扮的贼人缠斗了起来,而不知何时出现的林瑾玉飞身向沈灵烟的战圈,旁人都是一人缠斗一人,只沈灵烟处积聚了四五人,今日的目标显而易见。
一见林瑾玉,为首之人冷哼道:“本来今日只想要沈灵烟的命,既然你自己撞上来了,那你的命一并留在这里吧!”话未落,剑招已出,淬了毒的暗器随着挥出。
林瑾玉目光如炬,身姿如风,轻巧地避过了剑招与毒针,瞥了眼沈灵烟,此时她正与两人缠斗,所幸不见颓势,便转身对付眼前的三人。
为首之人顺着林瑾玉目光望向沈灵烟,忽然面色一变,怒目瞪向林瑾玉:“不对,她不是沈灵烟,沈灵烟并不会武!”剑尖直指林瑾玉的面门,“说,沈灵烟在哪里!”
林瑾玉冷笑一下,并不做声,随即听得那人狂妄道:“哼,莫要以为你藏得天衣无缝,她的身边还有我的人,左右都是死,我先送你上路,让你们去阴间向我妹妹和未出世的侄子赔罪!”林瑾玉心咯噔了一下,神色愈发冷了,手上的剑招挽花一般层出不穷。
“小姐,小姐不好了,将军出事了!”
窝在锦被里的沈灵烟浑身一震,忙掀开锦被衣裳也未披一件,手忙脚乱地开了屋门,抬眼就见着愣了一下神随即惊慌失措的紫烟,可关心则乱,沈灵烟根本顾不得许多,忙抓了紫烟的手,强自镇定道:“将军怎么了?”
紫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随即泪珠滚滚道:“夫人,将军遇刺了,胸口中了一剑,虽不深,可那剑上淬了毒!”
沈灵烟踉跄了一下,俏脸瞬间苍白,颤抖了几下嘴唇,随即攥着紫烟往外去,“他在哪?带我去找他,我要找他!”沈灵烟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林瑾玉!
紫烟落后了两步,望着沈灵烟仓皇的背影眼里有一瞬的挣扎,可随机就隐去了,瞥了眼四下无人,忙追上在跟前带路,“将军在青山寺,马车已经备好了,夫人您小心些。”
堪堪要出府门时,王叔急匆匆地追了过来,顾不得喘气,拦着沈灵烟问道:“夫人您是往何处去?”今日林瑾玉临走前早吩咐了,不得让沈灵烟出府一步。
沈灵烟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扯着王叔想要往旁推去,哭喊道:“王叔,快让我出去,我要去找瑾玉,瑾玉出事了!”说着就要往外冲去。
王叔面色一凝,用巧劲阻拦了沈灵烟,身后早有人拿了披风来,沈灵烟只顾挣扎着要出门,推搡着王叔,也狠力地拍掉了那披风,正待斥责王叔时,就听得王叔道:“夫人是从何处得的消息,为何老奴不知?”
一旁的紫烟身子颤了颤,出声道:“方才有人送了口信给奴婢……”
王叔眼色沉了沉,继续问道:“那人呢?”顺带瞥了眼冷静了几分的沈灵烟,披风总算是披上了。
紫烟抬眼看了看沈灵烟,低头道:“只留了消息就走了,想是回去帮将军了。”话落眼泪又滚了下来,上前扯着沈灵烟就要往外去,“小姐,莫要耽搁了,将军他,他说想见你最后一面……”那人告诉她,只要让沈灵烟出府,就放了她的一家子,而且……所以她一定要让沈灵烟出府。
沈灵烟似乎有些明白了,冷冷地看着紫烟,可犹不及心冷,现下回过神来才觉得周身无一处不冷,低头一看,脚上只着了袜子,连鞋都没有穿,她真是慌了。
角落的马车忽然缓缓离开了,王叔冷笑一下,再抬眼那辆马车已经叫将军府的府卫包围了起来,遂不再留心,转而看向沈灵烟道:“夫人先回屋吧,将军那儿若有了消息,老奴会第一时间说与夫人您的。”
看着逐渐变得惶恐的紫烟,沈灵烟忽然笑了一下,她怎么忘了她昨日就叫暗一跟着去了,若有消息,暗一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哪里轮得到一个紫烟?寒风又过,沈灵烟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王叔点了点头就往屋内去了。
“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紫烟还想哀求什么,可府卫已经上前往嘴里塞了麻布,一左一右拖着就往府里去了。
“吩咐下去,全府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待马车上的人被制服,拖入将军府,朱漆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高墙之外的阴谋诡计。
沈灵烟不过萎靡了一会便恢复了精神,毕竟林瑾玉尚且无事,至于紫烟,主仆之间的情分当真抵不过什么了,沈灵烟已经逐步适应了古代的生存法则,有的命,真的不值钱。不过蓝焰当真狡猾,竟然还留了后手。
想过一通后,沈灵烟敛了心神,先往身上套衣裳,可还觉着冷,见四下的碳火都熄了,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喊了声“严嬷嬷。”
严嬷嬷本是躺在床上,但听到方才一阵动静,好容易用几乎虚脱的腿挪了过来,就听得沈灵烟唤她,忙应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听得严嬷嬷虚浮的声音,沈灵烟皱了皱眉,起身去开门,果不其然严嬷嬷面色清白,瞧着就绵软无力,沈灵烟暗叹一声,忙道:“嬷嬷身子不舒服就歇着吧,我这无事。”瞧着情形,肯定是紫烟怕严嬷嬷碍手碍脚给严嬷嬷下药了,当真狠心。
严嬷嬷走后,沈灵烟唤了小丫头燃起银丝碳,匍一坐下,听得嘭的一声,屋内落下一人,不是暗一又是谁。沈灵烟心下一沉,忙上前要扶暗一,可还未触及暗一,就听得暗一道:“公子中剑了,剑上有毒。”
沈灵烟有一瞬间的迟疑,可听得外头王叔的声音,沈灵烟立时面色煞白,顾不得暗一就夺门而出,她多希望这也是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