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夫人来打压康老太太气焰一事,满府都知晓了,康老太爷也不例外。
康老太爷看着康老太太面带寒霜的模样暗叹了一口气,决意道:“林荣该离京了,我们也一道吧,就在这两日,明日就吩咐收拾东西。”
康老太太哪肯,斩钉截铁道:“不成,这会子天寒地冻的,我身子又时常不爽快,不定在遇上就熬不住了……待明年开春再走吧,左右家中无事。”康老太太可不在意咒了自己,她刚搭了条线,眼看就能成事了,怎么可能任其功亏一篑?
康老爷子知道康老太太说的不无道理,一时无话,思忖了良久才道:“既如此,你须得应承我,莫要再胡闹了,旁的心思也收了吧,瑾玉是个极有主见的,你莫要惹恼了他。”
康老太太胡乱应承了两句,心下却冷笑,她非得磋磨磋磨那个贱蹄子不可。
因着康老太太是个爱挑事的,虽不是什么亲厚长辈,可礼数还是要周全,基于相看两厌的基础,沈灵烟每隔三日才去请安,今日便又到了日子。
康老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又拿绣帕试了试嘴角,才道:“主持中馈可还上手?若是忙不过来的,不若叫玲儿帮衬,玲儿也识得几个字。”靖国公夫人示威之后,康老太太收敛不少。
沈灵烟抽了抽嘴角,笑道:“劳外祖母您挂心了,孙媳操持得过来。”笑话,她又不是死的,叫一个没出阁的表小姐帮着操持后院是个什么事?
康老太太不满地瞟了眼沈灵烟,又道:“你还年轻,多少有不周到之处,多个人帮衬我也放心。”
沈灵烟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是笑吟吟道:“不知外祖母是觉着孙媳哪儿做得不够周到?再者玲表妹是读圣贤书之人,怕是看不进这等琐碎之事。外祖母您放心,我若是力不从心,自会找王叔寻了能人来。”屁话,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小姐还想伸手入后院,真是恬不知耻。
康老太太不由得恼了,直言道:“你就是让玲儿帮衬帮衬你又如何?”
沈灵烟笑意不改,有条不紊道:“外祖母您这话孙媳不明白,孙媳自觉处事仍有余力,并不需要玲表妹帮衬。就是需要帮衬,也寻不到玲表妹身上,玲表妹总归是要回江南的,我为何不寻个能留在府内的?”
“嘴皮子倒是利索。”康老太太冷笑一下,“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就直说了,玲儿是要留在将军府的,还不能是妾。”她的玲儿可是天之骄女,哪能与人为妾。
沈灵烟险些笑出声来,却也不恼,只疑惑道:“此事已经定下了?怎的将军未曾与我说过?”呀呸你个老东西,做什么白日梦呢。
康老太太嫌恶地看了眼沈灵烟,恼怒道:“我这不正与你说吗?你找人挑个黄道吉日就开始准备吧。”
沈灵烟满脑袋只剩一句话:吃相太难看。心下暗骂了两句,沈灵烟故作为难道:“莫说我,此事将军也做不了决定,若表小姐想为平妻,还得圣上同意才行。不过外祖母您也别担心,我先与王爷说道说道,如何行事且在看吧。”
又纠缠了一会,沈灵烟便退了,匍一出西院,玲珑忍不住就嘟囔了句,“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是没眼看。”鱼跃与之言虽未开口,却也一脸怒气。
严嬷嬷瞥了眼三人,硬邦邦地说了句,“慎言。”虽然她也觉着康老太太太不要脸了,可主子的事不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置喙。
那厢得了消息的康曼玲喜形于色,忍不住又问道:“祖母,她当真肯去说?”
康老太太自视甚高地冷哼一声,厌恶道:“有身份又如何,你祖母我经事的时候她还没出娘胎呢,跟我斗,太嫩了,一个孝字压下去,她还能说个不字?”
康曼玲欢喜了,康曼婷可就不爽快了,自家这个姐姐撺掇纵容自己闹腾,结果自己落了个被禁足,可不显山不露水的姐姐却平白得了好处,她怎么能接受,当即恼怒道:“不成,祖母,姐姐能给表哥做平妻,那我呢?分明是我先喜欢上表哥的,还有那人……也是我搭上的!”
康老太太忙捂了康曼婷的嘴,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傻你还半点不谦虚,等你姐姐当上平妻,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好?你啊,管住你这张嘴就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好生呆在,少不了你的好!”
