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品疯也似地逃窜,身后的蚂蚁也是如影随形。我们就这么看着他就像看电影电视那样看着他来回折腾。毕竟像我们这样丰浴房外把人送过去的还是很少见的,看上去是很不正规。
“还跑不跑,要跑再跑会儿,反正这么多蚂蚁载着你也不累!”待叶品安静下来苏焰说道。
“你开始吧!死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叶品突然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蚂蚁也主动的给他腾出地方。 苏焰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叶品也随着她的笑声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映入叶品眼帘的是一个简易的灵棚,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看不见他的面容,他的手指在地上不停地扣着泥土,稍稍的挪了一下身体站起来换了个地方又继续跪了下来。他昂头看了一眼叶品的相片,整个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让人感觉不出到底是冷漠还是悲伤。
场景突然转移,叶品来到父母居住的地方。一个两层的小平房已经显得相当破败。屋里一个圆桌旁一个老式的木制长凳上坐着一个头发微白的老者,正是他的父亲。他拿着一个满是灰尘的酒瓶,缓缓地倒出一杯酒。他的手粗糙消瘦,血管暴起蜿蜒如河流一般。叶品注视着父亲一杯酒一饮而尽,眼角留下了久违的眼泪。
“今晚就把品儿下葬了吧!我去通知人,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准备。”叶品的父亲抚摸着头发埋下了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悲痛。
他的母亲早已痛不欲生,听到此突然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凳子都倒在了地上。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就在三天前还和儿子通过电话,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她开始不断的在亲朋好友间寻找儿子。她不是疯了而是无法排解悲痛和压抑的心情。
叶品跟着母亲没一会儿就找寻不见了,却见他的老婆骑着电瓶车穿梭在各个街道和村庄,终于在他三舅的家门口找到了。只见她双眼混浊,头发的渗下来的汗水如下雨一般,看到儿媳妇过来抱着痛哭不已。
“我知道他回不来了,我知道!到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你坐好,我们先回家再说。”婆媳两个在同一个电动车上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不再有任何的争吵和语言攻击,这难得的和谐是叶品好久都没有见过的。
眼泪从叶品眼角两侧流下顺着脸颊到下巴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蚂蚁们像久逢甘霖的百姓一样争相涌来。它们从四周搬来一粒粒土块垒成一座类似金字塔的土堆。它的中部有一个圆形的孔,不时地从里面发出流水的声音。
叶品收起眼泪,好奇地俯下身去观看。刚一凑近一股水柱就喷涌而出。叶品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而眼睛却变得异常的明亮。他看到那些蚂蚁在水中像冲浪一样嬉戏,还对他嬉皮笑脸带有嘲弄之意。他愤怒了,一脚向那土堆踩去。可当脚在半空中时,他犹豫了。他想起他幼时曾伤害折磨过蚂蚁,他忏悔自责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而这时有两队蚂蚁架着两朵小花向他移来。 “你看他们已经接纳你了!现在交费过界!”说着苏焰就把手伸了过去,示意让叶品交钱。 叶品略显羞涩地接过小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在地上,在口袋摸了半天还是摸出了一沓冥币交了过去。就在苏焰接过冥币的同时,叶品所在的地方呈人字形裂开开始下陷。
“哎!”我刚发出声音,叶品就掉下去不知了踪影。我跑过去向下望去,那裂缝很深黑漆漆的从下至上的蚂蚁已经没有那个计量单位可以形容。
“叶品去哪了?”
“反正丢不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苏焰拉着我就走。
“你是不是存心过来害人的?有这么送人的吗?有人这么对你你怎么样?”我是被她的这波操作给震撼到了。
“看看这个是什么?”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冥币,它们从一沓变成了一张泛黄的纸券。
“这个是……”我定睛一看是“壤门”路引。我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怎么跑她身上了呢?
“这些钱我可是一分没要,有了钱才可以盖章放行!”她甩了甩那张路引,果然显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印章,既而在我面前渐渐消失。 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敢相信,极力想挣脱她的束缚。
“要不这样,待会儿见柴爷,你自己问他。啥都不懂,还死犟死犟的!”
“小和尚?”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写满了问号。 “什么小和尚!那可是你外公!要不是……”说到这里苏焰的脸竟然红了。她松开我自己一个人向丰浴房的方向跑去。
本是很近的路却跟着苏焰走了好长一会儿。周围的景色也渐渐起了变化,原本茂密的丛林消失不见,出现了好多构树和野花,还伴有阵阵蝉鸣之声。再往前走道路变得越来越整洁,甚至出现了用石子铺成的小路。石子路的尽头终于来到了丰浴房。
而眼前的丰浴房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它由石头、青砖和椽子搭建而成。两扇黑色的大门布满了门钉,门两侧的墙上刻着龙凤图案,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
我轻轻的推开门,只见一个小老头噌的一下就上了墙,手里还拿了一瓶酒,一个烟袋锅。
“糟老头子,把东西还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又跳了上去。
“给你!拿好!” 柴爷的速度是相当的快,刚给我都又跑一边去了。
一个老太太从我手中夺过了酒和烟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小小的牙齿,多么洁白的一口牙。她背挺得很直,个子很小,看上去给人一种玲珑小巧之感。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相信她是所谓的酒鬼和烟鬼。
“你们咋还这么闹呢?再这么的我可走了。”
“事情没办完就想走,那可不行!啧啧啧……”柴爷刚说完,从袖子甩出两根带线的金针扎在门上,用力一扯关上了门。 苏焰眼见得出门无路,踮脚飘起又让柴爷给摁了下去。
“你个糟老头子!怎么能这样欺负小辈!”那小老太太纵身过去,一脚就将柴爷踢坐了下来。 柴爷则坐在地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见他一手拿着一根头发,一手拿着一只耳环。
那老太太将头发在耳环上打了个结,将耳环折弯一个口别在了头发上。“漂亮吗?”她张开双臂扭动下身姿,立刻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让我特别注意到的是她的右脸上有块半月形的印记,这在她是老太婆的时候还不是多么明显。这个形象有点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或是听说过。
“你们两个的事算是成了,知道到时候送送我们就行!走了!”柴爷又变化出小和尚的样子,她们两个搂着肩膀向一团迷雾深处走去。
“等等!”我急忙叫住了他们,我还有事情要问。 听到我叫柴爷立马闪身来到我身边,凑近我的耳朵笑呵呵地说道:“外孙儿!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啊!”
