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寻死是不可能的。
康老太太气极昏了过去,大夫诊治之后,依照王叔的暗示,在药里加了点药,叫康老太太只能软绵绵地躺着床榻上,骂人都费劲,更别提什么触柱自杀了。
康家的离程已经定下了,就在三日后。
康曼玲双目无神,如木偶一般呆怔着。康曼婷焦躁地在房内踱步,原以为事落林瑾玉就会找她,可如今已经过了两日,康曼婷从雀跃期待到不复希望,可仍不甘心地想要再挣扎一下,毕竟她可是救了林瑾玉,也救了一屋子的人,林瑾玉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不行,我要见表哥!”
康曼婷一刻也等不住了,夺门而出,急得红玉边喊着“小姐”跑着跟上,直至见着康曼婷叫护卫给拦下了才松了口气。
“滚开,本小姐要去找表哥,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们!”
护卫目不斜视,看也不看骄横的康曼婷一眼,内心平静甚至没有丝毫波动,不是因为他们年纪大,而是沙场的杀伐都没要了他们的命,一个黄毛丫头的几句话就想镇住他们?简直是笑话。
林瑾玉爱重每一个并肩作战的兄弟,不论是自幼一起磨炼的,或是沙场上同生共死的。每一场战役下来,总有残缺之人,也有老迈无法再上战场之人,林瑾玉便找了他们入府,也负责他们的生老病死。
康家人的恶名在将军府传遍了,如今康曼婷又是不知死活的做派,当然无人理会,对着她的只有冰冷的长剑,寒锋映目,心念一动就能叫你命丧黄泉。
被无视的康曼婷愈发恼怒,咬了咬牙,闭了眼就往前冲,她以为护卫只是吓唬她的,可是当长剑刺入手臂的那一刻,疼痛叫她清醒了,闷哼之后恨道:“等我表哥来了,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啊!”
慢半拍的红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随即去扶瘫软在地的康曼婷,余光扫过浸透了衣裳的血迹,那夜腥风血雨仿佛就在眼前,双腿一软,主仆二人险些双双跌倒在地,还是闻讯而来的雨霖扶了一把才稳住。
早有府卫去请大夫了,而其余之人恍若未见,只目不斜视地站岗,就是伤人的府卫神色也没半丝波动。直至康曼婷入屋,院子安生下来了,唯有沾血的长剑有方才的痕迹。
大夫包扎过后,康曼婷总算如愿见上林瑾玉了,若有什么不满的,就是如影随形的沈灵烟了。不过此时此刻的康曼婷顾不得沈灵烟,只蓄了一眼的泪,委屈不已地告状道:“表哥,我只是想见你,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谁知那个府卫……求表哥为婷儿做主!”
林瑾玉神色淡漠,点点头道:“你寻我便是说此事?若是无事我便走了。”若不是沈灵烟说想看康曼婷吃瘪的模样他才懒得来。
康曼婷一愣,眼泪也不掉了,似是不可置信地唤了声“表哥……”忽而回过神来,忙道:“不是,我有旁的话与表哥说。”目光落在沈灵烟身上,大起胆子道:“表嫂,我有话与表哥说,你避一下吧。”
沈灵烟笑得温婉,“好啊,表妹可要好好说哦。”转身欲走,却叫林瑾玉拉住了手臂,回头就见林瑾玉冷着脸对康曼婷道:“灵烟和我本为一体,无需避让。若说避让,身为表妹的你更该避让,既然你如此无礼,我也不好多留了。”
“别走,表哥别走!”
林瑾玉瞪了眼沈灵烟,转头不耐道:“表妹有话便说,若是无事我与你表嫂还有事,至于那伤了你的护卫何错之有?我早就下了令,是你明知故犯,错的是你而非他人,回头我还要重赏他。”
康曼婷面色煞白,她只知道林瑾玉可能不喜欢她,可从未想过在林瑾玉眼里她还比不过一个普通的府卫,她可是江南康家的嫡女,江南多少人家巴巴地赶上来她都瞧不上眼,却在这院内叫人弃如敝履……愈是愤恨,康曼婷愈是不甘心,干脆不再拿捏着架子说道:“表哥,若不是我通风报信,你如何能避过那场劫难,论理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忍心这般对我?”