沈灵烟轻易是不进林瑾玉书房的,虽说林瑾玉也对她大开方便之门,到底是机关要处,可今日沈灵烟实在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笑话说与沈灵烟。
沈灵烟入屋时,王叔刚回禀完事情,一见沈灵烟,忙行礼问安,且自行退下了。
林瑾玉讶异了一下,忙放下手下的事物迎了上去,见沈灵烟面上掩饰不住的笑又好奇了起来,忙问道:“今日有什么好事,让你这般欢喜?”
两人往旁坐下,沈灵烟才摇头道:“好事没有,可笑话却有一桩,不知道林将军想听吗?”
林瑾玉从善如流道:“洗耳恭听。”于是,沈灵烟便将今早之事不删不减地说了一遍,她是笑了,可林瑾玉的面色逐渐黑沉如锅底,若是往日,怕是要提刀去砍人了。
“此事我来处理。”
沈灵烟乖巧地颔首,抬眼见了林瑾玉眼下的青色,心疼道:“这两日可是为了那事奔波?你也莫要太着急了,总归还是身子要紧。”好几夜沈灵烟醒来都不见林瑾玉,当然她不会傻道以为林瑾玉去偷香窃玉了。
娇妻温言,林瑾玉心下熨帖,可旁的心思也出来了,如狼似虎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灵烟娇嫩的红唇,下一刻长臂一捞,一手抬了沈灵烟的下巴,低了脑袋朝那娇艳的红唇啃去。沈灵烟无力挣扎,心下呐喊,什么斯文俊秀的小奶狗,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往日怎么没发现?明明那会还是那么羞涩可爱。
好在林瑾玉仅存的理智让他悬崖勒马,毕竟二人若在书房胡来,他是无所谓,可沈灵烟怕是没脸见人了。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便往东院去了,用过饭之后林瑾玉便出去了,玲珑恰好送来消息,那头的小丫鬟又遮遮掩掩地出去了。
沈灵烟颔首道:“外头交给他们去,可府内还是要谨慎才是,你去与王叔说,专门找人盯着那丫鬟,除去东院,各处也要挑可靠的人盯着。”虽说前两日彻查了下人,可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若是后院起火可就不妙了。
自打入了将军府,严嬷嬷冷眼看沈灵烟行事,虽有青涩之处,却是拿捏得当,自己也乐得清醒,管教管教丫鬟,再不时提点提点,日子也就过了。严嬷嬷本不欲再与人为奴,可奈何小辈不争气,惹上了赌,一时家财散尽,日子艰难,恰好沈灵烟说想要留她,若不是那孙辈染上赌瘾已久,她都要怀疑是沈灵烟动的手脚了。
“嬷嬷,你觉着将军是去寻了康老太爷,还是康老太太?”
严嬷嬷将灯花挑了,屋内立时亮堂不少,才道:“老奴以为将军是去寻了康老太太。”毕竟前头话都与康老太爷挑明了,可康老太太还是这般行事,说明症结在康老太太,打蛇打七寸,林瑾玉自然是去寻康老太太了
“那康老太太会如何行事?”
严嬷嬷看了眼沈灵烟,如实道:“若是道理讲不通,免不得得掉眼泪了。”一顿,又提醒道:“夫人,您还是早些时候准备吧,不定传了什么风声出去。”她从林瑾玉与沈灵烟的言谈中隐约察觉了康老太太还与外人有所关系。
沈灵烟含笑颔首,流言蜚语什么的,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正如严嬷嬷所说,康老太太无法晓之以理,只好动之以情了,这会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细数着她如何将林瑾玉的生母拉扯大,又直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林瑾玉为何连她这点小要求都不同意?
林瑾玉不为所动,只道:“外祖母,您抚养我的母亲是不错,我是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可报答的方式万万千千,却不包括我留表妹在府这件事。莫说平妻,便是妾,也不可能。”他知道,要是不说个明白,康老太太就不会死心。可康老太太又怎么会死心呢,而不死心自然还有不死心的办法。
康老太太恼羞成怒道:“你,你怎的这般说话?玲儿哪儿配不上你?还不足为妾?你当真是叫那个狐媚子迷惑了!”
林瑾玉顿时沉了脸色,冷声道:“外祖母慎言!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也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不与您计较,希望您也能保持身为长辈的体面!”
看着林瑾玉扬长而去的身影,康老太太愤怒的眼里升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枯瘦的手将绣帕攥得紧紧的,好似要将其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