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根据身份证的信息1号楼213室。我一进去,嚯!各种的大罐小罐尽是酒泡的虫子。而且可以听到悦耳的芦笙音乐。它们上面分别印着枫木,蝴蝶和龙的图形,应该是有所分类的。正诧异间,一个身着苗族服装的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新人吧!把这瓶虫子送到219,要快。”她一脸不屑的看着我。本来看似美丽的脸上被这一丝神情搞得如枯木一般,使人感觉有一点不爽。也许是环境的缘故也许是瞧不上像我这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本来我想要去送,可一看她那神情又觉得委屈。到反问起她来。
“哪那么多废话,快去!”她有些怒了呵斥道。同时我感到瞬间奇痒无比,而很快的一些小曳虫从我的肌肤中爬了出来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还是那么做了。
我拿着瓶子进了219,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这里和阳间的房间是有所不同的。里面有三个病人。一个躺在床上输液,这没什么区别。他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像是很痛苦。却并没有人管他。
“愣什么,快把瓶子给我。”穿白大褂的医生一手夺过了我手中的瓶子。中间的位置没有床,是一个像古代洗澡用的那样圆形的木桶,一个老头盘膝坐在里面。医生把瓶子打开,把药水倒在了里面,那里面迅速升腾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了老头那赤裸的身体。并有淡淡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发出。靠窗的一个病人则是不断的咳,咳了半天咳了一堆黄色的液体夹杂着恶臭的味道。
“快把它倒了,刷好了给我送过来。”我没有多再看,毕竟这屋里的味道难闻的很。我捂着鼻子带上门出去了。也许苏焰说的对,的确是该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从来没干过这个事情。就这样这一天基本都在做相同的事情。拿药品,打扫房间,倒垃圾。这么的很快的到了冥界的夜。这个夜晚好漫长,让我觉得好像都醒不过来了。
朦胧间我又来到了那个青褐色的半圆形小门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四周显得很寂静,没有任何的鬼魂出没。而我却不自觉的伸出了手臂将竹叶的印记贴向了锁孔,门就这么开了。我愈加开始怀疑苏焰的身份了。
走出小门依旧什么也没有,四周空旷旷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我来这个地方是干嘛的。突然感到尿急,我就撒了一泡尿。这一下可不得了,顺着我尿液的印记愣是又形成了一道悬空的瀑布。不是吧!要我穿过去吗?我去!还好我从瀑布的缝隙看到平衡坐在那个小桌子旁正等着我呢。
他还是那么的满带笑容,使得这个本该诡异的地方安逸多了。我走过去那瀑布就不见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界门吧!经过这一天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见到苏焰了吗?”我本想说什么,却被平衡开门见山的打断了。
“见着了。”我很不高兴的回答了他,同时开始观察着四周看有什么变化没,却依然如故。但霎那间八卦图形再次显现了出来,像饿狼一样的魏晶瞬间到了我们的眼前。她诧异的望着平衡,上去就揪住平衡的衣领。
“说,他上哪去了?”平衡就这样被揪着衣领也感觉到很不舒服就很随意的拉开了她。力道也许是大了些,魏晶险些摔倒。平衡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想走,不料忽然脚脖吃痛,一头就栽了下来。显然魏晶之前那是装的。她从背后抽出剑直指平衡。我不知道在阴间会不会再死。可从平衡的表情来看,显然是怕了。平衡也就将计就计带她向丰浴房走去。她没有怀疑,也不需要怀疑。那种香味是任凭任何一个阴魂都无法抵挡的。
“衡哥”。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看看我身上的小疙瘩是不是都来给我打招呼了。“今天给我带贵人来了,柴爷说的有贵人,果然没骗我。”纪挽风一边笑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贵人,您请。”那恭敬的架势像对待女皇一般。低头且不可仰视。魏晶也对这一幕有些诧异。只见平衡从纪挽风旁走过,纪挽风像是有些歉意的给他塞了个像钥匙的东西,就匆忙打发他走了。魏晶见平衡要走,一把就把他扯了回来。
“想走。”她刚才还略带得意的表情立马凝重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阴间必经之地。”纪挽风故意在必字中加重了语气。魏晶默默的松开了手,无意识的顺着香味走去。
“贵人,要先登记呦!”