沈灵烟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瑾玉,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林瑾玉亦是纳闷,他怎么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四目相对间,沈灵烟扑哧一笑道:“好生说说,莫要慢待了救命恩人。”
沈灵烟如此说,直接助长了康曼婷的底气,毕竟先前林瑾玉所言是因着沈灵烟救了他的命才叫她珍视的,如今自己也救了他的命,是否能得了他的珍视?
林瑾玉勾唇一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直接问道:“我怎不知你何时通风报信了?”。
“嗯?”康曼婷一愣,有些错愕,不过看见林瑾玉正看着沈灵烟心里立时明了了,这妒妇在这,林瑾玉如何会认?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康曼婷豁出去道:“表哥你莫要碍着表嫂在此不敢承认,想来我救了表哥一命表嫂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林瑾玉笑意愈发深了,“就当你救了我吧,那你想如何?”
从未想过林瑾玉会如此坦诚地承认了,康曼婷怔愣之后就是满心的欢喜,心里的话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留在将军府伺候表哥啊!”
林瑾玉漫不经心道:“将军府不缺丫鬟。”又瞥了眼笑吟吟的沈灵烟,“如果你想伺候你表嫂我可以考虑。”
沈灵烟忙假模假样地推拒着:“将军怎么这般说,表小姐是将军府的客人,自然要叫人好生伺候着,哪有伺候人的道理?”
康曼婷强压下恼怒,娇嗔地瞪了眼林瑾玉,羞赧道:“婷儿说的伺候不是那般……”
林瑾玉只装不明白道:“哦?那你说的伺候又是哪般?”
康曼婷脸红到耳根子,心里暗恼着林瑾玉的木讷,却仍低声回道:“就是,就是和表嫂一般,伺候表哥……就,就寝。”在场众人尽皆知道康曼婷骄纵,却不知康曼婷如此不知廉耻,就是红玉也低垂了脑袋,恨不得地上能出条缝钻进去。
“呵,康家的教导当真不是一般好。”林瑾玉居高临下地望着康曼婷,鄙夷道:“康家就教了你们想尽办法往男人床上爬?别说没这回事,就是有这回事,你也别做白日梦了,骠骑将军府的女主人,除了沈灵烟再无旁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叫沈灵烟心软得不像话,笑颜愈发明艳,刺了康曼婷的目,也叫林瑾玉皱了眉头,沈灵烟如此动人的模样他并不想叫外人瞧见。
康曼婷不知前一刻和颜悦色的林瑾玉为何忽然就变得疾言厉色,言语间净是对自己的羞辱,毫无怜惜可言。可康曼婷就是不甘心,目光射向几乎要隐身的红玉吼道:“你说话啊,那日是不是我让你给表哥送信?”
红玉颤抖着身子站出来道:“是……那日,那日小姐,让我送信了……”
王叔忽然一拍脑袋站了出来,笑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因着这几日事忙,老奴就给忘了的,所幸没什么误了什么大事,还望表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林瑾玉瞟了眼王叔,没说话,心里却暗叹王叔真是个会办事的。沈灵烟略带责怪地看了眼王叔,再看向康曼婷时满怀歉意,柔声道:“都怪管家疏忽,表妹就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了,我会罚他的。”
康曼婷哑口无言,几乎是怨毒地盯着王叔,一口银牙就要咬碎,电光火石间思路似乎清晰了,脱口问道:“既然表哥没有事先得了我的消息,为何能避过祖母的算计?”
林瑾玉笑了,看白痴一般地看着康曼婷,不屑道:“若我堂堂的骠骑将军还需靠你的提醒才能活命,那我早死在沙场上了。你以为你那丫头最先接触外头之人我不知道?”话已至此,也无需再多说了。
林瑾玉与沈灵烟相携而去,林瑾玉忽而问了句,“你想如何罚王叔?瞧着平日也是个稳重的,小惩大诫就好了。”
“也罢,那就罚一个铜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