我一把推开他质问他:“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为什么我没有爸妈?现在你又凭什么过来管我?” “我很想告诉你,但没时间了。保重!”
就差临门一脚了,看来他是要跑了。我一把把他搂住,可身体不知怎的忽然抖动了一下。
“松开!你他妈给我松开!”她越挣扎我搂得越紧。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才清醒了过来。
“死变态!可是你先惹我的!”伍映心指着我满脸通红,搓了搓手掌拂袖而去。 她刚走没一会儿,我的左脸就疼得厉害,就像有好多针在扎一样。我照着镜子,只见我的左脸上有个很明显的红手印,疼痛感就来自这个红手印,而且它还在慢慢的扩散。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手上也传来疼痛还带有隐隐发痒的感觉。 不用想就是伍映心搞得鬼,这感觉没经历过是真不知道有多痛苦。凡是有伤痛和痒的地方只要碰到就会传导过去。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伍映心的房门前,一头就栽了进入。伍映心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捧腹大笑。 这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见她笑,这笑容就像枯木长出了新芽一般。
“你还笑!快帮我解蛊,难受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这么一说她忽然收住了笑容,一脸严肃地扔过来一个红色的小本。
“这个是故意的吧?” 我没功夫看那东西,挪动着身体慢慢向她靠拢。
“快点帮我解开,不然……”说道一半突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地方。
她跑过来拿起红色的小本往我脸上拍了拍。“不然你想怎么样啊!”那红色小本上溅出好多白色的粉末,呛得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我鼻孔中跑出好几个乳白色的小虫子。
我生气的想跑过去把它们都踩死,无奈那几个小东西跑得是在是太快了。 我刚要说话,被她一把掐着我的面颊灌了一碗烈酒下去。这个操作让我猝不及防呛得干咳了好几下。
“你是想害死我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害你!”她抓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分明是你想害我!”说罢将那小红本塞到我手里。
“自己看吧!” 她把那小红本递到我手里,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介绍信”。打开一看:
“兹介绍王俊同志 男 身份证号:231201910135894 苏焰同志 女 身份证号231201910105821 经双方家长同意,到你处登记结婚!
丰都镇人民医院致函丰都镇民政局!”
下面是个大印章丰都镇人民医院。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还介绍信!我的个外公啊!你到底是想怎样啊?没有你我都真的娶不到媳妇了!
“别给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刚来我就跟组织提出了你的留院申请。你可倒好没等下来你婚姻介绍信都开好了。”说着她就又要过来打我。 我心想我的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我忽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我的身体开始发热,汗水几乎覆盖了我的每一寸肌肤,随之那种疼痛发痒的感觉却消失了。
“你要娶亲我们医院有的是漂亮姑娘多的是。又何必去别处!实在不行你看我……”
“你嫁给我呀!我可不敢呀!那天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有喜欢的人,我要等她!我可不稀罕这介绍信。”说罢我把那小红本撕了,扔到了地上。
“你不走了?”我的行为让她感到难以置信,毕竟大多数的人都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真不走了?”
“没有别的事,我走了!”我现在可是不想再在这个女的这里待一分钟,谁知道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都不想知道刚才你是咋了?我可以教你下蛊和解蛊,你看怎么样?”她追出来拉住我,生怕我反悔似的。
“不想知道!我去睡了!好困!你撒不撒手,不放是吧?”说着我到头就往地上躺。
“你……”看我这个样子,她扶着我缓缓放下,看我还是没有睁眼的意思,只好无奈的转身回去。
本想好好地睡一觉,没想到刚睁开眼,就就看到一张美艳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我当时一愣从床上骨碌下来抬头看向她。“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看我今天漂亮吧?”她左手拉我起来,右手撩了一下头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时候的伍映心和平时判若两人,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这要在以前,我怎么都是不愿意去的,可今天却莫名的好奇。 她带我推开门,一脚跨去立刻就深处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地上细微的可以看到立刻刚刚发芽的麦苗。一大群的农民正在地里劳作。他们每个人的双臂上都套有一对圆柱形的小吸筒,只要吸筒接触到地面就会吸起一大片的似渔网般的东西。吸筒的后端有两个小孔,一个出网,一个出麦粒。别看孔小效率可是不低,很快的后面就堆满了粮食。这些麦粒没有壳,干干净净的飘洒在地上,犹如在输送带上一般自然汇聚,然后地上有很大的纸张打包成圆柱形卡车拉走。那些网游弋在空中无风自舞,似乎在庆祝着大丰收。
这时我注意到一个人。她一个人挥舞着刀片在地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大纸片。虽然前面人比较多,但她还是能应付自如。在装上了一车过后,她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汗水从卷曲的头发上流在脸颊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是比我先前见她的时候多出些活力美来。