“登什么纪。”
“先交钱,后登记。”说罢纪挽风拿起本子,拨着算盘开始算了起来
“我这没交钱呢!你算啥呢?”魏晶夺过算盘把玩了起来。不料一个算盘珠嗖的一下就飞出了门外。
“天浴!”纪挽风看到本子上出现这两个字后,惊喜着飞奔而出。而这时候魏晶已经漂了出去。那算盘珠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魏晶已经飞上了天。她的衣服在空中灵动飘逸,就像仙子一般。云彩也起了变化,渐渐的由白色变成了黑紫色,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把她包裹在当中。衣服随着微风缓缓的飘落下来,夹杂着一些冥币和金银首饰倒也不显得沉重。这把纪挽风可高兴坏了,她捡了除了衣服外所有的东西,兴冲冲的走了进入。这个时候开始有流水的声音,慢慢的由小及大,从地底喷溅而出,直冲天际。似乎就要溅没了这个世界。
凌厉的冰水充斥着我的全身,使我有些清醒了。我发现我自己趴在那个小桌上一动也不能动了。数以千计似筷子大小的曳虫爬满了我的全身。而平衡则在一旁只是傻傻的笑,却不做声。这景象真是我来这里最恐怖的一件事情了,没有之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不是温暖和舒适,而是浑身的酸痛。昨晚的梦还历历在目,就像真实发生的一样。一醒来就听说有两个室友去领头七的纸钱了。我依偎着床边坐了起来,打量着这个房间。四张上下铺的木质床,都铺着丰都镇人民医院的字样。如果不是双人床到真像是病房。角落间还有几个更衣柜,只有我的还是空空如也。宿舍里除了我还有四个人。他们见我醒来都一股脑的聚拢了过来,就像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而且又是那种饥渴的表情。我感到很厌恶。与此同时,我急剧的发痒,感到有几千条虫子在肌肤中来回的游走。我抓挠着向床里移动,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快点,不要磨蹭,去晚了可是要出事情的。”
“够快的了,昨天有人偷喝了酒。今天才临时有人送来的。”
“以后注意点!别再给我出岔子。”话音刚落,门就被人踹开了。虽然门是虚掩的,但声音还是极大的,把我们吓了一跳。那个苗族女子首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喷壶,一进门就让身后两三个小伙子把我那几个室友给拉开了,接着就是对我一阵的乱喷那种不知名的液体。这种液体到身上后黏糊糊的,不过好在给我止了痒。
“下床,跟我走。”我依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感觉木木的愣了一下。那苗族女子遂命令那几个小伙抬起我就走。我挣扎了半天才下来,被他们生拉硬拽的带到了一个银色的圆形水池旁,一把就被那女子推了进入。一股酒味瞬间进入了我的鼻息,使我忍不住喝了两口,但没等下咽就立刻吐了出来,同时中间还有几条曳虫夹杂着立即融入了酒池中。我的衣服开始破裂,感觉身体像脱水一样,疲惫的不行。衣服碎了之后是肌肤,就像蛇脱皮一样,渐渐的蜕掉一层,而里面又是崭新的肌肤。那苗族女子就在池边,这一切她尽收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害臊。害的我倒是拿着旧皮囊,尴尬的蹲在酒池的边缘处。不料那旧皮囊也化作一个个小曳虫瞬间和那些就混合在了一起。
“要不是收这些曳虫,我才懒得看你”。她显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并开始念一些我听不懂似咒语的东西。我的屁股开始感觉有些吃痛,像是有东西隔着。酒池里的水也逐渐从我身体下方流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紧紧的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绵羊,又像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敢直视周围的一切。很快的身体轻松了许多,像刚洗了热水澡一般,相当的舒坦。酒流完了,一件柔软的衣服伴随着一阵清风飘落在我的身上。那是一件黑白长条相间的一套衣服,只是衣服领口和裤身处对称绣了四片竹叶。望着那苗族女子远去的背影,我开始担忧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之后我被单独安排了房间,并且不允许离开医院半步。就连所需要的物品也是伍映心(也就是那苗族女子)帮我买的。每天还要过着重复的工作。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快要憋疯了。那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去领头七纸钱的那两个人。听说冥币对市币又下调了,八亿换80,而元宝的价格是不变的。这就要说说了,本来冥币是通用货币,却因为阳间印的数额和数量越来越大,所以越来越廉价。而元宝却为亲人所折,带着亲人的思念,而水涨船高。这样一来没有得到元宝的人不能换来更多的钱,而相对穷困。得到元宝多的人则相对富有。不过因疾病或意外死亡的老年人除外。他们什么都不用管,一切由冥都政府开销,直至由正常的劳动能力。还有就是阴间寿命快结束,要快要去投胎的那些人,他们一切则由其监护人负责。苦就苦了我们这些意外死亡而少有人惦记的年轻人。只有拼命工作换来那微薄的收入。这样一来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不少人被抓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得想个办法,去看看外面才好。我突然想起了南宫契,从我口袋里拿出那张已略有些发皱的名片。但想起当时他那饥渴的神情,我又收起了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冥界2019年10月22日早上6点32分起床,紧张洗漱了一下,去打三壶热水放到了219室。看他们三个还在睡。我就悄然带上门走了出去。下楼到一楼的餐厅简单吃了点饭,带了三份早餐上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我急忙进去,将早餐放在门边的桌上拿起痰盂就像窗口走去。
“廉伯醒了。”我一边接着他的呕吐物,一边用手拍打着他的脊背。好一会儿才止住吐。我撕了些纸,他自己接了过去擦了擦,重新平躺起来。
“痛快。”等我收拾完了,转身的时候听到他叹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所照顾的也就我屋这么三个人。廉伯是来的最早的,,家里八个儿女,没一个孝顺的,最后在75岁的时候喝毒药身亡了。他这两天情绪有些不好,偶尔和我聊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廉伯这动静让其余的两位也都醒了。我挨个给他们洗漱了一下。灌叔还是一味的抖动,刚开始给他刷牙还不太习惯,后来随着抖动的频率还行了。郗伯到不用多费事,只要东西递过去,什么都可以做,只是不能离开那个水桶。听说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穿上衣服生活了。灌叔是这里最重要的,他生前就得了这么一种怪病,就是身体一直抖动。随着抖动频率的加重直至后来完全的静止,就到这个地方来了。他每天要翻身四五次。每次翻身都有肌肤的碎屑从身上抖落下来,要及时的清理。我一天也都基本上围着他忙了。廉伯只是吐,郗伯则不用怎么管他。只是这一天廉伯却有一个特殊的要求,他要喝点酒。在这个地方酒基本和违禁品差不多,是不允许喝和很难搞到的。可这却难不倒我。只要我身体稍微有个伤口,就立马有人给我送来。谁让老子这么特殊呢!起初我不想给他,但是后来还是拧不过。
我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在小臂上轻轻的划了一刀,血顺着我的手臂像彩笔划了一道细线一样直达手掌,没有分散,到是有丝丝发痒的感觉。还好今天伍映心不在我很轻易就从管仓库的小楚那里搞到了一瓶酒和一个空瓶。在我打开酒瓶的瞬间,那些小家伙们都按捺不住,蜂拥而来。还好我及时把酒倒在了空瓶里些,并盖上了瓶盖。最后出来的一个是虫王,待我一掌把它拍死后,其分泌出一种白色的液体流向我的伤口。它自动愈合了,就像原来的一样。
我和廉伯在一起相对而饮,各自用各自的茶杯。我们谁也没说话。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和像廉伯这个年龄段的人在一起喝过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不觉的酒已经快没没了。廉伯忽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递过纸巾,他一边擦一边说道:“我一生八个子女,到头来落得我老头子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人管,没人问,连我最宠爱的小儿子也不管我。本来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后来有些积蓄,还是想给小儿子多留点。说来也怪我自己,把小儿子宠的只认钱,其他几个儿女也没协调好关系。”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就把我当儿子吧!”我这嘴也不知怎的就顺嘴秃噜了出来。
“好!”廉伯刚说了一个好字,就哇哇的又吐了起来。我心道你可别介,我还没准备好呢!等我把痰盂拿过来,他都吐了一地了。
“小王,怎么怎么……搞得。这味儿……违反……规定,晓得吧!”我还没收拾呢!灌叔到不乐意了。他身体发抖,话也说不利索了。“我要……出去。”
“你稍等啊!”不过确实气味不小,郗伯都直接靠木桶上晕了过去。
“王俊,这怎么回事?”
伍映心她怎么来了?“没看我这忙着呢!”我没好气的说。
“交给小楚了,快跟我来。”她看了眼身后的小楚,使了个眼色,说罢拉着我就出去了。
我刚出门就见南宫契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看着我。尽管他穿着便装,戴个墨镜,还有个遮阳帽,但我还是根据他那挺有特点的山羊胡认出他来了。见了我还没说话,他就扔过来一个东西,把我吓了一跳。那是一个还带着血色的胳膊。我刚要扔出去,立马就又怔住了。我注意到一细节,就是她的左手背上有只蝴蝶。我又看了看我的右手背。那是我们去年在一家纹身店纹的。当时只觉得好玩。
“她人呢?”我半晌才反映过来,拉着南宫契就走。“带我找她。”此时我的心情无比的复杂,眼里噙满了泪花。
我坐着南宫契的警用摩托出了丰都镇医院的大门。没想到我就这么出来了。南宫契的摩托骑得很快,过了丰都镇平整的街道,后面是一些青石铺的由于年代久远而被侵蚀的路面。我差点都被他颠下来。
那是个废弃的楼房,中间是楼梯,两边看不到隔断,像个叠加着一个个互字。我从底顺着向上看,能一眼就望到上面有两个人。一个躺着,另一个则半躺着依靠在柱子上。我跑的飞快。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好像自己浑身轻快了好多,行动如运动员一般。我都怀疑我是否还带着我这身子在跑。
魏晶嘴角淌着血,身上有多处伤口,皮肤也变得松弛,有些许的皱纹,并冲我诡异的笑着。我从没见她这样,不禁的有些害怕。但谁让我欠她的,她要对我怎样都随她的便吧!我走到她近前,才看到她胳膊还在。那这个是?我吓得差点没站稳,慌忙扔了那胳膊。魏晶得意的笑了起来,似乎她好久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抱起她,转身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汪芷默!他怎么在这儿?南宫契示意我不要管他,并指了指魏晶的衣服。我这才注意到魏晶穿的蓝色制服上有两个白色的“冥警”字样。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魏晶身上的温度和她的呼吸。她的唇在我脸上来回的游走,感觉湿漉漉的。忽然她张开口狠狠的在我脖颈处咬了下来。我的妈呀!这实在是太疼了。我本能的想要挣脱,她却像吸血鬼一样紧紧咬住我,并开始吸食我的血。我能清楚的听到吞咽的声音。
“都是你的,多喝些。”我使尽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她强装镇定的走着。南宫契一脸的吃惊却始终不敢靠近。就这样吧!我认命了,死亦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